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谨轩领着锦衣卫将东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太子寝殿崇仁殿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贺谨轩心下一惊,宫里有密道这事儿,他自是知晓的,毕竟他深受陛下宠信,有些机密陛下也会愿意告诉他。
不过因为密道一事事关重大,所以他也只听陛下提过一两句,并不知道密道的确切入口。
但是他敢肯定,绝对不会是在东宫里。
如今他竟然在东宫发现了一条不应该存在的密道,这事儿太大了,因此他赶紧命锦衣卫守着崇仁殿,不许任何人进出,否则格杀勿论。
然后自己匆匆的前往乾清宫,向陛下禀报这一个重大发现。……
乾清宫里。
皇帝听完贺谨轩的禀报之后,脸色变得铁青,他立刻起身亲自前往东宫,看看这一条密道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的御辇来到东宫,孙婕妤等人早就得到消息,已经等在宫门口恭迎圣驾了。
就连白姑姑和萧姑姑也领着宫婢,和东宫的侍妾们跪在一块,不过御辇却是没有停下,直接便进了东宫,一路前往崇仁殿。
孙婕妤等人也只能跪在原地,低垂着头等待皇帝的御辇经过。
待到见不着御辇的影子了,众人这才轻吁了一口气,慢慢爬起身。这时,太子的一个充衣嘀咕着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连陛下都惊动了,我这心里真是瘆得慌啊。”
“噤声!不要命了么?”她身旁的一个良娣听见了,赶紧低声喝道,东宫里都是锦衣卫,就连陛下都来了,对方还敢这样抱怨,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我就说说而已,用得着这样紧张么?”那充衣被良娣一吼,不免有些委屈,可她品级没有对方高,只能不服的低声咕哝着。
良娣虽听不清她在念什么,却也知道对方肯定没说好话,既然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她也懒怠再说。
她二人的官司孙婕妤自是不知,此时的孙婕妤脸色苍白,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想起已经几乎一整日都没见到太子殿下了,莫非是殿下出事了?
否则如何会惊动了陛下?
思及此,她再也没心情应付其余的侍妾,匆匆的找到了白姑姑和萧姑姑,想向她们打听书房的情况如何。
可白姑姑和萧姑姑又哪里会知道呢?
方才她二人前去书房要求见殿下,却被东宫的侍卫拦在了崇仁殿外面,说是没有殿下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入。
这可把白姑姑和萧姑姑气得够呛,她二人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没承想却被人拦在了寝殿门口。
可她们也不敢硬闯,先不说侍卫手上的刀,就说锦衣卫也在崇仁殿里,就让她们感到心里发虚。
她们可是听说了,锦衣卫指挥使在办事时,若有谁不长眼耽误了他,直接被杖毙都有可能。
所以她们也不敢在门口造次。
而孙婕妤听说她二人也无法进入崇仁殿后,心里越发的不安。……
很快的,孙婕妤的不安成了事实。
陛下来过东宫之后不久,就传出了太子重病的消息,东宫上下顿时都震惊了,孙婕妤等侍妾连忙赶到崇仁殿前,可是崇仁殿已经被锦衣卫围了起来。
东宫一众侍妾用尽办法,都无法探到崇仁殿的消息。
然后就在陛下来过的隔天,一辆马车将太子载出了宫,前往京郊的行宫。
对外的说词自然是太子到行宫养病。
可是孙婕妤却觉得,太子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果然,没几日之后她的预感又成真了。
太子病重不治,在行宫薨了。
当太子薨逝的消息传回了宫里后,皇帝怕皇后承受不住,因此命众人不许在皇后面前提起这茬。
可是就在这一日,皇后的贴身宫婢服侍她喝过药后,却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娘娘,您知道么?奴婢听说太子殿下薨了。”
皇后原本意识有些涣散,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她愣愣的望着宫婢,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那宫婢轻轻一笑,接着又说:“娘娘,您说您撑着不去死,为的是什么呢?”
