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莫名其妙,桑云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詹文山对她有那么深的仇恨。

巫镇只是摆了摆手。

好在詹文山还是听话的,虽然一脸不愿意,可还是退了几步。

巫镇进了房间,关上门,看着桑云亭。

“解释一下。”

桑云亭往后看了看,那是巫镇躺过的床铺。

巫镇显然不太明白,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床边。

他伸手拍了拍床,看着桑云亭。

桑云亭走了过去,坐下。

巫镇不急不躁的,等着桑云亭的解释。

桑云亭丝毫也不怀疑,如果自己说错一句话,巫镇的刀就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只有巫镇一个,她说不定可以奋力一搏。可是外面还有詹文山和鞠明熙。

而且,制服了巫镇,又怎么办?她不可能就这样落荒而逃,浪迹天涯。

桑云亭鼓起勇气,看着巫镇,努力让自己含情脉脉一点。

当然这她不擅长。

不过不要紧,不擅长也可以学。反正巫镇也不是风月老手。

桑云亭突然有一种,两个菜鸟在互相博弈的感觉。

看看是谁,能糊弄住谁?

巫镇心平气和地看着桑云亭,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到天荒地老。

桑云亭说:“其实我对这宅子……一直感觉挺陌生的。”

巫镇挑了挑眉:“怎么说?”

桑云亭道:“虽然人人都叫我一声夫人,但是我知道,他们看我,是在看一个笑话。”

巫镇淡淡道:“他们不敢。”

桑云亭清浅的笑了一下:“老爷,他们敢。就算不敢说出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我是从浣衣局出来的,难道我不懂这个。”

不但懂自己,也懂巫镇。

巫镇这样的身份,与她的遭遇何尝没有相似的地方。

都是看起来高高在上,可是背后一大片阴影。别人对你表面恭恭敬敬,奉承讨好,可是从心里,却是又害怕,又瞧不起。

巫镇点了点头。

他没有反驳,只是道:“什么人都有,他们心里怎么想并不重要,如果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告诉我也行,直接打发了也行。”

桑云亭笑了一声。

“我知道。我知道老爷,对我好。”

巫镇欣然接受了桑云亭的讨好,但是并没有被糊弄过去,又重复了一遍开始的问题。

“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桑云亭看着巫镇,大大方方的说:“我想你了。”

巫镇一下子呆住了。

果然不是风月从的老手。

所以桑云亭也不必是老手。

新人最怕的是真诚,哪怕这种真诚是演出来的,只要演的足够好,也像是真的一样。

桑云亭道:“这宅子虽然大,但是不是我的家。在这宅子里和我最熟悉的人就是你,你不在,我睡不着,所以四处走走,就到了这里……”

桑云亭轻轻抚了抚床单。

“老爷,在这个房间里,我见到了最真实的你,和外面不一样的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你。”

巫镇皱眉看着这张床。

桑云亭微微一笑:“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回忆一下。”

桑云亭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谨慎了。

她刚才翻墙进来,依然制造了一些假象。巫镇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她要做好准备。

说完,桑云亭就这么看着巫镇。

巫镇没有表现出怀疑,很平静,突然,他伸手,缓缓地伸向桑云亭的脸。

桑云亭动也不动。

巫镇的手,缓缓的放在桑云亭脸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好像真的是一对新婚夫妇,正在互诉衷肠。

就在桑云亭考虑要不要在巫镇肩膀上靠一靠的时候,巫镇开口了。

“嫁给我,你终究还是委屈了。”巫镇道:“不过你放心,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桑云亭从心里觉得奇怪。

“老爷,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跟她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巫镇没有回答。

桑云亭也不知道巫镇怎么来的那么多浓情蜜语,但是这样当然好。

桑云亭甜甜一笑。

“老爷,我相信你。”

外面的院子里,詹文山和鞠明熙像是木头人一样站着。

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打起来。

鞠明熙小声道:“文山。”

“嗯。”

鞠明熙道:“我说你是为什么,跟夫人说话总那么凶做什么?搞得跟夫人是来跟你抢大人的感觉似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詹文山没好奇的瞪了鞠明熙一眼。

“你看不出来,这个夫人有问题?”

鞠明熙笑了一下:“这话说的,有没有问题的,那也是大人自己招来的。难道我们做手下的,要棒打鸳鸯吗?”

詹文山被堵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再说了,你觉得咱们东厂,是什么好地方吗?就算夫人有问题,那咱们也叫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东厂以后招人,还是要招点有学问的才行。

詹文山理想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并不是巫镇拖着桑云亭的尸体走出来的,而是巫镇在前,桑云亭在后,表情都还挺平静。

巫镇道:“明熙,你送夫人回去。”

鞠明熙立刻道:“是。”

巫镇转身走向书房,詹文山瞪了桑云亭一眼,跟了上去。

“夫人,请。”

鞠明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桑云亭跟着鞠明熙往外走,出了院子,忍不住道:“明熙,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问你。”

鞠明熙道:“夫人您请问。”

桑云亭道:“老爷,是不是特别器重詹文山?”

鞠明熙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桑云亭道:“我觉得老爷很纵容他,他天天瞪我,老爷就跟没看见似的。还在老爷面前拉着脸,老爷也当没看见似的。”

手下做到如此肆意飞扬的地步,要么是主子太好说话,要么,有猫腻。

鞠明熙笑了一下:“文山就是那性格,夫人您不要见怪,他没有坏心的。”

桑云亭呵呵一笑。

有没有坏心不知道,反正在湖边那次,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这个人,对自己的恨,汹涌澎湃,莫名其妙。要是巫镇弄死自己,他肯定在边上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