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刹车虽然踩了下去,但还是碰到了那个女人。

碰瓷?

高锦恒不耐烦地按了几下喇叭,见前面毫无动静,围观者却却越来越多,于是打开车门下去,走到车头。

他抬眼看了眼前方,那辆迈巴/赫早就不知去向,烦躁地拍了下车头,他皱眉望住趴伏在地上的女人。

刚要开口,就见那个女人动了动,慢慢爬了起来,掀起眼睑迷迷糊糊地看了看眼前身材颀长的英俊男人,然后,两腿一软,又瘫软下去钽。

但她这次没有再摔下去,因为一双手臂直接揽住了她。

高锦恒像被雷劈到了一般,钳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不可置信地盯住她那张脸。

…抉…

林海蓝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在医院外面见到一个人——娄安安。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娄安安挑高了眉毛,说完不等林海蓝回答就折身回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海蓝其实一直都不讨厌她,甚至觉得她虽然大小姐脾气大了点,但也不失真性情,但在贺老夫人大寿上那一耳光多多少少还是记着。

虽然理智上觉得她的愤怒有情可原,情感上还是做不到毫无嫌隙。

想了想,她还是坐了进去,“去什么地方聊?”

娄安安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不理她。

林海蓝无言地望向车窗外。

直到进了一家饭店包厢,娄安安才紧紧盯着安之若素的林海蓝,语气不善道,“我听说你和承渊哥同居了?”

林海蓝一愣。

娄安安看在眼里只当她是被拆穿了而显得惊讶,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使劲咬了咬唇,她敌视着林海蓝,“我昨天就在贺家,伯母打电话的时候我全听见了!你快点和他分开,贺家不会接受你做他们的儿媳妇儿的,再说,现在我爸爸已经来了安城,他们都赞成我和承渊哥在一起,你没有胜算的!”

“贺承渊也赞成吗?”林海蓝转着手里的玻璃杯,不急不缓地问。

娄安安的小脸一下子涨红,抬着下巴趾高气昂道,“就算承渊哥不喜欢我,也不会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他有……”

林海蓝忽然抬起眼睛看着她。

娄安安掩饰不了情绪,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瞪着双大眼睛,一副触碰到禁忌的表情。

“总之,就算他和你同居,也不一定是因为喜欢你。”娄安安眼神飘忽着,还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水杯。

水杯啪地倒了下来,透明的**顺着桌布倾泻而下,大半都淋在了林海蓝的裤子上。

“我……”娄安安刚要开口,又不甘心地抿紧唇,把视线别到另外一边。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海蓝淡淡地说完,就站起身去了洗手间。

擦拭着腿上的水渍,林海蓝愣愣地站在镜子前想着娄安安没有说完的那句话,贺承渊他有……

他有什么?!

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有……真正喜欢的女人?

想到后者,林海蓝嗤得笑了出来,低头继续清理裤腿,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离生根发芽就不远。

如果一旦失去了信任,结局只会变得越来越可悲。

摇了摇头,林海蓝决定不去多想,顺其自然就好,她并不是没有吃过失去信任的亏。

“别人都以为你是淑女大小姐,肯定没人知道你这么浪!”低低的嗓音带着十足的轻佻。

“还不都是因为你,讨厌!”

然后是一阵火热的接吻声,持续了很久,正打算出去的林海蓝觉得尴尬,只能在洗手间里继续站着等待外面的热情过去。

但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俏丽的女人脸颊绯红地摸着微肿的红唇施施然走进来。

林海蓝的视线一掠,心中讶然。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外面的男人似乎是……刘瑞丰?!

