方老师的婚事
每个周末是方心宁比较难熬的时候,他想去帮帮妻子王静芝,可她总阴着个脸,老丈人也对他瞪着眼,似乎并不欢迎他。
再说那王保森,自从到馒头坊帮忙,仿佛就一下喜欢上了这项工作。其实,他喜欢的不是付出劳动,而是看到了小店的丰厚回报。是啊,只要经营得法,别看店大小,也别看很多人瞧不上这行当,一样能有稳定而不菲的收入。王保森已经说过,等心才家的再回来,他自己也要在欣阳小区开个馒头坊。
又是周六,没什么事,方心宁想到了杨群,决定去看看她。因为奶奶住进了敬老院,杨群在周末的时候就去那儿找奶奶住,敬老院里的叔叔阿姨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姑娘,那些一块儿住着的老人也喜欢跟她说话。方心宁看到敬老院里到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就放心了。他打电话给潘念刚表示了谢意。
潘念刚听说方心宁来了果东镇敬老院,不一会儿也来了。他对方心宁说:“咱们哥俩去喝一盅。”
方心宁也不推辞,他早想请请这个大哥哥一样的潘念刚了。二人就来到一座小山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饭店旁边有一个小水库,四傍树木丛生,十分幽静。
“这里有几个特色菜,你在县城吃不到。”潘念刚颇为得意地说。
果然,第一个菜就奇特,点的是山里到处跑的小山鸡。只见老板把他的狗从狗舍里牵出来,问潘念刚:“哪只?”潘念刚用手一指。说:“就那只,美男子,看到没?”这时,老板手里的狗随着主人的命令,如一只强弓射出的冷箭,“嗖”地一声窜了出去,迅猛地扑向那只美男鸡。美男鸡的伙伴们被吓得飞的飞逃的逃,美男鸡自己反应也不慢,可毕竟没有心理准备,启动略显迟缓。没跑出十几米。就已经被扑在爪子下。
一会儿,狗衔鸡回来向主人报功。这狗好像通人性,它并没咬伤猎物,而是轻轻含住对方。轻轻跑回来献给主人。美男鸡好像已经厌烦了这种游戏。使劲地扇动着翅膀表示抗议。
老板取了鸡称重。
方心宁小声地对潘念刚说:“多不忍心。”
潘念刚笑着说:“你可不要砸老板的饭碗。不过这个菜名字很朴素。叫‘狗逮鸡’。你也许不知道,这鸡让狗一吓一撵,血液流动加快。肉质格外鲜嫩。一会儿,用这山里的木柴,放上几个松树林里采的莪子,就只放点葱花油盐,那鸡肉的香味……唉哟哟,我不能再说了,口水都出来了……”
老板人很和气,说:“不光是为了吃,还要玩,乐,消遣嘛,要不,人每天只知道忙忙碌碌还有什么意思?对不对潘校长?”看来他跟潘念刚很熟。
“这个季节,野菜不是很多,有几个野鸡蛋是新鲜的,你们就讲究点吧。”这是老板对方心宁说的。
两个人就去一间小草棚去喝水。潘念刚说:“你来尝尝,这茶也是老板自己从山上采来炒的,水是山上的山泉水。实验中学现在换了新的领导,有新气象了啊。”
“不错,我觉得关键还是政策,然后才是管理呀,教研呀什么的。”
“是啊。我先告诉你,我们果东一中在教研方面很有信心,希望你在适合的时机,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讲节示范课。你现在可是名声在外啊。”
“就我?”方心宁开玩笑说,“名声很坏么?”
一会儿,老板亲自上菜,那只美男鸡已经同这山上的采的莪子炖在了一块儿。几只刚煮的野鸡蛋放在一个盘子里,有一盘油炸蜂蛹,清蒸了一条下面小水库里刚捞出来的鲤鱼,还有野蒜、野韭菜、大苦菜蘸大酱和一份荠菜丸子。
方心宁尝了一口鸡汤,觉得有一种十分单纯的肉香暖暖地又很舒服地包裹住了自己的味蕾,像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里一样,让人无法更不愿摆脱。他满足地笑着说:“当年大诗人陶渊明隐居山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美味享用啊?”
二人哈哈大笑。
“要是能在这里生活,看看书,写写东西,那不就是神仙生活吗?”方心宁说。
“坏了,你受隐逸文学影响太大了。”
“不不不,这倒不是,我觉得我忽然理解了古人,政治上的失意,让他们更想把心思转到实实在在地做学问上,虽则有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高在,但也表现了一种务实精神。”
“我还以为你只吸收了古代文学里的消极部分。我们当老师的,如果对这些东西认识不清,对学生甚至对社会影响可就大了。”
“我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比如说,我常常把文章里消极的东西明确提出来跟学生们一块儿分析;我觉得我个人是比较内敛的,但我常常有意识地教学生张扬。”
“不过我也给你提一点小小的建议。好像你有时候太仁慈,有一次,一个老师对我说,‘仁’是什么?是一个‘人’字旁加一个‘二’,在现实社会,人如果选择‘仁’,不是不就意味着‘人有点二’呢?我觉得他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那我也来拆解一下,我觉得,这‘二’,下面这一横是自己,上面这一横是别人,心中不只有自己,还要心怀别人,当然可以先有自己,后有别人,但别人在上,这是尊重,只有这样,人际关系才能和谐。”
“那好吧,我承认说不过你。”
“我们也没有进行将辩论嘛。那换个话题,我正有问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觉得做为一名老师,最应干什么,最不应干什么?”
“我觉得,就我们刚才这个话题,做为一名老师,要传达给学生积极的人生,让我们的学生保持一种昂扬上进的情绪和坚韧顽强的品格,这一点非常重要。往往先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努力后才能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就需要我们老师去灌输。然后呢,才是传达给学生终生学习的观念,传授给学生自主学习的方法……”
“你说得太好了。做了校长,眼界就不一样了啊。”方心宁拿出纸笔记录下潘念刚的话来。
“对了,万青东竟然做了实验中学的校长?”潘念刚问。
“是啊,而且很受重用的样子。”方心宁调侃道。
“这人你可得注意,真不是什么好鸟。”潘念刚说。
“这我知道,反正他看不上我,对于他呢,我也无所求。井水河水,两不相犯。”方心宁说。
“唉,臭狗屎看谁都是一陀,绝不会把别人看成香饽饽。但他也有他的绝招儿,他在哪儿,臭味就能带到哪儿,领导的鼻子就能嗅到哪儿,虽说免不了恶心,但对于领导来说,了解下情不可或缺啊。”潘念刚的话多少有些含蓄——那万青东给他做过副手,这个地方他不想说得太直白。
方心宁提醒他:“我们这是在饭桌上。”
潘念刚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说什么人得用什么词儿,只有这样才解恨。好了,就此打住,再不说他了,以免影响我们吃饭。”
两个人又谈了些他们共同关注的事儿,不觉天已下午。方心宁悄悄出来,想找老板把账结一下。那老板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劈柴,远远地说:“吃得好么?以后常来啊,潘校长在这儿,他会让你付钱么?呵呵。”
方心宁好像落入一个做好的局,乖乖地被潘念刚用车载了来,现在再找他,他已经在车旁站着向他招手了。但令他特别高兴的是,通过今天与潘念刚谈话,他给方莉帮忙起草的“教师行为规范”有了明确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