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屠脚步本是快的,可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放慢了脚步。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心想着看来那小丫头还是不死心。孤屠玩心大起,握紧手中长剑随时准备出击。结果当他拔剑回头时,却发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是树上的一只猴子发出来的。
孤屠立在原地收了剑,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失望。
那只猴子盯着孤屠看了看跳到另一棵树上,爪子中似乎抓着什么东西。紧接着孤屠便看到,后方的树上数十只猴子在树上上蹿下跳朝这头跑来,像是追逐着刚刚跑掉的猴子。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群猴子吸引,殊不知身后的树上已经立着一个大活人。
席宁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袱,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是打不过孤屠,打不过那就不打,报复人的方式也分很多种啊……就好比她现在为孤屠准备的,就很适合孤屠。
席宁打开包袱系着的扣子却不完全打开,趁着孤屠看的出神,站在树上的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包袱用力向孤屠一抛!
孤屠转头,一记回旋踢踢向包袱。包袱被孤屠彻底踹开,里面的褐色不明物体喷溅在孤屠身上,一股腥臊恶臭的味道传来让孤屠不得不掩住了口鼻。
席宁大笑着喊道:“让你说话难听!臭不死你!”
孤屠立刻明白那褐色不明物是什么,气急败坏大骂道:“毒女!妖女!竟然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席宁轻哼一声,道:“你可别误会,我这个可不是人的……是猴子的,就是你看到的那群猴子的。让你抢别人东西,就该让你吃点苦头!”
席宁怕孤屠恼羞成怒追杀上来,先一步逃了。孤屠确实想要追来着,可身上沾染的东西实在是让他一刻也忍不下去。
他放弃去找席宁算账,寻着水声而去,他得赶紧洗个澡。
孤屠来到河边放下蛇篓,快速脱下衣衫跳入河中。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孤屠觉得自己除了衣服上有味道以外,皮肤上、头发上也尽是那难闻的气味。他怎么也不能这个样子回玄青剑派,这样回去定会丢尽脸面。
孤屠将自己的头埋进河水中,希望河水能都冲走自己身上的味道。
河边,席宁手中拿着火折子已经站在了孤屠脏了的衣服旁。她蹲下身轻轻吹动火折子,道:“唉……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不讲理在先,我只好给你回礼了。”
席宁用火折子点燃了孤屠放在地上的衣服,看着衣服一点点燃起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物归原主。”
席宁提起蛇篓,大步离开。河水中屏气的孤屠出了水,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长长出了口气,基本上已经闻到不那股异味了。正当他转身想回岸边把衣服取来清洗的时候,只见河边衣物燃起大火,刚刚放在衣服旁的蛇篓也不见了!他也顾不得别的慌忙游回河边,拖着衣服的一角将衣服丢入河中,试图挽救。
只可惜为时已晚,孤屠举起那件满是被烧穿的破洞的衣服怒吼道:“席宁!你给我出来!”
他用尽全力连喊了三声,哪里有人回应,席宁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席宁提着蛇篓无比畅快的走着,反正那孤屠不会光着身子来找她算账,那就没必要走那么快了。天色渐晚,她没急着回初雾岭,投客店住下。
晚上,席宁吃饱了饭,将双头红冠蛇从蛇篓中取出拿下了蛇的毒囊。她确实只需要毒囊,至于蛇身留下也是可以的,毕竟这种稀有的蛇哪怕只是身上的鳞片都是有价值的。
席宁不禁想起孤屠说要用这蛇身做药引去救人,忽然不知道怎么处理蛇身好了。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当时她就对孤屠说了只要毒囊,是孤屠不讲理还不愿意给她她才这样做的。
许是夜深人静,席宁竟回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怎么也得给人留件衣服。
席宁自责道:“席宁,你忘了婆婆说的话了吗?是那个孤屠不对在先,你做这些只是回礼,为什么要抱歉?”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如果因此孤屠要救的那个人死掉了……她是不是也有了罪过?席宁想到这里有些烦躁,那孤屠回去之后指不定要说她和青纱婆婆什么坏话呢!这样不是让世人对她们的误会更深了吗?
席宁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反正已经捉弄过孤屠了,毒囊也到手……蛇的身体我就大发慈悲送到玄清剑派去。这样既可以救人,又可以挽救我们制毒门派人在这些个名门大派面前的形象。”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由赞叹起自己的大智慧。
席宁是个行动派,既然想到了要这样做就不会拖拉。盘狼山与玄清剑派所在的青玄山本就不远,她带着蛇身登上青玄山。
站在玄清剑派大门口,席宁十分豪气的将双头红冠蛇举到看门弟子的面前,道:“你们是不是要双头红冠蛇,毒囊已经摘除,这个送你们了。”
玄清剑派门口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水灵、清秀的女孩,徒手抓着一条双头蛇磕巴着,“这……这……你……”
席宁瞧着那弟子的样子顿觉好笑,“别你啊这啊的了,赶紧拿进去啊!”