皇后听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气得直喘气,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娘娘,殿下都死了,您也就不用做太后的梦了,依奴婢看啊,您何不下去和殿下相聚呢?否则殿下一个人在地底下,怕是会孤单呢。”宫婢凑到皇后耳旁,恶意的轻声低喃着。
皇后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那宫婢。
那宫婢自然不怕皇后,现在的皇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起身,有什么好怕的呢?况,叫宫婢说,皇后落到如今这地步,还真是大快人心。
那宫婢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中带着一丝憎恨,有夹杂了一丝怜悯,她对着皇后继续说道:“您是不是疑惑,为何病一直好不了?”
“……”皇后无法开口,自然只能拿眼瞪着对方。
宫婢不理会皇后,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娘娘您的被褥和衣裳,还有房内的摆设被人动过手脚了,至于在汤药里下药这么明显的事,主子是不会做的……”
“……”皇后闻言,脸色难看得不行。
宫婢见状,面上的表情更愉悦了,“哦,您肯定很疑惑,奴婢的主子是谁?告诉您也无妨,便是诚王。”
“!”皇后怎么都没想到,背后下黑手的人会是诚王。
接着那宫婢突然凑到皇后面前,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既然话都说到這儿了,那奴婢也不怕告诉您,其实太子殿下不是病死的,要不您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皇后抖着唇,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那宫婢却嫌气不死皇后似的,歪了歪头笑着说道:“奴婢听说啊,殿下想要玷污诚王妃,结果却被诚王妃给勒死了呢,您说好笑不好笑?”
本就病重的皇后娘娘听罢,受不住打击吐了一口血,整个人顿时是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宫婢见皇后吐了血,抿了抿唇住了嘴,站在原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皇后的气色,确定对方是真的熬不住了,才换上一脸惊慌的表情,大声唤人去请太医。……
皇帝和太后听闻皇后吐血之后,自然是立刻赶到了坤宁宫。
彼时皇后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皇帝看着面容枯槁的皇后,心里闪过一丝酸涩,他坐在皇后的病榻旁,握着皇后的手沉默不语。
而太后则在一旁拭眼泪。
毕竟皇后是她的亲侄女,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况,皇后还年轻,眼下竟然就要走了,这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因此太后也忍不住感到心酸。
此时皇后正拉着皇帝的手,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力不从心。
自从她上一回借着装病搓磨顾歆之后,她的身体便真的病了,而且是越来越严重。皇后心里有数,她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本来她没当一回事,只想着将身体养好再来打算,谁知她的身体还是一日一日衰弱下去。
这时她开始慌了,却也来不及了。
尽管白姑姑将坤宁宫守得和铁桶一样,尽管她们对入口的汤药和吃食仔细再仔细,可是皇后的身体还是没有起色。
白姑姑也急了,私下里递话回萧家,想让萧家想想法子。
萧家听闻皇后病重,自然也是上心得很,他们送了不少救命的药方和珍贵的药材入宫,可是都没用,皇后的病情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最后就连太后都惊动了,可众人还是对皇后的病情束手无策。
偏偏就在这时,还传出太子殿下的恶耗,这个消息对身体本就虚弱的皇后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不过到了此时,皇后也想明白了,她的病和刚才那宫婢肯定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没想到,那宫婢竟然会背叛她。
那宫婢虽然不是她从萧家带来的,可也是跟了她许久,可以说除了白姑姑和另外一个萧家出来的宫婢之外,皇后最信任的便是她了。
