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用一种殷切的,贪婪的表情看着桑云亭,准确的说,是看向赵婆子身后的小红。

察觉到小红的抗拒之后,又见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小绿。

赵婆子说:“夫人,您是夫人,丫鬟肯定都得听您的。您让她们嫁,她们不敢不嫁的。”

这不糊涂啊,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知道这事情都不用问丫鬟同意不同意,只要主子点头就行。

见小红脸色不好,赵婆子还不乐意。

“夫人,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您不会舍不得吧。我一定会跟大家宣扬,夫人您真是仁慈又心善,是天下最好的夫人。”

桑云亭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小红真是怕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有些颤抖道:“夫人,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夫人,一辈子都留在府里。”

虽然这事情看起来很荒谬,但这个年代荒谬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桑云亭。

不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好端端的在锦绣宫里当差,不管谁看见了,也不会觉得她和一个太监般配。可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这就嫁了

和一个太监做了对食,这和嫁给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呢?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能还不如。

在主子眼里,奴才只是个物件。

小红知道,自己在巫宅里,也就是个物件罢了。若桑云亭真的开口,那就是再荒谬,自己也要嫁。

除非一死抗争。

桑云亭没有理会跪着的小红,而是淡淡的看着赵婆子。

“柱子。”桑云亭道。

柱子连忙应着:“夫人。”

他都有点紧张。

夫人不会想要来个下马威,新官上任三把火,杀小红给大家看吧?

桑云亭道:“记一下,赵婆子家的资助,从下个月开始取消。”

一句话,大家都愣住了。

赵婆子也愣住了,甚至乱七八糟,被捆在树干上的赵二溪,也愣了一下。

愣了一下之后,柱子大声道:“是,夫人。”

小红心里七上八下,还有点不敢相信,不知道桑云亭是恼了赵婆子,还是要……把她嫁过去,给一笔嫁妆,从此两清?

小红一时不敢说话。

赵婆子也有点迟疑,犹豫道:“巫夫人……”

桑云亭已经转身了。

“夫人。”赵婆子连忙扑过去,但是被小厮挡住了。

带了这么多人出来,就是保护桑云亭的。要是被一个老妇人扑倒了,那他们都一头撞死,不要回去了。

桑云亭停下脚步。

赵婆子扒拉着柱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云亭道:“意思就是,巫家不想资助没心没肺,异想天开的人。京城里可怜人有那么多,巫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还把小红嫁给赵二溪,可真敢想。

赵二溪一个疯子,不管小红是个丫头,还是个什么人,他都不配。她是绝对不会做助纣为虐,强买强卖的事情的。

有本事,就去强巫镇,欺负一个丫头,算什么本事?

赵婆子脸色一下变了。

桑云亭道:“走吧。”

这话是对小红说的。

小红抹着眼泪站起来:“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桑云亭淡淡道:“不必谢我。只要是我的人,自然都会护住。不过……若是有人吃里扒外,两面三刀,让我察觉了,也不会轻饶。”

下人们噤若寒蝉,战战兢兢。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嫁给巫镇的人,也不是个善茬。

桑云亭往外走去,院子里,传来赵婆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开始还在挽回,后面就成了谩骂。

在这里生活的人,没有不会骂人的,特别有本事的,骂上半个时辰都不带重复的。

不过桑云亭没时间听赵婆子骂人,也没有打算去给她两个耳光教训一下什么的。没有这个必要,合则聚,不合则散。

自己是给钱的,赵婆子是收钱的,给钱还给的不痛快,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惜桑云亭走得太快,要不然的话,她就会看见,赵二溪有些发绿的眸子盯着她,一直到她彻底消失,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赵婆子见桑云亭彻底离开,知道再喊也不能将人留下,郁闷的一抬手。

一棍子抽在赵二溪身上。

好在赵二溪穿得挺多,虽然声音挺响,但是估计不痛。

“废物。”赵婆子骂道:“媳妇都找不到,断子绝孙的废物。”

赵二溪随便她骂,一句话也没有,也不叫痛,只是抱着脑袋蹲着,眼睛依然看向桑云亭离开的方向。

离开院子,桑云亭觉得几个下人看她的表情都不太一样了。

“怎么了?”桑云亭奇道:“我有什么问题?脸上有东西?”

“没有,一点都没有。”小红大着胆子道:“夫人,您刚才可太威风了。”

桑云亭笑了一下:“没把你送出去,就是威风?”

小红有点不好意思:“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小红想了想:“您要是刚才骂了赵婆子一顿,奴婢反而觉得普普通通。可是您一句多余的话没有,直接就取消下一次资助,转头就走,真的,真的,太威风了。”

上位者的气势碾压,完全不将对方放在眼里。那种气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的。

桑云亭听小红不遗余力的夸自己,虽然有点好笑,但也挺舒服。

幸亏今天要见的这些人,除了一个拎不清的赵婆子,其他人都挺正常。要是巫镇这些年资助的都是赵婆子这样的,她才要吐血呢。

做了一下午的好人好事,众人回府。

巫镇自然不在,大家也都觉得巫镇不在是正常的,没有谁多问一句话,该怎么样伺候桑云亭,还是怎么样伺候桑云亭。

桑云亭躺在**,辗转反侧,想了一下要不要去探望,顺便讨好一下躲在书房院子里的巫镇。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种马匹不好拍,稍微不注意,容易拍到马蹄子上去。

她和巫镇相处的日子好久,不急于这一时。

入夜,巫宅里一片安静,一个黑影,悄无声息落在院子里。

桑云亭睡得正香,没有丝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