看门弟子咽了口唾沫,“姑娘稍等,门派内明日即将进行大比武,剑圣及各位长老正在商议,我马上就去禀报!姑娘可千万别走!”看门弟子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大门,席宁只能等在原地。
看门弟子一路向前奔跑,冒失的撞上了面色阴沉的孤屠直接摔在了地上。
孤屠是昨天夜里回的玄清剑派,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河边遇到了个樵夫。他向樵夫借了衣服这才得以赶回玄清剑派。他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被撞之后表情更加难看。
看门弟子一瞧是孤屠,连忙道:“孤屠!好事情好事情!”
“好事情?能有什么好事情?”
“双头红冠蛇!有人送双头红冠蛇来了,还帮我们处理了毒囊!掌门的病症有救了!我们有药引了!”
孤屠听到消息的第一刻也是激动,可转念一想又颇为疑惑。双头红冠蛇不好寻,能遇到那么一条都算是积了大德,竟然几天内出了两条?
孤屠问:“是个什么样的人送来的蛇?”
看门弟子道:“是一个年岁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长得还可好看了呢!”
孤屠沉下脸,“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看门弟子比孤屠年长,入玄清剑派时间也比孤屠要长,可他不敢与孤屠作对。孤屠是剑圣聂禅大弟子,资质十分高,在玄青剑派孤屠是被重点培养的弟子,他们向来看中弟子本事与人品,所以即便是入门早又年长的弟子,也不敢不给孤屠面子。
孤屠快步来到大门前,席宁正来回踱着步,不经意转头一瞥正好对上了孤屠的视线。
席宁略错愕的望着孤屠,抿了抿唇,“你回来的还挺快啊。”
孤屠看着席宁双肩不住颤抖。他可不是怕席宁,而是因气而激动到控制不住自己。
“你还敢出现?还敢来?我敬佩你的勇气。”
席宁被孤屠的样子吓到了,轻咳几声举起蛇身,“我是来送蛇身的!你不是要用这个做药引吗?反正我毒囊已经取下来了,这个就给你吧。”
“呵……你会有好心?那天下就不会有恶人了。你来送蛇身?怕不是又做了什么手脚吧?”
席宁理解孤屠的心情,也不想和他打嘴仗,于是放下蛇身道:“你爱用不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蛇身我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席宁转身就要走。
孤屠拦住席宁去路道:“拿回去,你的东西我们不好用也不敢用。”
席宁白了他一眼,“那你就扔了呗,又不是我要救人。孤屠,我们制毒门派的人呢光明磊落……不对,我不敢保证所有制毒门派都像我一样好心,但是你记住了,是我做的事情我承认,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认。
你的衣服是我烧的,这个蛇的蛇身我没做手脚,完全是出于善心才送来的。”
孤屠一听席宁提起河边的事火气更大了,“善心?你和你师父能有什么善心?你去问问你师父都做过什么事情吧!”
“江湖传闻就一定是真的吗!你见过我师父吗!你和她相处过吗?凭什么这么说!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席宁不想理孤屠只想离开,孤屠完全没有放席宁离开的意思,情急之下上手就来拉席宁手腕。
席宁抽出怀中药粉,直接朝孤屠面门撒去。孤屠被药粉迷了眼连连后退,“你这个毒女!你用了什么!”
席宁冷眼而视,双手环胸道:“你自找的,谁让你嘴巴坏,接下来的三天就让你在茅房呆着吧。”
孤屠还没明白席宁是何意,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痛的让他直不起腰来。
“你……你做了什么……”
“一切因果都是你自找的,你不说我是毒女吗?那我就毒给你看好了。”
席宁没去管那孤屠,也没等玄清剑派其他人来径直下了山。
孤屠中了席宁的毒,也确实像席宁说的,他一连三天都是在茅房中度过的。错过了门派内大比武,也成了门派内其他弟子讨论的对象,但好的是玄清剑派掌门得了药引,病情好转不久后便痊愈了。
回忆结束,孤屠脸色铁青而席宁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完全可以用死猪不怕开水烫来形容。
席宁六年前不知奔向茅厕那件事对孤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六年后仍然不知晓。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谁让当年他孤屠挑事儿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