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得人嘴不过气来,气断断续续来来回回像游魂。魂分归来。狂歌走天涯,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纸老虎都是帝国主义。武松打虎,虎落平原遣人欺。流浪的风向谎浪的云打个招呼就继续流浪了。流浪真好。世界上有个著名的流浪民族。吉卜赛人。叶塞尼亚,艾斯梅拉达。东方的青卜赛人。吉卜赛,吉卜赛。美丽的流浪,流浪的美丽:美丽的水罗城少女,山羊一般放浪的水罗城少女。洁白的肚皮,清亮甜润的歌喉,唱着肉麻浓香的歌。叶塞尼亚。魔鬼派来的会唱歌的美女。横扫一切牛鬼神蛇,神蛇鬼牛被横扫,秋风扫落叶,水罗城人被绑在木梯边,清澈的眸子里也会飘上优郁的云吗。我为什么和这种人一同被批斗,原始的草帽皮衣未脱去的人!命不济分。用最浓的墨汁染黑我的心灵。天下乌鸦一般黑。喀秋莎站在草原上歌唱:卡门把玫瑰花抛向斗牛士。斗牛士,快做准备!神圣的爱情即将降临。.死亡的歌声抽象地响着,震耳欲聋。人流的响汇成一条渲器的河流,卷天巨浪。卷天巨浪。河水变成稠浆。躲,躲,躲;逃,逃,逃,一声长长的叹息。忍受是一本用梵文写成的难懂的苦涩的哲学书,要读书,要忍受沙滩的孤独的涛声和浪花带来的北极地域的寒冷,也才能坐在四月的黄昏唱那优美的抒情歌曲,品尝咖啡吧,朗诵诗吧,享受忍受的痛苦是一付治疗空虚无聊的最佳良药,喝吧品吧尝吧,咽下去吧,就像癞皮狗陶醉于阴沟里的污水,就像光着脚板坦然地走在布满荆棘的路上,然后轻松愉快地唱歌。唱春天唱鲜花唱未来的梦唱花园里那只匆匆走过的黄色的猫。唱幽深空阔的时光隧道和渺远不可及的空间。唱吧唱吧唱吧!五音不全七音不准。
“呀!”
南浦惨叫一声。
黄野儿揉搓半回,不见南浦的**有一点动静,愤恨地用尖利的指甲掐了一把。
“简直白做了男人!”
南浦限里盛满两汪银亮的委屈的泪水,血液里的雄性激素像肥皂泡沫一般谨渐破灭,破灭,就像一堆堆火在熄灭。他的整个身体发凉了。
黄野儿赤条条地堵在树洞口。看不见外面。外面黑平平的一团,黄野儿像是从黑的渊里长出的黑的精灵。南浦觉得耳根上又长出了一只耳朵,并且这耳朵在拉长变大,拉长变大,拉长变大。头脑,眼睛,脸庞似都在发胀,只有**在萎缩,南浦真想戳一刀放掉膨胀的空虚,使空虚不再膨胀。
就在南浦痛苦难熬的时候,听见了河边传来了顿亚租嗓门唱出的歌声。
顿亚前日在下雨的间隙摸到河底,捞上了蚩雪的那把刀,站在吊脚楼上看着对岸的白木房子想那日蚩雪洗澡及后来杀人的一幕。这水罗城的女子真是奇怪得很!开始顿亚是感觉到了疼痛的,但睡醒了一觉,伤口竟然不见了,只是浑身无力。现在她被关在白木房子里,怎么不用魔法了呢?是不是离开了这刀就没了神力呢?这几日给蚩雪送饭的是“领导”。顿亚见竹篮里还有鸡蛋!现在虎豹口严重缺粮,但“领导”怎么会把这好吃的给水罗城人呢?顿亚隐隐觉得这事有点跷蹊,看看手中的刀,不知该怎么办。
顿亚胡乱想着,一直坐到黑。天悄悄地又下起雨来。“领导”打着一把黑伞走到了河边。“顿亚!顿亚!快渡我过去!”顿亚从吊脚楼上问:“怎么了?”“送饭呀!”
“这几日咋不见黄野儿了?”
“她要学文化。再说,我要审问那女子,问清了路线,明年开春有一批反动分子送到那里改造去。”
“真的吗?敢去水罗城吗?”