而此刻已经进入洗手间的——

林海蓝看着她熟悉的妩媚面容,袁思莹。

“哟,海蓝,好巧,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袁思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婀娜地朝她走来,唇角笑意浓烈。

许是也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惊讶,袁思莹撩了下头发,“没错,我现在和刘瑞丰在一起。”

林海蓝已经丢掉了手里的纸巾,站直身体,从袁思莹身边经过时,她淡漠地道,“和我无关。”

袁思莹的表情顿时有些扭曲起来,林海蓝却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把她独自晾在那。

“林海蓝……”尖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叮叮作响,袁思莹追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尖尖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林海蓝的肉里。

“你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海蓝皱眉冷眼看着她,“有屁就放!”

如果说对娄安安的小小挑衅她只有一点点的无奈,那对于这个长期和她丈夫纠缠在一起的小三,她只有满满的厌恶。

当初高锦恒带着她登堂入室,她一直记得那种感觉,胸口沉闷得像要窒息,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都说对于不幸福的如今,曾经快乐的回忆是最毒的毒药,割舍不下遗忘不了,一寸寸腐蚀着心脏,总要将人伤得肝肠寸断才善罢甘休。

但此刻,她忽然发现,她早已没有了曾经经历过的那种痛心。

袁思莹挑眉看着她一脸淡定从容,心里不痛快,故意阴阳怪气地嗤笑,“我还以为高锦恒有多喜欢你呢,看你的样子,他是不是又找别的女人了?”

听到她的冷嘲热讽,林海蓝也不过是慢条斯理地掀了掀眼皮子,“看你咬牙切齿的,难道你还爱他?”

这回,反而是袁思莹的脸刷地白了。

她愣了很久,才突兀地笑了起来,声音尖尖的,却答非所问。

“哦,对了,我看他现在肯定忙得死去活来的,哪还有闲工夫去找女人啊,搞不好哪天高氏就真的完蛋了,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在没钱没名的他身边……”

林海蓝蓦地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你怎么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袁思莹这才发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高氏发生那么大的事圈子里谁不知道,是、是我爸爸说的。”

说着,她厕所也不上了,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林海蓝狐疑地眯了眯眼,脚步顿了顿,又很快跟了上去。

走过拐角,正好看见袁思莹已经到了一个包厢门口,扑进刘瑞丰的怀里,这时,原本开了一些的包厢门被人从里面彻底拉开,一张瘦削得近乎病态的男人脸露了出来。

林海蓝蓦地震了下,忽然想起来,当初她和火火在“千禧”会所遇到付硕和他老婆,和高锦恒一起从包厢里出来的男人似乎就是长这个样子。

后来她偶遇刘瑞丰,他也和这个男人一起去了卫生间。

原来高锦恒的公司遇到那么大的麻烦,竟然是他们几个人联手算计的吗?

林海蓝的后背出了身冷汗,不敢再往下想了。

匆匆回到包厢,她也无心再和娄安安继续说下去,拿了包就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高锦恒。

虽然感情不再,但她也做不到在这时候看着他被算计而不管不顾。

“林海蓝,我们还没说完呢。”娄安安见她想走,一把拽住她。

这时,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

新闻频道一直在滚动播放这场发生在安城市中心的大楼坍塌事故,二十一层的滨河大厦突然倒塌,压垮周边商铺数间,造成伤亡众多,还有一部分人依旧被压在倒塌的废墟下,亟待援救。

林海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周围似乎非常安静,安静地近乎诡异,就好像她正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但耳边又仿佛可以听见许多声音,那些声音有些遥远,但很嘈杂,却被厚厚的墙壁堵在外面,听不太清楚。

她试着动了动,明明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她也只看见自己的手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是地震?

她当时感觉到地面狠狠一震,随即就有什么东西从头顶压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砸到了头,她趴伏在地上,一阵一阵地恶心想吐。

林海蓝小心地扭过头,隐约看到双眼紧闭着的娄安安躺在她的旁边。

“娄安安,安安……”她叫了两声,娄安安连睫毛都没抖一下,心里惊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抬起头看了几眼,这才发现她们两个人正躺在圆桌和墙壁形成的三角区域里,只是那圆桌是木质的,上面压着重物,眼看也撑不了多久了。

林海蓝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探了下楼娄安安的呼吸和体温,然后找到了她的手,握在一起。

嘴里呢喃着,“没事,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头脑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强烈晕眩感再度袭来,林海蓝感觉到有一丝温热的**从自己头上慢慢流了下来。

她不能出事,不要出事。

她才刚刚决定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她有了事业,也有爱情,对了,她还有一个素未谋面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她不想死!

