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向空姐要了一块毛毯盖在慕瑶身上，二十三岁的女人开心地像个孩子：“呀，小宝宝，你要健康啊。”
慕瑶轻笑：“才一个月呢，知道些什么。”
他们的孩子，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只有一个月，甚至，连心跳都还没有。
“阿慕，为什么他不姓珈？”贝蒂没头没脑地忽然插进一句话。
慕瑶想了想，笑了：“跟你想坐着飞机离开D市一样，想离开。”
贝蒂囧，扭过头去小声嘀咕：“还是被你看穿了，真失败呀真失败。”
慕瑶笑着没有说话，将身旁的挡板往上挪开，阳光倾泻进来。云层浮在飞机下面，阳光便没了阻碍横冲直撞，很是耀眼。飞机上有人睡觉，觉得有光不舒服，看了他们一眼一时间也忘了骂，嘀咕了几句向空姐要了眼罩。
她们坐的是经济舱，霞姐却在头等舱。贝蒂小小愤慨着：“等姐姐我红了，我就把整个头等舱的票全买下来，姐姐我想睡睡想吃吃，想怎样就怎样，让趴在地上喊我三声姑奶奶！”
多么孩子气的抱怨。两兄妹像极。
慕瑶不置可否，拉下了挡板，见毛毯往身上拉了拉，闭了眼睛。
做了一个短短的梦，梦里那个流光溢彩的男人冲她微笑，轻轻唤她宝宝，她伸长手臂却无法出道，无奈，哭出了声来——珈洛，珈洛。
贝蒂被慕瑶小小的哭声吓了一跳，赶忙摇醒她：“阿慕阿慕。怎么了？？”
慕瑶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却捂了贝蒂的眼睛：“别那么看我，你的眼睛，跟他太像。”
她没有说下一句心里自然都明了。
这眼睛太像，看着她，会疼。
贝蒂没在意，捏捏她的脸：“你丫的给我笑一笑吧，真心的那种，不然以后生个孩子难看的要是，不会笑。”
慕瑶挑眉，努努嘴：“你丫的少咒我。”
话说出口却吓了一跳，然后摇摇头：“都怪你，
越来越
会说脏话了。”
都怪你，每一句话都说的比情话还动听就连老子这个词儿都说的像三月里的沿线天，明媚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慕瑶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是什么时候冲她喊的呢？不记得了，那么多时间了。
“呀呀呀看看看，这是老子新女友！漂亮吧？温柔吧？可爱吧？毛？没你老婆漂亮？你丫的欠揍啊！？”
17岁的珈洛拉着16岁的慕瑶到处炫耀，她红着脸，就像动物园里化了浓妆的小丑。
记忆像油彩化盘，那些人随手一抹，就乱了哪些人得心。
下了飞机，慕瑶就跟贝蒂告了别，她说她想回家一趟。贝蒂拉着她的袖子说阿慕你住进我家吧，好不好？好不好？
慕瑶点点头说好。拉着行李箱的手微微晃了晃，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么贝蒂身边，是危险，还是安全呢？
何人在意。又有何人关心？
慕瑶打车回了家，司机老实，一句话也没讲。只是下车的时候少找了她10元钱。慕瑶说师傅你少找了我十元钱，司机却说是这个价，这个计价器坏了！慕瑶抽了抽半边嘴角，没说话，转身走了。
难过的时候，全世界都会跟你作对。
打开门，宋言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毛衣，慕希坐在妈妈身边，偶尔被针打到脸，俊俏的笑脸透出一点不悦，却在看到她的下一秒，笑成了一朵花：“姐，你回来了？”
慕瑶放下手中的行李箱笑着说：“阿希过来帮我拿一下箱子。”
慕希起身，嘀咕着你们女人就是麻烦，那么几天带那么多衣服干什么。慕瑶拍拍他的头，语气里尽是宠溺：“小孩子，那么啰嗦。”
慕瑶走到妈妈身边，坐下去，把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宋言笑着躲了躲：“多大的人了，针会戳到眼睛的，起开点。”
慕瑶哦，往旁边挪了挪，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妈妈，我……怀孕了。”
宋言点点头，后来一想不对劲儿猛地站了起来，
用手指着女儿高声喊：“慕瑶你说什么！？怀孕了？！”
慕希手里的箱子被砸在了地上，从房间里蹦出来，目瞪口呆望着那个黑发明眸的女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得很：“妈妈，我想把他生下来。”
宋言皱眉，扭过头说不行、
慕瑶冲慕希招招手说“阿希啊，你喜欢小孩子的对不对？”
慕希无言，垂了头。阳光下的侧脸一般明朗一半阴暗，只要是你的，我没有理由不爱。
慕瑶晃晃妈妈的手：“妈妈，生下来吧。好歹，是我的孩子，是个小小的生命啊。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他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权利。也许全世界都会不爱他，可是只要我还在，他就不会孤独。妈妈……这是我的孩子。”
宋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囡囡，不是妈妈么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可是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以后怎么再嫁？”
慕瑶笑了，松开了妈妈的手，平淡开口：“妈妈，自从嫁给了珈洛，我就没想过再嫁。他爱她，只爱她。他不爱我，才忘了心疼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爱他啊。”
慕希扭头进了房间，抵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真可怜，真是可怜。
心里的人还是那么一个，就算是进了冷宫也还是惦记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希望有天他会出现在门口，冲她微笑，向她招手说：“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那么那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囡囡，你何苦呢？”宋言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满是心疼。
慕瑶闭着眼，笑了，却不知为什么，眼泪满了出来，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妈妈，我也不知道呀，只是觉得，心里少了一块，没人填补，带了冲动，带了不顾一切的念头想去补满。”
——可是，我怎么补也补不满、
——最后，除了放弃便没有了任何办法。
——可是妈妈，我不难过了。真的，我不难过……真的……不难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