可也是对方,在皇后的被褥和衣裳中动了手脚,搭配卧房内的摆设物什,让皇后中了奇毒,身体一日日的衰败下去。
皇后想将这一切告诉皇帝,可是她却说不出口,她就连握着皇帝的手都嫌吃力。
且方才宫婢的话言犹在耳,是啊,太子都死了,她还拖着这病体做什么?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扶持太子登上皇位,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子的身上。
可如今太子没了,她的希望也破灭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就算她想替太子报仇,也是有心无力。
顿时没了生存意念的皇后,这一口气并没有撑太久,见了皇帝和太后的最后一面之后,便就此闭上了眼睛。
因此前些时候宫里才因着太子的薨逝气氛低迷,紧接着却又听闻了皇后薨逝,接踵而来的噩耗使得众人心下惶然。
毕竟太子不同于一般皇子,皇后也不同于一般妃嫔。
陛下竟是一下子失去了嫡妻和嫡子。
许多政治嗅觉敏锐的大臣,都在心中暗暗震惊,前些时候定王被禁足定王府,瑞王又因着瑞王妃身体不适,不久前已经带着王妃出京静养去了。
原本皇位或是太子之位没有诚王什么事,毕竟陛下都下旨让亲王就藩了,谁知太子却突然薨逝,如今几个皇子中,算一算适龄且有能力的竟只剩下诚王。
其余皇子不是太小便是过于平庸。
大臣们心里有了计较,却不知道陛下的心中也有了思量。……
……
京城里发生的一切,顾歆和霍展祈自是不知。
他们二人在小村子里暂居下来,近来几日都在和洛成宇套交情。
那一日顾歆突然带着小思前去拜访村长,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可是她总觉得村长的态度有些心虚。
不过村长说话滴水不漏,让她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但是顾歆不气馁,毕竟村长越是滑溜,就越代表着他有鬼。
左右她和霍展祈暂时无法离开,所以还有时间慢慢打探,就算她打探不出来,待到贺谨轩领着锦衣卫找到他们后,让锦衣卫出马,还怕挖不出村长的秘密么?
因此顾歆一点儿都不急。
她现在需要应付的,是那个讨人厌的洛曲心。
自从洛曲心见到了霍展祈之后,便将霍展祈当作良人,一天到晚上门来也就罢了,竟然还“雨哥哥、雨哥哥”的叫着,让顾歆听了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偏偏洛曲心脸皮够厚,就算顾歆讽刺她,她也不当一回事,有时候顾歆说反话,她还当顾歆在称赞她呢。
顾歆第一次见到这样没脸没皮的姑娘,简直是头痛得不行。
想她上辈子从后院斗到后宫,遇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仪态端庄,说话轻声细语,就是要骂你也是拐着弯讽刺,反应比较慢的还听不出来呢。
哪里像洛曲心说话这样直白。
洛曲心已经不只一次当着霍展祈的面嘲笑她,嘲笑她娇生惯养,不会做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把她贬得一无是处。
顾歆自然不可能和洛曲心对骂,就算她先前只是商贾之家的庶女,也不会叉着腰和人大声叫骂。
毕竟顾家再怎么说都是皇商,且顾家一直想打入权贵圈子,自然很重视府里姑娘的教养,对顾家来说,府里的姑娘都是联姻的好筹码。
只是以顾家的门第,自然请不来宫里的教引姑姑,只得退而求其次请了高门大户的教养嬷嬷。
但是顾家的底蕴到底是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纵使有教养嬷嬷雕了外表的仪态,内在的气质和见识,便不是靠教养嬷嬷**得出来的。
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幼便是娇养,吃的穿的用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见多了自然懂得多了;再有见多了无形中眼界也就高了,就不会看到一点好东西便走不动道,被人笑眼皮子浅。
而姑娘们懂事起便要跟在母亲的身边,从日常起居到生活饮食,该有的规矩和忌讳,那是自然而然刻进脑子里的,不是靠学个一两年规矩便可以学成的。
且跟在主母身边,学到的那些待人接物和管家理帐,也是教养嬷嬷无法教导的,所以为何嫡女和庶女一站出来气质便立显高下,实在是每日的熏陶,不是靠妆容或是衣着便可以弥补的。
这也是为何大家娶妻都会先挑嫡女的原因。
总之,顾歆的规矩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嫡女,可在洛曲心面前,那也是甩对方好几条大街的。
