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合适、不应该,也没脸在此刻提起,但人在冲动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没理智考虑太多,只想拼命抓住身边的那一缕温暖。
“我已经和高锦恒……”
“想必,那天你也看得出来我对高家那个继承人的态度。”贺巍山却没什么耐心地听她说完。
林海蓝怔了怔,依稀想起贺老那天提起高氏和见到高锦恒时的冷漠,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我们贺家不会和任何身份的高家人有私下里的接触,更何况以你的身份,你认为合适吗?钫”
贺老的表情并没有很咄咄逼人,但那股淡漠却是狠狠地把她拒之门外。
林海蓝想问贺高两家有什么恩怨,贺巍山却闭口不再提起,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小脸,一直对她印象很不错的贺巍山终究有些不忍,不禁想问。
“不知道你看上那混账小子什么了?他那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性情乖张冷僻从来不给人好脸色,对女人更是没有体贴可言,可以说,除了钱和那副好样貌,他真没什么值得女人喜欢的,但是以高家那继承人的条件,钱和好样貌应该也不会缺吧?旱”
林海蓝当做没有听见那最后一句话,原本想把话吞进肚子里,但听着贺老这么贬低贺承渊,她还是忍不住反驳。
“他并不是贺老您所说的那样,一直以来他都帮了我很多很多,虽然刚开始我也觉得他冷冰冰的有点吓人,但现在我知道,其实他很细心,也很体贴。”
她抬头,一双黑眸莹亮,仿佛闪烁着光辉,诚挚地看着贺巍山,语气轻轻柔柔的,“贺老,您是他的父亲,我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了。他内心是否温柔,您真的不知道吗?”
她微微笑了笑,“抱歉,因为伯母先前和我说过一些过去的事,所以我才知道,伯父您觉得他冷漠,到底是他真的喜欢而变成那样,还是因为您……拒绝看到他如年少时温柔贴心才不得不选择竖起伪装,变成你能接受的模样。”
贺巍山听着她软绵绵又不失力度的话语,有一刹那的茫然。
这个外人,明明已婚,难道对他贺家的儿子还是真心的不成?
要不然怎么会了解得那么透彻?
连他……不愿意看见害死他掌上明珠的儿子端着那副无害柔和的脸出现在眼前,她都看清了。
手机铃声在这时轻缓响起,赫然打破了这短短数秒的失态。
……
贺承渊和娄安安说完话,一走出来就看见外甥靠在墙上满脸忿忿地瞪着自己。
“明明是我先想邀请海蓝姐来的!”少年的嗓音是略带稚气的清亮,此时还满含了深深的控诉。
贺承渊斜了他一眼,难得好脾气地搭理了他一回,“先下手为强,你太嫩了。”
贺青裴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有种把剑对决时,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招就被对方一剑刺了个血窟窿的憋屈感。
闷闷地踢了下墙角,心想再过二十年,他一定要把在舅舅那儿受得气都全数奉还回去。
“都说他看不上你了,这回还不死心?”调笑的声音里非但没有同情,显然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贺青裴听到声音,一抬眼就看见梁家的二叔叔挑着眉毛在嘲笑刚被他舅舅拒绝的女人。
“梁禹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娄安安红着眼一把推开他,厌恶得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手臂却被一把抓住,梁禹博俊帅的脸上扬起不羁的笑意,“好久不见了,也不陪禹哥哥多说会儿,安安,你好无情。”
说着,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去捏她的耳朵,却被娄安安猛地挥开了手臂,“别碰,弄脏了承渊哥哥送给我的耳钉,你赔不起。”
梁禹博嗤笑了声,笑容中意味不明。
“你笑什么?”娄安安瞪着他痞痞的笑脸。
“笑你没有自知之明,贺哥都把人带回来了,你还使什么劲呢?”
娄安安的脸倏地发白,抡起手上的小包迎头就砸了过去,“梁禹博,你去死好了!”
梁业棠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无奈地一掌拍在弟弟脑门上,“从小就爱欺负她,能不能消停一次?”
梁禹博长腿交叠着,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用拇指指腹抹掉脸上被刮伤的血珠,放在唇边轻轻一舔,才起身离开,边走边往回挥了挥手,“看见她就讨厌,打发时间而已,哥哥大人别操心了。”
……
贺巍山接电话的时候林海蓝稍稍退了几步,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虽是盛夏,但高处不胜寒,山顶的风从阳台上掠过仍然有点凉意,穿着无袖丝质旗袍的林海蓝蓦地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搓了搓双臂。
“冷了?”低低的嗓音悄然在耳畔响起,林海蓝一扭头正对上贺承渊幽深的黑眸,似有体贴柔情从眼底溢出,令她心弦微颤,满是动容。
但下一秒,忽然又想到贺老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地又觉得烦乱起来。
“冷就先进去吧。”他抓住她的手放进手掌心里,抬眸看了眼背对着他们打电话的父亲。
“站住!”贺巍山此时却突然出声喝止了他们,脸上比方才难看数倍,他看着贺承渊沉着脸问,“高氏在林城出的事你知道?”
贺承渊皱了皱眉。
“哼!看来还不知道。”贺巍山冷哼了一声,瞧了眼他身旁的林海蓝,“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爸,你说清楚。”贺承渊察觉到林海蓝的手轻轻一颤,握得更紧。
“问她岂不是更快?!总之我不会同意你和一个有夫之妇搅合在一起,以后也别擅自把人带回来,否则你也别进这个家门!”
贺巍山脸色铁青地说完,最后看向林海蓝,“我们贺家和高家断交已久,希望高少奶奶是个知情知趣的聪明人,懂我的意思!”
……
林海蓝好久都没发出声音,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下一秒,她的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紧接着,一个耳光赫然扇在她的右边脸颊上。
“啪——”
突如其来,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脸上就赫然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娄安安满脸鄙夷地看着她,“林海蓝,你要不要脸?!有老公还跑来和我抢承渊哥?!”
“安安!”见她又想动手,贺承渊一把扣住她扬起的手腕,眼中寒意渐升,“刚才我说什么了?”
娄安安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使劲从他手中挣脱开来,任性地冲他大吼,“我才不要被当成妹妹,我要你喜欢我,娶我做老婆!可是你居然看上这种恶心的女人,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喜欢你了!”
说完,她眼睛通红地瞪着贺承渊和被他护在怀里的林海蓝,哇地一声哭着跑了。
因为这巨大的动静,宴厅里的客人也纷纷望了过来。
贺老夫人诧异地看了眼从外面回来后就脸色难看的丈夫,“怎么回事?你干的?!”
“我干什么了?!”贺巍山气得眉毛直跳,“她只是把那臭小子当成便宜救星在用,我说两句都不成?”
“你说海蓝她有目的地接近咱们家儿子,不会,不会的。”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金融危机后高家垮了一半,她就开始和混账东西纠缠不清了,怎么不会?现在高氏在林城出了事,能帮他的还有谁?你不知道林城上面那位是我们的什么人?”
听着丈夫一口一个高氏地说出口时怒意更盛,贺老太太没有再接话,只是叹了口气,不由地想起几十年前的那场纠葛……
……
林海蓝僵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却很平静。
“贺承渊,我先回去了。”出口的声音哑哑的,不复方才的柔软。
贺承渊没有说话,牢牢抓住她的手。
“放手,我自己会走。”林海蓝轻轻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