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宁的手按在韩驰腰腹线条上,取针毫不留情扎在他的肌肉上。
“你别动,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耐心点。”
韩驰微微点头,乖巧的一动也不动。
席宁来到靠坐在池壁旁的翁修朝面前,翁修朝的情况要比韩驰严重得多,所以席宁下的针也要多。
翁修朝与韩驰一样十分配合,席宁抬起他的手臂,分别刺破了他的双手中指,一路向上分别在手肘、肩头下针。
翁修朝与韩驰不同,韩驰是不好意思不敢去看。而翁修朝的视线则是紧盯着席宁,一刻也不想从她身上移开。
席宁感受到目光,下意识抬眼,“你看什么?”
翁修朝眸中含笑,声音有些许沙哑,道:“看你……”
席宁一对上翁修朝的眸子就想要逃离,可现在她又不能逃离,只能问起别的转移注意力。
“……先后背还是前面。”
翁修朝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与席宁才能听到的声音反问道:“你喜欢后面还是前面?”
席宁微微蹙起眉头,正面与背面都要下针,谁先谁后根本没有区别。
“我都行,主要看你。”
翁修朝轻笑出声,眸中尽是席宁读不懂的情愫。
“那……前面吧,这样我能看着你的脸。”
席宁不喜翁修朝现在的说话方式,要说就说还要压低声音说,是怕韩驰听见笑话他没脑子吗?
“翁修朝,看不看我的脸,后背也是要来的。”
“好……那我们后面也来。”
席宁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翁修朝,完全不想在与他对话只想快点结束,所以她下针的速度不仅快还很重。
“席宁,你弄疼我了,温柔点好吗?还有……刚刚你叫了我的名字挺好的,以后就这样叫,我也不在你面前自称本王了如何?”
席宁举着针,冷漠道:“翁修朝,转过去。”
翁修朝笑了笑背过身去。
韩驰不敢乱动却时刻盯着那边两人的互动。他们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刚刚翁修朝说话故意压低声音,韩驰也没听清翁修朝在说什么,但直接告诉他不是什么好话。
席宁给翁修朝施针结束后并没有立刻回到上面,这只是第一轮施针也只是第一天。以后的五天,她都要这样为他们二人施针,一共要来六轮,耗时两个时辰。
席宁如果上去就要换衣服,可换了衣服没一会儿还要下水,反反复复五六次,实在没必要折腾。席宁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是男子就好了,那样就不用换衣服了。
席宁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韩驰与翁修朝身上,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不是在煎药就是下水给二人施针。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消瘦,由于太过疲乏休息不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越发萎靡,到了第三天全凭一股精气神吊着。
翁修朝的情况越发不好了,第一天时还能自己走路说话,坐在池子中的大石头上几个时辰还不觉得累,可现在别说是三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也撑不下来了。
翁修朝这个情况完全是因体内蛊虫活动越发频繁导致,如果他之前从未运功、运气那么他体内蛊虫活动该越来越迟缓,就像韩驰一样。
席宁心里着急,可现在不到时候,如果强行逼出蛊虫,蛊虫在翁修朝体内分裂,就算翁修朝不死也活不了几年了。
席宁心急翁修朝,韩驰则心疼的是她。韩驰不忍看席宁劳累,很想帮席宁做些什么,可他一提出要帮忙席宁就拒绝,说他体内蛊虫还在只让他泡在池子里。
韩驰心里清楚,哪怕是他和翁修朝少一个都能不让席宁再这样累下去。翁修朝是没办法了,已到了随便乱动就会死的地步,所以这事情也只能他来做了。
席宁刚刚离开,坐在池中的翁修朝处于假寐状态。韩驰心里清楚如果当着席宁面做这件事,席宁一定会阻止他。他是没勇气当着席宁面做的,他怕席宁说他、吼他,所以也就只能趁她不在做了。
韩驰站在池水中,微微闭起双眸,提掌慢慢运气,胸口处的青黑色条纹随着韩驰掌中气流蠕动着。他皱起眉头忍受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却加大了运气速度,周身水流随着他轻轻颤动,感受到这一变化的翁修朝当即睁开眼死死盯着韩驰。
气流达到巅峰,韩驰身上的银针疯狂抖动着,他将气流运至掌心,掌心缓缓朝胸口推进,那青黑色的条纹在他胸口上躲无处躲只能四处乱窜。那东西窜的越厉害,韩驰的疼痛就会越重。
韩驰猛地睁开双眼,右掌狠狠拍在胸口处整个人腾空而起!背上、腹上银针皆被弹开!一口黑血从韩驰口中吐出,那条青黑色的小虫顺着黑血出了韩驰身体。
翁修朝眯起眼睛,骇然道:“法相内功……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驰跌回池中,扶住面前池边凸起的石头稳住身形。他抬眸看着翁修朝,想要说话可似乎又有什么卡在气管说不出来。他剧烈的咳嗽着,鲜红的血液随着他的咳声从口中溢出,他擦了擦嘴角轻笑几声,“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你用几乎自残的方式使自己受了很重的内伤,何苦呢……”
“苦不苦的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日后会恢复,但眼下我看不得她受苦。”
韩驰不再理会翁修朝,他出了池子,将自己的衣服穿戴好,缓了片刻朝外洞走去。
席宁坐在火堆旁,用扇子扇动着火堆,时不时揭开盖子向里面看看。
韩驰望着席宁忙碌的背影不自觉发笑,径直走到席宁身旁坐下。
席宁转头眼瞧着他坐下眉头紧锁,“你……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上的针呢?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不要命了!”
