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就不会害人。”

天色将明未明,叶丽娘站在舒暖阁,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

洪子昴与她的想法相同。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敌人不知何时而来的袭击。

不如主动出击,强占先机。

空中飞过黑鸦,嘎嘎叫嚣。

“你知道这些黑鸦为何不吃你放在窗台前的糕点吗?”洪子昴抬着头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黑鸦。

他点拨叶丽娘:“它们是父亲一手**出来的渡鸦。也是随时能够将消息传往远方的信使。”

“可是……”

可是她还是要在洪子昴面前装作一副柔弱的模样。

洪子昴转过头看见的是叶丽娘脸上的犹豫不决。

叶丽娘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开口说:“夫君,我不想被人害,也不想去害人。”

“不想害人的人。”洪子昴拨动了一颗黑佛珠:“在洪府里活不长。”

嘎一声,叶丽娘看着夜鸦滑过天际,在洪府上空盘旋。

洪瞻昨夜临时收到了紧急军务,就连府中的食人鼠也不能顾上,连夜赶往徽州。

洪子昴一抬手,空中盘旋的一只黑鸦刹时间俯冲向下,飞落在洪子昴的肩膀上。

黑鸦啄了两下洪子昴的衣袖,嘎嘎叫了两声,脚指转了另一侧面。

叶丽娘仔细一看,才发现黑鸦没有眼仁,全是眼白。

它也正歪着头,盯着叶丽娘。

“找到了,找到了!”

全府上下紧锣密鼓地搜查了一晚上,生产后的食人鼠最终在大厨房的灶台下被找到了,大伙皆松了一口气。

一窝食人鼠进了燃着熊熊火焰的灶台里。

府中的下人刚因为逃跑的食人鼠被抓到从而懈怠了神经,立即又生了一件事。

府中的家养奴才洪狗儿揭发府里有人与外人私通。

一时激起千层浪。

避水居的舒暖阁里,熏香缭绕,叶丽娘刚写完最后一个字撂笔。

忽然哑女急匆匆地闯入内室,在叶丽娘面前写下着:“夫人寻少夫人,说有要事相商。”

叶丽娘的睫毛微微一颤,将手中的书信叠好,吹了吹,塞进纸筒里:“知道了。”

午后日头正盛,当叶丽娘与哑女赶到正堂时。

骄阳之下,堂前跪了一片哭泣的年轻婢女。

王茵矛坐在正堂之上,树荫打在她的脸上,神色肃穆。

叶丽娘先是给王茵矛请了安,待到王茵矛点头让她入座后,才神色有些不安地开口问:“母亲,如此匆忙急唤丽娘,是有何要紧的事?”

离王茵矛跪着求洪子昴放过洪子熔不过半天的功夫。

王茵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神定气闲,眉眼间也不见哭后的红肿,依旧是风姿卓越的都督夫人。

“叶氏。”见着叶丽娘,王茵矛脸色缓了缓,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严肃:“府里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茵矛手里团着看着下面跪着的婢女丫鬟,骤然发怒:“也怪我平日里管教不严,竟然让府里发生了如此龌龊的勾当,既然安心的丫鬟你们不做,不如就送你们去妓院做妓子。”

王茵矛的话吓得众多婢女往后一缩。

甚至不少婢女开始抹眼泪:“夫人,真的不是奴婢。”

“奴婢从来最是老实本分,哪里敢做那种下贱的勾当。”

叶丽娘在婢女的言语之中拼凑出事件的原貌。

洪府中打扫庭院的末等小厮洪狗儿,意外在昨晚看到一对男女在髓玉池边上赤身**纠缠。

据洪狗儿所说:“小的白日里打扫不慎,晚上想回房的时候才发现秀成阁落了房门钥匙。”

秀成阁在髓玉池旁边,也是极为偏僻的院落。

“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在夜里去秀成阁钥匙,往回走的时候,又因为内急,于是就从髓玉池边上那条小路过。”

“却没想到小的从髓玉池过的时候,却看到一对孤男寡女,赤身**纠缠在一起。”

“当时小的还以为是髓玉池里的水鬼爬上来吃人,吓得双目直瞪,却不敢出声。”

“后来。”洪狗儿低着头微不可见地将目光投在王茵矛的缎面绣鞋上。

“后来,老爷回来了,府里大喊食人鼠逃出来,吓得下人更不敢吱声,那对狗男女也匆忙起身离开。”

叶丽娘越听,神色越是异常。

洪狗儿最后补充了一句:“当时天色未明,小的没看清两个人的面容。”

王茵矛一拍桌子:“竟然有人胆敢在老爷不在之时,在府中行苟且之事。我看你们不仅是脸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王茵矛这一出颇有些贼喊抓贼的意思。

“若是你们还不招。”王茵矛扫一眼堂下的婢女:“那就别怪我将你们统统发卖出去。”

一听见王茵矛要将所有年轻婢女发卖,众婢女均是吓得哭爹喊娘地:“夫人,真的不是奴婢。”

“不过。”洪狗儿话锋一转:“小的虽然没看清楚男女的模样,却在捡到了女子掉落的衣衫。”

王茵矛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哦,你既然捡到女子掉落的衣衫,还不快快呈上来。”

叶丽娘抬头看去,洪狗儿双手呈上那一件橙色衣衫。

正是叶丽娘昨夜所遗失的衣衫。

桃代李僵,祸水东引。

王茵矛将橙色衣衫一手掷于婢女之中:“你们可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这件衣衫到底是哪院哪个贱人的,若是今日再找不出通奸之人,我就将你们统统发卖到青楼,日日夜夜都尝受通奸的滋味。”

重赏之下未必有勇夫。

连坐之下必有检举者。

橙色衣衫上织金暗纹,绣桃橙黄,一眼所见,已是非凡。

“夫人这不是我的啊。”

“也不是我的。”

此刻堂中一个声音响起:“这,这件衣衫,我好像昨日看见二少夫人穿过。”

那名年轻的丫鬟见着众人望向她,立即捂住嘴,跪着磕头:“少夫人恕罪,少夫人恕罪,奴婢胡言乱语。”

堂中骤然一静。

在被发卖到青楼和在被二少夫人记恨的天平上,逐渐倾斜了。

有丫鬟小声道:“如此好的衣服,我们哪里穿过。”

“我也似乎是昨个儿见过二少夫人穿过这身衣衫,袖口的蟠桃我还和秀儿夸过可爱。”

“莫不是,莫不是通奸之人是二少夫人?”

王茵矛此刻的脸上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吃惊的神色,看向叶丽娘,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恨及认定叶丽娘是通奸之人的笃定:“竟然是叶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