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想与纪子的母亲的谈话,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的脑海过滤一遍。???今晚发生的事无疑出乎我的意料,从没想过纪子的母亲会来找我谈话,更没想到三年前合作的人居然是她。我抱着枕头,在**翻来覆去。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我整个人沉浸在思绪中,对外界完全不给予理会。
对女儿的一个朋友诉说自己的经历,难道纪子的母亲对我抱有足够的信任?我和对方仅有几面之缘,根本称不上有交情。但对方却把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是因为纪子所以对方才这样做吗?莫非对方察觉出我和纪子的感情中的微妙成分,认为我对纪子而言绝非普通的朋友,而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更进一步的关系?等等,我猛地睁大眼睛,从**坐起身,两手抱着脑袋,对方才所想到的内容加以审视。我居然想到自己与纪子的关系是更进一步的,那这个更进一步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毫无疑问,这个更进一步的关系里面含有我没法弄清楚的成分。一直以来,我只把纪子当作我的好朋友,那这个“更进一步”大概也是在朋友这个范围内“更进一步”吧,难道会超出朋友关系吗?
思绪的前行改变了方向,由纪子的母亲转移到我与纪子的关系上。我开始思索假若与纪子的关系超出了朋友关系,那结果会是怎样?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和纪子相处吗?恐怕会比现在更为亲密吧。可纪子会想到这个方面吗?她所想的会和我想的一样吗?我自是没法知晓,我不是纪子本人,更不能撬开对方的脑袋查看里面的思想。
我把头发挠得一团乱,然后呈大字型地倒在**,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产生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认识纪子到现在,我与对方都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没有越轨。只是每天都会不由自主地挂念对方,尽管挂念的时间不长,但对方的形象还是会忍不住地浮上脑际。这一点纪子向我表明过她也有这种状况。
不过即使是朋友之间的互相挂念亦是属于正常吧,这个世界没有规定只有情人才能彼此思念。可我对纪子的挂念真的没有掺杂其余复杂的因素吗?和纪子在一起的场景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我从纪子身上体会到了许久未曾体会过的东西,甚至找回了业已消失得不知所踪的东西,犹如一股新鲜的能量重新激活了我体内报销的部分。
罢了,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一边,再继续思考下去的话可能会一夜无眠。回到纪子的母亲身上,对方把她的经历告诉我的意图是什么?绝不是为了想有个人听她说心底话那么简单,这样一来她可以找其他人。因为我与纪子的交集,促使她来找我。她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告诉纪子,因为纪子不会相信她,那么如果经我的口向纪子复述,纪子会不会相信呢?
也就说对方希望我能把这一切告诉纪子,这样想倒合情合理,既然女儿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那借女儿的好友的口说出,纪子相信的机率就会大一些。可问题是如果纪子不相信我怎么办?若我把这些告诉纪子,换来的是纪子的冷言冷语,甚至会危及我们的关系,那我又该如何是好?
烦恼如无数的粒子打在我的脑壳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到底要不要告诉纪子呢?我相信纪子的母亲今晚说的话不会是捏造出来的,尽管我不了解对方,可从对方的语气以及眼神来判断,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对方愿意花上两个小时编造一个谎言?那她何不如将这两个小时用在工作与休息上,后者比前者于她而言重要得多。
身体转向右边,视线落在紧闭的窗户,窗帘没有拉上,因此可以望见对面的公寓,只有几乎单位的灯是亮着的,其余皆是一片漆黑。月亮没有出现,只有几处若隐若现的星光,如果不张大眼睛使劲看的话,连星光的存在都消失了。
既然纪子的母亲告诉我了这些,那么我亦应该把这一切告诉给身为女儿的纪子,无论纪子是否相信,是否愿意听,她都必须知道,这是没有选择的。如果我把这一切告诉给纪子,纪子选择了相信,那么这母女俩的关系能否得到好转?彼此间的裂痕能否合上?
疲倦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太阳穴隐隐作疼,大概思考的事情太多了。闭上眼睛,暂时抛下一切,坠入梦乡。
“秀楠,秀楠!”司徒楠的声音瞬间将我拉回现实,只见倒在杯中的水已满,我没有关上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清水从我的杯子溢出,我才想起自己在清洗喝完咖啡的杯子。
我立即关上水龙头,倒掉杯中的水,杯子放到一边,双手撑在桌面,用力地摇头,试图把脑袋里的混沌沌的、黏乎乎的东西甩掉。
“没事吧?”司徒楠靠近我,露出担忧的神色。
“想事情想得出神而已。”我按住额头。
对方微微一笑,低声道:“是纪子吗?”
我转过脸看向对方,点头。
“你们好像有很久没见面了吧。”
“今晚见。”我道,“她今天就考完试了。”
“所以你刚刚是在想今晚要与对方去哪里约会?”司徒楠用小勺子搅拌冒着热气的咖啡。
“不是。”我道,“在想其他事。”
“看起来不像是开心的事。”司徒楠啜了一口咖啡,可能是太热了,对方只是稍稍地抿了一口便继续搅拌。
我“嗯”了一声,苦笑,“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脑袋乱糟糟的,想什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对方抿着嘴唇,以医生审视病人的健康的目光观察我,也许我真的得了某种不知名的病。
“如果实在想不通,就不要想好了,勉强继续想的话,脑袋瓜可是会爆炸的噢!”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欢快俏皮,仿佛我真的继续想下去的话,脑袋会“轰”地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或许脑袋爆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笑道。
司徒楠显出迷惑的表情。
“那样一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我道,“完完整整的空白。”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怕是挺难受的,人的脑袋处于完整的空白,不用思考一切,多少会不适应吧?”