况,她经过上辈子后宫的熏陶,规矩仪态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许多规矩甚至已经刻进骨子里了,该怎么走、怎么站、怎么坐,那都是有一套标准的。
就算她如今落难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粗鄙,所以面对村姑模样的洛曲心,顾歆可说是节节败退。
偏偏霍展祈只在一旁看戏。
顾歆知道,霍展祈已经拒绝过洛曲心了,可洛曲心却以为霍展祈是顾忌着自己,所以才会不敢接受她。
因此洛曲心一天到晚跑到她跟前来挑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是个妒妇,竟然拦着不许夫婿纳妾。
顾歆简直都要气笑了,最后干脆避而不见,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哪里说得通呢?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顾歆避出去了,霍展祈自然也不会留在屋里,左右他本来就要和洛成宇套交情,所以干脆每天都拄着根拐杖,慢腾腾的走到村长家。
洛曲心自然黏了上来,可是霍展祈一路上都冷着脸,对方说十句他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到了村长家后便拉着洛成宇说话,把洛曲心晾在一旁。
洛曲心脸皮虽厚,可是到村长家她还是有些别扭。
原因无他,之前她为了能嫁给洛成宇,每天都来巴结洛成宇的父母,洛成宇的母亲很喜欢她,而她那些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全都是对方送的。
洛成宇的母亲拿她当儿媳妇儿看待,谁知一转眼呢,洛曲心竟然就跟在“展雨”的屁股后面跑,让洛母气得够呛。
而洛曲心也不想见到洛母,免得尴尬,所以只要霍展祈进了村长家,洛曲心便只能在外面顿足,苦苦守着不敢接近。
这一日,霍展祈早早的又出门了,难得的比顾歆还早。
顾歆好奇的问了一句,原来是洛成宇和他有约,两人要比划比划呢。
顾歆听罢,皱了皱眉说道:“你腿还伤着呢,比划什么。”
霍展祈笑了笑,温声说道:“也不算比划,不过就是切磋一下罢了。”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脚开玩笑,说是比划,其实只是交换招式心得罢了。
顾歆听了他的解释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展祈拄着拐杖离开后,顾歆这才开始打理自己。
虽说家里的事情有小思帮着,可她身边没有侍候的人,因此便要自己梳头更衣,等到她弄好后,讨人厌的洛曲心突然来了。
顾歆不理她,径自在房里整理着她和霍展祈的衣裳。
她和霍展祈两手空空来到村子里,自然是没有换洗的衣裳,幸好洛歌拿了一些旧衣裳给他们,否则她和霍展祈就得光着身子了。
收拾好衣裳后,她这才打开房门,谁知一开门就见到洛曲心站在门口,顾歆脸色一沉,淡淡的问道:“洛姑娘有事?”
“嗯,我们谈一谈罢。”洛曲心微扬下巴,一脸倨傲的说道。
顾歆闻言皱了皱眉,冷淡的说道:“我跟你没啥好谈的。”
“哼,你该不会是怕了我罢?”洛曲心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顾歆。
顾歆闻言却是神色未变,还是用淡漠的语气说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这样平淡的口吻,让洛曲心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管她对这一位展夫人说了什么话,对方都是神色淡淡,一点儿不见动怒或是难过。
就连她骂对方是妒妇,对方还是没有反应,这让她心里实在是憋得慌,想要找人大吵一架,可人根本不理她。
况,她能感觉到,对方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着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洛曲心越想越气,因此她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
顾歆自是不知洛曲心阴暗的心里,她也懒得再和对方废话,因此关上房门便绕过对方,爱站便站着罢,她不奉陪了。
洛曲心见对方转身就走,更是气得牙痒痒的,她眯了眯眼,看着对方走向厨房,想了想,抬脚便跟了上去。
顾歆到厨房的时候,小思正在洗碗。
小思见了她,以为她有什么吩咐,不过顾歆只是摆摆手,淡淡的说道:“你忙你的,我自个儿来就了。”
语毕,她开始东翻西找,不一会儿便找齐了自己想要的材料。
小思一边洗着碗一边注意她,见她备齐了材料,便开口问道:“夫人您是要熬汤么?”
