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吃饭了。”夏宁宁把炖好的胡萝卜猪肝汤端上餐桌后,扭头冲阳台上的夏镇守喊道。
夏镇守听到了女儿的喊声,没有走回餐厅,反而对女儿喊:“宁宁,你先来看看。”
夏宁宁不知道爸爸让她看什么,答应一声走往阳台。夏镇守看到女儿走过来,扭头兴奋地对女儿说:“快来看,你的二月兰开了。”
“是吗?”夏宁宁淡淡地回答一声,突然不愿意走近,但又想到不该让爸爸失望,于是装作高兴的样子走过去看。
“你看看,天气暖和了,这花儿开了,开的多精神。”夏镇守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花儿蓝紫色的花瓣。
夏宁宁的目光落在花上,——是的,二月兰开花了。挺直的细茎大约有三十多厘米,长圆形的叶片油绿可爱,叶片的边缘还有着不整齐的锯齿,给人一种尖锐的感觉,仿佛是顽强生命力的表现。更漂亮的是盛开的花,花朵不大,也显得有点单薄,但艳丽的颜色一点都不显得寒碜,反而露出典雅的华贵,有着耀眼的光彩,夏宁宁盯着它蓝紫色的长卵形花瓣,默默地出神。
她记得捧回这株二月兰时的明艳心情,那时的心情是愉快的,盛满了亮亮的欢喜。她知道二月兰的生存能力很强,她相信它能够每年一次带给她惊喜,所以她怀着虔诚捧回了它,还为它选择了一个纯白色的花盆。她想让它长久地存在下去,让它来象征她和他的感情,——长长久久地存在,就算遇到困难,也能够重新复活。
这株二月兰的确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每年一次如期盛开,带给她欢乐和惊喜,可是在花儿开了几年之后,那个双手为她捧上这株花的人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只剩这株花循环往复地开放……
花儿如期开放,那个送花的人……不见了……
今年,花儿还是开放,夏宁宁不知道这株花儿是不是当初的那株花。
——叶子没变,还是葱葱的绿;花朵也没变,还是每朵四枚的花瓣;细白的花蕊,黄色的花药……花儿还是当初的花儿吧。可是,人呢?她是当初的她吗?他呢,她知道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
……物是人非!
物还是当年的物,人也还是当年的人,只是心……不是当年的心。物上潜藏的含义已经不是当初落上去的阳光,人心中的殇也不再回眸过去的苍凉。伫立凝望,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模样……
物是人非……
“怎么样,开的好看吧?还喜欢它吧?”夏镇守看着夏宁宁低头不说话,还以为女儿是在仔细欣赏这在他眼里充满活力的花儿呢。
夏宁宁抬头一笑:“是啊,花朵虽然很小,但开的很好,再说了,这个时候还冷,它能够早早得开花……真的很好,我那能不喜欢呢?”
看到女儿的笑脸,夏镇守用邀功的口气说:“喜欢就好,自从你把它带回来,
可都是我在照顾它啊。我想你是喜欢的,不然不会从湖边把它给带回来,所以我只能让它好好地活着,开出最漂亮的花,不能出一点错的。不然啊,我怕对不起爱它的女儿。”他很明白,像这种普通的不上讲究的花女儿却把它带回来,还郑重其事地用一个漂亮花盆栽上,如果不是有着特殊的意义,女儿不会这么做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午后,阳光亮的发白,女儿兴致勃勃带回这株花来,然后又转身出去买了花盆,等到把花栽到盆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都灿烂,还郑重其事地交代他好好替她照顾。——那个时候女儿也就十九岁,离现在似乎有点遥远了,可他时时精心照顾这株花,就为了让女儿开心,那知道时过境迁,现在的女儿看到这株花已经不是当年的欢喜,这让他有点感慨。
“爸,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当初一样照顾它,让它开出这么漂亮的花来。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夏宁宁的口气中露出真诚的赞扬。
“当然,女儿喜欢,爸爸当然要照顾好它了。”得到女儿的认同,夏镇守自然高兴。
夏宁宁看到脸上带着骄傲的爸爸,露出感激的笑:“谢谢爸爸。”
“谢什么啊,女儿交代的事情,我能不照办?”夏镇守不知道女儿心中想什么,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你放心,爸爸会一直帮你照顾它的。”
餐厅里传来瑞凤的喊声:“都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夏宁宁忙对爸爸说:“快走,吃饭了。我是来叫你吃饭的,却在这儿看起了花,再不走妈妈该生气了。”她一点都不愿意面对这株盛开的二月兰,忙就着妈妈喊的机会离开阳台。
真的忘了当初把它带回来的心情了,二月兰,……当初这株二月兰是她带回来的吗?恍恍惚惚,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兴高采烈的少女双手捧了一株带着黑色泥土的二月兰,怀着虔诚的心把它载到花盆里,心里还在希望它年年开的花都能够让她心花怒放。这株花是好种易活的那种,不计环境不计条件茁壮地成长着,每年都能够让她如愿以偿,直到程伟绝情地和她说出分手的话,它还是没心没肺地照样开花,夏宁宁看到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一种悲哀,有心把它拔掉,但想到它是无辜的,也就没有动手,就这样,二月兰仍然在适合开花的日子开花,不知内情的夏镇守也一如既往地照顾它。
看到两个人坐下来,瑞凤果然不满地说:“要吃饭了,却都去看什么花,看花有这么重要吗?”