韩驰盘膝,手撑在膝盖上笑得灿烂,“我命长着呢……那蛊虫已经被我逼出来了。”
“被你逼出来了?!”
“是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席宁放下手中大勺,伸出手便去扒韩驰的衣襟。韩驰护住自己胸口,道:“喂!你好歹是个女儿家,怎么这样扒男人的衣服。”
席宁不屑道:“为了给你诊治,你身体我都看过了,这有什么的?你赶紧让我看看。”
韩驰玩味一笑,“让你看倒是可以……那你以后得对我负责。”
席宁一听这话,莫名其妙的哼笑几声。
“呵……按你这么说,翁修朝那头怎么算?我也算个大夫,但凡我看过身体的都要负责的话,那我得负责多少人?”
韩驰想了想觉得席宁说的很有道理,“……我得想一个办法与那些人不一样。”
席宁摇摇头,苦口婆心道:“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那杯酒应该我喝的,你替我受了苦现在还不让我好好给你诊治,你是想气死我吗?”
韩驰并没有听席宁在说什么,表情上好似想到了什么绝佳的主意。
“席宁,我让你看可以,但你要答应以后对我负责,否则我就不让你看。”
“韩驰……别闹了行吗?我还是那句话,我看的人太多了负责不过来。”
“是吗?那我就不让你看,我病死算了。”
说罢,韩驰捂住胸口转过头去死活不让席宁靠近。若是平日里或是换个人的话,席宁必然是爱看不看的态度。谁让对方是韩驰,就是哄也得把人哄好。
席宁攥紧右拳,强压心头火道:“韩驰,你让我看看,别让我担心。”
“我不!那天翁修朝靠你那么近,还和你说了那么多话,我耳力这么好都没听到……他都说什么?”
席宁佩服韩驰的脑回路,看病能扯到那天翁修朝说话上去。
“他没说什么啊……”
“他肯定说了什么,否则看你不会是那种表情。”
席宁大为疑惑,完全听不懂韩驰在说什么。
“他确实没说什么。”
“那你把原话学给我听一听。”
席宁想了想,脱口而出。
“我就是问他先扎后背还是前面,他反过来问我喜欢前面还是后面。”
韩驰脸色变了变,“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主要看你,我都行。翁修朝也是个奇怪的人,左右都是要下针的,先前先后有什么区别。”
“……”
韩驰细细品味着翁修朝与席宁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他心思太龌龊想歪了吗?作为一个男子,对于那些男女间的事他都了解……是不是因为他了解才会想多?而席宁不了解所以不会想歪?
不对……席宁不了解,不代表翁修朝不了解,看他当时说这话的表情就不像是不了解的样子。
韩驰沉下脸严肃道:“你以后离翁修朝远一点。”
席宁问:“为什么?”
“为什么?看在我替你受罪的份上,你就听我的离他远远地。”
席宁没有把韩驰的话放在心上,本着哄韩驰开心的原则连连点头。
“我清楚了……你现在能让我给你检查一下了吗?”
“那……你以后要对我负责。”
席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轻抿起唇瓣。
“……负责……我负责。”她嘴上说着负责,可心里补了三个字……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