“嗯,老爷腿脚受了伤,我想帮他补一补。”顾歆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准备着食材。
幸好她上辈子为了讨霍展祈欢心,曾经下过苦功学了几道汤品,否则现在让她动手做,她还真做不出来呢。
像是之前的补品,那也是她上辈子学会的。
她动作利落的开始熬汤,洛曲心躲在外面见着了,心下顿时有了个主意,因此她悄悄的离开了,过了许久之后,才又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厨房里只剩下顾歆了。
她皱了皱眉,悄无声息的退开,将屋子里绕了一圈,没见到小思那丫头,看来可能被顾歆打发去跑腿了。
思及此,洛曲心得意一笑,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呢。
她小心翼翼的又回到厨房前,躲在外面等着顾歆把汤炖好了,然后便看见对方把汤端起来放在一旁,接着对方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厨房。
洛曲心赶紧藏好身形,看着对方往恭房的方向而去,勾起唇角笑了笑,她快步走进厨房里,掀开盅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都撒进了汤里。
然后她很快的又离开了。
顾歆回来后,便将汤端出了厨房,直接回到厢房。
这几日霍展祈都是早上出门,中午会回来用饭,这汤现在还热着,待到对方回来时,温度应该就会刚好可以入口。
因此她将汤盅往桌案上一放,又转身出去了。
她打算再做些霍展祈喜欢的小菜,所以出了厢房后,又回到厨房。
可是她才刚开始动手做菜,厨房门突然就被关了起来,她顿时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她听见铁链的声音。
她心里一沉,放下手中的刀具便冲到门前,用力拍着门吼道:“谁在外面?洛曲心,是不是你?外面有人么?”
她拍得手掌通红,外面还是寂静一片,可紧接着,她闻到了一股烧焦味。
然后有烟从门缝里飘了进来,顾歆一惊,立时退了开来,然后她便听见一阵燃烧木柴的噼吧声。
她猛地瞪大眼睛,这是有人想要烧死她?
此时的她自然看不见,厨房的门已经被人用铁链锁了起来,然后厨房门口烧了起来,火势蔓延得很快,一下子整面墙几乎都陷入了火海。
在里面的顾歆自然也看见了门口那片墙烧起来了,而且因着厨房里有油,火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很快的半间厨房都着火了。
顾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退到还没起火的角落里,旁边正好有个水缸,水缸足足有半个人高,她当机立断抓了一根蕹菜,然后褪掉外衣跳进了水缸里。
接着她将衣服盖在水面上,嘴里含着那一段蕹菜,整个人沉进水里。
因着蕹菜的茎节结中空,她便利用这一点,将蕹菜露出一半在水面上,好呼吸新鲜的空气,免得在水里憋死了。
这个方法,还是她上辈子听霍展祈偶然提起的,只不过霍展祈和他的士兵们用的是芦苇秆。……
霍展祈正和洛成宇拆着招时,洛歌突然一脸慌张的冲了进来。
洛成宇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霍展祈也皱了皱眉,一同望向洛歌。
洛歌喘着气,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将喘气压下去后,对着霍展祈说道:“展大哥,你家里着火了!”
霍展祈闻言脸色大变,随即便想冲出去,可他忘了他的脚伤还没好,一个踉跄差一点便扑倒在地。
洛成宇赶紧伸手扶住他,一边说道:“展大哥你别急,我先过去看看。”语毕,对着洛歌点点头,便大步的离开了。
霍展祈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洛姑娘,还请你将事情仔细的说一遍。”
“是这样的,大伙儿突然发现你家冒烟了,一开始以为是展大嫂在烧菜,可后来烟越来越大,便有人觉着不对劲,过去一看才发现屋子烧起来了。”洛歌三言两语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我夫人她人呢?她没事罢?”霍展祈急声问道。
洛歌顿了顿,迟疑的说道:“大伙儿忙着救火,没人见着展大嫂……”
霍展祈听罢眼前一黑,他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哆嗦着,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下身体的颤栗,然后随即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洛歌在后面看他不顾脚伤走得飞快,心里不禁叹息了一声,方才的火势这样大,展大嫂若在屋里,想来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霍展祈赶回家时,抬头看见的就是一片火海。
屋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帮着救火,他的视线急切的在周围梭巡着,可是都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这时,他看见小思了,小思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霍展祈一拐一拐的走了过去,冷声问道:“夫人呢?”