“哎呀,不就是看了看那盆二月兰嘛,耽误了一小会儿,我们晚了,对不起。”夏镇守以为夏宁宁看到她自己在意的花儿开了心里高兴,连带着自己也高兴,所以用调侃的口吻和妻子说话。
“别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夏宁宁拿起汤勺给每个人的碗里盛汤,
“先尝尝汤的味道好不好。”那盆花的话题,是夏宁宁不愿意再去提的话题,如果不是怕爸爸看出什么,她是不会走近它去看的,它开不开花,已经不是夏宁宁所关注的,她也不愿意想起它,不愿意想到和它有关的一切。
瑞凤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细细咽了下去后,对夏宁宁说:“宁宁烧汤的技术越来越好,都超过我了,这汤真的很鲜。”
“是吗?”得到妈妈的夸奖,夏宁宁很高兴,二月兰引起的不快完全消失了,她转头看着爸爸问道:“爸爸觉得怎么样?”
夏镇守也喝了一口,然后点头:“嗯,不错。春季了,春季进补当以养肝为主,肝主疏泄调达,春得疏泄则肝气调和,身心健旺。这汤正适合这个季节喝的,好喝就多喝一点。”说完,又喝了一口,“还真的不错。”
瑞凤若有所思,对夏宁宁说道:“怎么,宁宁怎么没有给程伟打个电话,也让他来家里喝一点呢,他又好久没来了。”
“妈——”夏宁宁忙说,“你总惦记人家干什么,他不是很忙的嘛,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宁宁,不是当妈的说你,你也该拿自己的事情当一回事了。我发现怎么现在我一提起程伟你就给我打岔,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们……闹矛盾了?我们可都是为你好,你都这么大年龄了,难道还不该结婚吗?我和你爸爸就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儿,我们是真的希望你们将来有个幸福的归宿,你姐姐现在不用我们操心了,可你呢?你还没有结婚,我们不能不操心的,你和程伟……我也说不好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合的来呢,就利利索索把婚结了,合不来就早点分手,谁也不用耽误谁。拖拖拉拉的,你说你都多大了,这个还不明白吗?”
妈妈的话让夏宁宁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妈,吃饭呢,我们不说他好不好?”
“我有说错吗?总是嫌弃我烦。唉,我也没办法了,要是你们真的合不来就早点断了算了,合得来呢就结婚,我的这个要求过分吗?”看到女儿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瑞凤也着急。
“我不是说过了吗,程伟忙,他想升职,这个事情你们是知道的,我又不是没有说过,所以现在我不愿意打扰他。”夏宁宁辩解。
夏镇守开口:“宁宁,你妈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你该想想了。程伟忙我们知道,我们也理解他,可是你们这样拖下去真的不是办法啊。要不这样,明天了你让他到家里,我问问他有什么打算,这样行吧?”
“不行!”夏宁宁说的斩钉截铁。
“怎么了,为什么,你这个样子……”瑞凤无奈摇头,“好了,我不说别的了,为什么不行,你给一个理由。”
“我明天要教冯佩兰画画,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郊外的,所以没时间。”夏宁宁说道。
夏镇守无可奈何:“那好吧,随便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