我就此思索一会儿,表示同意。
“所言甚是。”
对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茶水间。
我独自发呆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清洗尚未洗干净的杯子。
回到家的纪子立即奔进房间,拿出行李箱,考试完之后即将放一个半月的寒假,那就意味着她又可以和秀楠同居一段时间。打开衣柜,把一半的衣服都塞进了行李箱,当然不能忘记上次在商场购买的情侣装衣服。前几天她打电话给秀楠,告诉对方考试在今天结束,晚上可以见面。
没有秀楠陪伴的这段时间她完全投入到学习当中,每天都用功课来填满自己,脑袋装满了课本上的知识,除了晚上睡觉之前会留出一个空位来挂念秀楠之外。这种充实单调的生活令纪子没有感到不满,反而为成绩的进步欣喜无比。同学与老师彻底对她刮目相看,但对她嘲讽依旧,次数倒是比之前少了许多,老师则从看不起变成欣赏,有好几次都在班上表扬她取得的进步。
虽然成绩与班上的同学仍是保持一段距离,但纪子相信在接下来的时间不松懈地继续努力,要考到一所不差的大学的预科不是难事。
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行李,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秀楠。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对方做了些什么?大概像平常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吧,早晨起**班,晚上下班回家,与自己早晨起**学,下午放学回家没有什么区别。
由于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没有听见身后的敲门声,待对方敲第三遍的时候,纪子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敲门的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刚的愉快被一盆冷水浇熄了。她竟然一时兴奋过度而忘记了关房门。
“你要去哪?”母亲瞄了一眼纪子的行李箱。
纪子没有理会对方,转过身继续收拾。
女人咬着下唇,用充满温柔的语气问:“是要去朋友家玩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可女人的心还是一剜一剜地疼。她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却唯独无法忍受纪子对她的漠视与厌恶,但这是她的选择,她亲自把刀插入自己的胸口,所以她只能怨自己,也不得不承受这一后果。
“我见过秀楠了。”女人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只见纪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瞧着她,收拾行李的动作亦停下了,仿佛听到了一件无法置信的事。
气氛发生了变化。
纪子站起身,挺直身子,一连窜的问题掠过脑际。她什么时候见过秀楠?她去见秀楠做什么?她们又谈了什么?秀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
“她是个好人,我替你交了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高兴。”女人笑着道。
纪子再也忍不下去地走到对方面前,皱起眉头,咬牙切齿,似乎只要对方说一句她不想听到的话就会毫不犹豫地揍上一拳。
“你怎么会认识她?”
“三年前我的公司和她的公司合作过。”
“所以你们三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有联系?”纪子的心慌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心慌。她希望自己这个猜想是错误的,如果这俩人从三年前到现在一直保持联系,那母亲岂不是知道她与秀楠之间的情况。但从秀楠的反应来看,对方似乎并不认识她的母亲。
“不是,合作过之后就没有再见面了。”女人告诉纪子那天去秀楠的公司找她的时候,对方不认得自己。
这番话令纪子松了一口气,同时升起了一股愠怒。
“你去找她做什么?你和她说了什么?”纪子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面对宛如一只露出尖齿与爪牙准备发起攻击的小野兽的纪子,女人的内心苦涩无比,深深的无奈包围住她,看来秀楠是女儿的死穴,她一点都不能提起这个人。
“我去找她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子眯起眼睛道。
“去找秀楠吧,她会告诉你一切的。”女人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纪子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女人,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并为自己这一行为感到诧异,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目视对方的背影,直到对方进入房间,传来一记关门声。
这是纪子第一次看见母亲这样的态度,过去对方从来没试过说完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似乎对自己没有一点留恋,而且母亲今天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虽然与平常的没有太大差别,但纪子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女人的不同。这种不同应该是见完秀楠之后产生的吧?
纪子发泄地一脚狠狠地踢向门,双手叉着腰,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毫无疑问,母亲去见秀楠的原因肯定是自己,不过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秀楠的交往呢?如果俩人这些年来都没有联系过,而且那天母亲去找秀楠的时候,对方还认不出她。那这个女人是靠什么渠道来获取自己与秀楠来往的信息?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纪子的脑海,纪子倒抽一口冷气,对女人的厌恶更进一层。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母亲应该是找人跟踪自己,现在请私家侦探的现象比比皆是,妻子调查疑似出轨的丈夫,父母调查子女的情人的身世,不一而足。
“居然用这种下流的手段。”纪子希望这句话能传到母亲耳里,震破她的耳膜。
兴奋愉快的心情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凝滞与沉重,无形的石块压在纪子的胸口,极力地压制住涌上喉咙的怒气,她要平复情绪,冷静下来,不然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事不宜迟地托着行李箱离开,路过母亲的房间时停住了脚步,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刚才对方的态度让她有一种无可言状的郁闷。她要尽快见到秀楠,她要知道母亲究竟对秀楠说了什么。
ps:本人明天要去旅游,六天时间不会更文,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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