小思抬头一看是老爷,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的说道:“呜呜……刚才夫人叫我呜…去洗衣服……呜呜…夫人说午饭由她来准备就行了……”
午饭?霍展祈来不及听完,转身便快步走向屋子。
火势烧得很大,不过屋子还没有全烧着,因此霍展祈拎起旁边的一个水桶,将水哗啦一声全倒在自个儿身上,然后便闷头往火场冲了进去。
旁边的人一时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展祈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
霍展祈用湿衣袖掩住口鼻,一路往着厨房而去,越往厨房火势越大,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厨房前。
望着厨房的惨状,他的心里都凉了,他眯着眼,在火光冲天中大声喊着顾歆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继续喊着,喊到喉咙都被浓烟呛着了,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还是不放弃。
同时,他一边用手中的拐杖推开几乎烧烂的大门,厨房里一片火海,霍展祈见状,心里钝痛一下,下一瞬脸上眼泪肆意奔流。
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有个角落不太一样。
他努力朝着那里望过去,在火光闪耀中,好像看见一个水缸?……水缸!
霍展祈一个激灵,顿时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途中不断有烧毁的砖瓦掉下来,霍展祈费力闪躲着,还差一点被一根横梁打中,幸好他及时向前扑了过去,这才免于被砸死的危险。
待到他好不容易走到水缸前,看见盖在水缸上那件被烧毁的外衣时,心揪了一下,他赶忙用拐杖将衣服捞起来。
下一瞬间,当他看见那半截的蕹菜时,简直是喜极而泣。
他扑上前去,伸手进水缸里将顾歆捞了出来,顾歆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他的怀抱中。
“歆儿……幸好你没事……”霍展祈紧紧抱了对方一下,低哑着嗓音说道。
不过现在不是抒**感的时候,他们还在火海里呢。
因此他很快的放开了顾歆,然后褪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对方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一根梁柱又掉了下来,就砸在他们身旁不远处,霍展祈第一反应便是将顾歆护在身后,他自己则被火星子溅了一身。
顾歆赶紧用手捧了水浇在霍展祈身上,幸而对方身上本身就是湿的,所以火星子没有烧起来。
这时,门口突然又传来动静,接着便是一阵阵呼唤声,霍展祈顿时精神一振,扬声唤道:“这里——我们在这里——”
不久后,便有几个人影冲了进来,霍展祈一看,领头的是洛成宇。
原来是洛成宇知道霍展祈冲进火场后,赶紧也召集了几个自告奋勇的村民,跟着冲了进来。
他觉得展大嫂或许遭遇不测了,可是展大哥才刚进去没多久,应该还有救,况,展大哥很对他的胃口,因此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结果没想到,不只展大哥没事,就连展大嫂都没事。
这一刻,洛成宇也不禁对展大嫂感到深深的佩服。……
几个大男人很快的便将霍展祈和顾歆救了出去,待到他们离开后,厨房传来轰隆一声,彻底倒塌了。
霍展祈握着顾歆的手,心里不禁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同时更是感谢洛成宇出手相助,否则他和顾歆怕是都要葬身火窟了。
这一场大火烧了很久,等到火势彻底扑灭后,整间屋子都烧毁了。
霍展祈和顾歆顿时又没了落脚之处。
不过洛成宇马上开口说道:“我家里房间多,到我家去罢。”霍展祈和顾歆闻言,自是感激涕零的向洛成宇道谢。
所以当老村长在家里见到霍展祈和顾歆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展雨”的屋子失火的事,他也听说了,不过那时候他走不开,所以并没有到场,没承想洛成宇这死小子,竟然把人带回来了。
老村长简直要被洛成宇气死了。
他防对方还来不及,洛成宇竟是把人领回来了,这下子他平日的行踪就要更小心了,否则肯定一下子就被捉到马脚。
思及此,老村长实在很想再痛揍洛成宇一顿。
洛成宇自是不知爷爷的心思,他热情的招待了霍展祈和顾歆住下,又替他们找了大夫过来,替霍展祈看看身上的烧伤。
虽说霍展祈淋了一身水才冲进火场,可是穿梭在火海里,怎么可能完全无事?
