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养母
看着怀中可爱的小阿哥,胤禛嘴角笑意更浓,满目爱怜,爱不释手。忽又抬头,眼中闪现一丝不安,道:“怎么不见晴川?是不是因为路途颠簸劳累,尚在车上休息才不能来见朕?”
侍卫们再也忍受不住,哭嚎着跪倒在皇上面前,道:“皇上,洛妃娘娘……没了,奴才罪该万死!”
“没了”这两个字一入耳,胤禛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控的退后几步,就连怀中的爱子也险些从手中滑落,幸有熹妃连忙上前接过。
这个消息令在场的所有人愕然,一时间凝固了气氛。等反应过来以后,才去搀扶皇上。
胤禛扶住桌子,推开来扶的高无庸,上前抓起侍卫的衣领,道:“为什么会没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回皇上,车队行至半路,不想竟杀出了一些刺客,在争斗间,娘娘的马车不幸坠落山崖。”
听到这样的回答,胤禛呆呆的盯了侍卫片刻,忽然松开手大笑起来,转身双手伏案,道:“朕不相信,朕不相信,一定是晴川在戏弄朕。朕还要等着她回宫册封皇后,她明知道朕望眼欲穿,为何还要藏起来,故意戏弄朕?”
高无庸看到皇上这副模样,心痛的道:“皇上……”
“朕知道了,晴川一定是想给朕一个惊喜。”说着,胤禛持起桌案上毛笔,“朕现在就下圣旨,册立皇后。”
可是握在手中的毛笔还未落在纸上,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溅起的墨水滴滴落在纸上,仿佛从心里滴下来的鲜血。笔尖落下,颤抖的手却已经无法行书,只能在纸上留下一片墨点。
胤禛再也无法抑制,将纸笔抓起,转身甩在侍卫的脸上,又抓起侍卫的衣领,将脸凑上去喝道:“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朕,是谁害死了晴川,快说!”
“奴才、奴才也不知那些人的身份。”
“不知?朕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胤禛从侍卫身上抽出长剑,一剑将他刺死,随即转过身去,“统统拖出去,斩了。”
屋里一时间空**了许多,熹妃上前叹道:“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胤禛仰起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闭目道:“晴川为何会死,是历史的不允许吗?朕当初按照她的意愿,将她暂时册封为妃不入史册,但倘若给她的是一个真实的名分,让她真正的进入历史,是否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虽然这样做会改变历史造成未知的后果,但是朕不怕,可是现在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朕真是后悔莫及。”
熹妃听不懂皇上这些话,因为她并不像皇上一样知道晴川是穿越来的,只能继续安慰道:“皇上,至少洛妃还为皇室留下一样宝贵的财富。”说着,她将怀中的婴儿往前凑了凑。
胤禛低下头来,看着一旁的婴孩,而在他低头的一瞬,一滴清澈的水珠也同时落在了婴孩的脸颊。他眉间的伤痛,化作几道皱褶清晰的刻在上面。环顾屋内,他忽而清冷平淡的对熹妃道:“知道那首崔颢的黄鹤楼吗?”
熹妃不懂皇上为何突然对这首诗感兴趣,但是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她却感受到了他那颗已经冷下去的心,冷的再也没有温度,淡的犹如清水平缓,这是一种痛的不能再痛下去的状态。
只见胤禛望着物是人非、没有生机的启祥宫,已经兀自吟出:“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吟完之后,又莫名的一声轻笑,“晴川历历汉阳树。”他低下头抚摸着四阿哥的脸颊,“你就叫弘历吧,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生母晴川。”
熹妃见机连忙道:“皇上,四阿哥弘历刚刚出世,不能没有额娘照顾,不如就交给臣妾抚养吧。”
“暂且就归到你的名下吧。”
“谢皇上。”熹妃连忙谢恩,但她听到皇上的话中却还有“暂且”一词,明白皇上其实还没有完全接受洛妃仙逝的事实,又或者是皇上宁愿不信,宁愿怀着一份渺茫的希望继续等待洛妃的出现。
胤禛无力的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不,朕要跟晴川单独在启祥宫静一静。”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并顺手为皇上关上了门。
终于又身处寂静了,胤禛独爱这种气氛,可以清晰地找到心痛的感觉,才可以精确的将心痛掩盖。他再次拿起笔,手依然无法停止颤抖。
当他控制颤抖,极尽艰难的写下歪曲的“晴川”两字之后,再也无法用沉稳的外表掩饰内心的不安与狂躁。但是此时的安静属于他自己,他终于可以不用再顾虑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不必担心自己脆弱的那一面被鲜血粼粼的剥露出来。
他将手中纸张撕的粉碎,扬起在空中,悲痛的吼了一声:“晴川!”
这一声沉闷的如同丢在万丈深渊后空洞的回音,如同侩子手低下那一瞬间的绝望。
纸片纷飞,从上方旋转着缓慢落下,其中恍惚印现胤禛的脸。他那高高昂起的脸,可惜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