救我……

救我……

林海蓝在昏迷前,听到自己呼唤了谁的名字。

……

“这里,发现两名幸存者,快,准备好担架和急救!”此时天已经黑了。夜晚的搜寻工作比白天更加困难,救援队已经连续两个小时没有任何发现,这时突然发现两名幸存者,语调无不透着激动。

一辆迈巴/赫风驰电掣地骤然在路边停下,因为距离此地较近已经提前接到知会赶过来的卓樊连忙迎了上来,“贺总,又发现两名幸存者,是女性!”

卓樊话还没说完,贺承渊已经风一般从他身边掠过,径直跑向救援队集中施救的方向,紧接着,姚火也从他的车里钻了出来,满脸是泪地跟着他跑了过去。

在新闻上看到娄安安的那辆车时他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没一分钟,姚火就跑来怦怦敲门,说林海蓝给她发了短信说在楼外楼吃饭……

因为空隙较大,并排躺在圆桌下的两个人很容易就被救了出来。

林海蓝昏迷中发现鼻子里闻到的不再是无尽的灰尘味,微微动了一下,就在恍惚中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他,下一刻身体却被放在了一个平坦的地方,然后,就被抬走了。

“贺……”她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全,于是伸出手乱抓。

有人把手伸了过来,牢牢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一辆车里,林海蓝紧抓着他的手不放,那个人就俯下身来,拂开她凌乱的额发,在她脏兮兮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下,又吻她的眼睛,顺着鼻尖一直吻到她的唇上,“别怕,有我在。”

她记得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对她说,林海蓝眼角滑下一滴泪来,嘴里轻声喃喃着,声音太轻,以致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贺承渊低头把耳朵附在她的唇边,就听她喃声唤他的名字,“贺承渊,贺承渊,贺承渊。”

好像只要叫着她的名字,就能带来言不尽的安全感。

贺承渊蹲在担架旁边不停地啄吻她的脸,薄唇染上她脸上的灰尘,这一刻,冷硬的男人柔情似水。

“安安还在那里……”林海蓝陡然大幅度动了一下。

贺承渊连忙按住她,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她也被救出来了,没事。”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林海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贺承渊从病房出来,卓樊还等在外面。

“贺总,不如我找人在这里陪着,你明天还要飞新加坡,还是……”

“不用。”贺承渊淡淡地打断了他,“把新加坡的会议延迟。”

卓樊沉默了几秒,在对上贺承渊的眼睛时无奈地耸了耸肩,“好的,我会通知下去。”

等卓樊离开,贺承渊没有马上回到病房,而是靠在墙上,摸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

这时,离他不远的一个病房门咔哒打开了。

深夜里住院部极为安静,这一声便显得格外突兀,贺承渊缓缓望去。

高锦恒皱了皱眉,也看向贺承渊。

四目相对,波澜不惊,又像有什么波浪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水平面下。

姚火从拐角走过来,一眼就看到对视的两个男人,脚步不知为何就缩了回去。

直到高锦恒回头带上病房的门,又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贺承渊,迈开长腿离开,姚火才走过来。

“他三更半夜在医院做什么?谁住院了。”姚火自言自语地嘀咕。

贺承渊黑眸微眯,视线落在高锦恒出来的那个病房上,那眼神让他看起来像一头精明的狼,敏锐地察觉到一些高锦恒不想为外人道的东西。

他并没有错过高锦恒那一瞬间虽然短暂但掩饰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