此时的霍展祈比顾歆还狼狈,身上的衣裳坑坑洞洞,都是被火星子烧掉的,就是手臂和脸上也有不少痕迹,看起来有些可怖。
不过顾歆却觉得,霍展祈一点儿也不难看,且对方身上的那些伤痕在她的眼里,是对方真真切切的心意。
她真的没有想到,霍展祈不只陪她跳了断崖,今日还不顾一切冲入火场,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怀疑对方的真心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因此她伸出手去,细细的抚摸着霍展祈的脸庞,对方英俊的脸上多了几个红疙瘩,可他这副模样在她眼里,竟是比以往更顺眼、更英武!
霍展祈见她神色温柔,心里一动,伸出手揽住了对方,此时他二人在洛成宇为他们安排的厢房里,周遭没有旁人,也就不用顾忌会被听到谈话。
霍展祈低声笑道:“歆儿,你是不是感动得不得了?”
顾歆闻言嗔了他一眼,故意严肃的说道:“……王爷,你是千金之躯,下一回可不好再犯险了。”
“千金之躯又如何,我的王妃陷在火海里,我不去救,谁去救呢?”霍展祈轻声呢喃着,然后凑近她香了一口。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妾无以回报,只有以身相许了。”顾歆语毕抿了抿唇,主动凑到霍展祈脸旁,害羞的亲了对方一口。
顾歆难得主动亲近,自然把霍展祈给美得差一点找不着北了。
只是在如此美好的气氛下,顾歆却是煞风景的说道:“对了,今日一事并不是意外。”
霍展祈闻言愣了愣,神色快速闪过一丝狠戾,不过对着顾歆时,还是温柔得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歆便将她被锁在厨房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烧死你?!”霍展祈听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方才冲到厨房时,也觉得门板有些奇怪,却因着担心顾歆所以没有细看。
看来,他得再走一趟火场了。……
……
几乎全村人都在忙着救火时,洛曲心却是躲在家里面。
她脸色有些苍白,双手不断绞着一条帕子,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样大,她只是想吓吓对方罢了,谁知道火势会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她是想着若对方呼救求饶,她便帮对方把火灭了,可是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差一点连她都被烧着了,因此她一吓之下,就逃回家了。
没承想,她只是放了一把小火,竟是烧毁了整间屋子,她皱眉咬唇想着,火势那样大,雨哥哥的夫人逃得出来么?
她不是故意要杀害对方的。
洛曲心焦躁的在房里踱步,不过随后又想到,她担心什么呢?又没有人见到是她放的火,再说如果那女人真的被烧死了,岂不是更加没人知道她是被自己关起来的么?
思及此,洛曲心的心放下了,这时她不免希望着,对方就这么被烧死了最好。
雨哥哥没了夫人,她不就可以嫁给雨哥哥了?
是啊,嫁给雨哥哥当填房总比当小妾好啊,她先前早该想到的!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迟,正好对方被烧死了,那么只要她对雨哥哥温柔一点,细心安慰他,还怕他不对自己动心么?
洛曲心越想越开心,彷佛已经看见自己穿着大红嫁衣,嫁给了“展雨”当作填房。
可就在她白日发梦时,洛歌却来了。
而且洛歌还带来一个令人觉得晴天霹雳的消息——展雨和他的夫人都获救了。
洛曲心听罢,有些失态的吼道:“什么?!那个贱人竟然没有死?!”
洛歌见她反应这样大,眯了眯眼,狐疑的问道:“姐姐,你该不会和展大哥家的着火有关罢?”
洛曲心闻言心下一跳,故作镇定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和雨哥哥家的着火有关,你可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