“昨不敢!到时候还要叫你去看水路呢。”
“我?我才不敢羊皮筏子去那破烂地方呢。’
“谁让你放羊皮筏子了?有机船呢!将反动分子运到水罗城,再不叫人放羊皮筏子,嘿,看谁能出来!听说水罗城人吃生肉,那真是个改造人的好地方!”
顿亚不知何故有点兴奋,“水罗城人还会妖术呢!南浦去不去?”
“去的!但我看他守林更好。”
“把南浦也拉了去改造!”
“到时候看吧。你下来,送我过河。”
“那水罗城的女子呢?也要送回水罗城吗?”“不!要永远关在这里。”“她说啥不?”
“别罗嗦!下来,渡我过河,
顿亚想说“下雨着呢,不能摆渡”,但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朝楼下走去。
过了河,顿亚路下要等,“领导”说:“你先回去吧!明日早晨来接。”
顿亚路躇一下,留着筏子子过河去了,
“领导”提着竹篮,打着黑伞往白木房子处走去。
到房于下,“领导”朝上喊:“女子:女子!我给你适饭来了。”
现在这样的人很多,败定,倒耳听,上面设动静,便疑心这女子是不是自杀了?不由心里紧张,搬过梯于搭好,几步登上去,从自用里往里面看、里国银息,开始片粮糊,什么也看不清,过一会,才看见两只黑出出的大眼睛,吓得一退,说:“你咋不吭声。”
‘毛拉!敢关水罗城人,我杀了你!”
“看看看。火气还是那么大!先吃饭吧,现在虎豹口已经被食供应不上,有些人开始挨饿了,可是给你送来的,都是顶好的饭菜!”
你把门打开!水罗城人从来都是天上的鸟,锁不住。”
“你想跑掉吗?”
“跑?我还没怀上娃娃呢!”
“我...我睡......
“呸!谁要你?我要筏子客!”
“他?他敢来吗?”
“咋不敢?他结实,又会唱歌,怀了他的娃娃,真是福气!”“我也会唱歌呢!’
“你?唱唱我听。”语气里带着嘲弄,
“领导”回头看看黑糊糊的河滩和镇上,然后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
记住我在把你来等待”
“停!停!难听死了,这也是歌吗?跟念咒语一样。”不等他唱完,就打断了,“我要吃饭。”
“领导”有点进丧,但还是把竹篮递了进去。
“领导”想这歌够“黄”的了,这野女子竟还不喜欢听,听顿亚那样的歌吗?难道她的心扉只有用“白牡丹”去敲开路?难道她不知道我是这里的头头吗?
待她吃完,“领导”忍不住说:“你这野女子,知道我的官有多大吗?”
“官?什么官?”
“就是管别人的。虎豹口的人都听我的话,谁要不听,就违法了!”
“他们为啥听你的话?”“因为我官大。”
蚩雪想一会儿,问:“是不是‘棒石子’很硬的?”
“什么‘棒石子’?”
‘棒石子,都不知道!扒开裤子,往档里看,那不是“停石子’是啥?”
“领导”脸一热,仿佛不经意嚼了颗铜豆子,牙齿差点给崩了,但细一想,那名字可真叫得绝!既形象,又生动。他想不通“棒石子”与当官有什么关系。
“妖女子,你听着!如果你嘴硬,不但要永远这样关下去,还要批斗!很多人都来打你,打死了也不犯法,我是保护你,才特意给你建了木房子。水罗城女人我是晓得的,没有丈夫,谁都可以睡,今晚夕我非要睡你不可,而且,不许再提顿亚,那个臭筏子客!”
“领导”恶狠狠地说。
蚩雪却笑了,“亏你还算是男人呢!用歌唱动了我的心才算本事,我的心在筏子客的身上,你要怎的?面说是批斗,就是到了头,也还是想着他,你要有能耐,用取来勾引我。”
“领导”原以为水罗城的女人真的同香水梨一样,随便就能吃到嘴里,谁知道原来是浓烈但扎人的野玫瑰花心里有了能气,先是恨蚩雪,想点把火给烧死算,接着把恨火燃向了顿亚,都是他从中做梗!送到公安局算,罪名是唱黄色歌曲,但谁放羊皮筏子呢?无论如何,顿亚确真是放羊皮筏子的好手。最后,就恨起了虎豹口的人:他知道那些人用沉默表示出对他的庆恶和轻视,他们对大事的冷漠态度使“领导”很恼火,由于这些边民的不合作,每场批斗会都不能达到最**,都不能酿成最热烈的气氛。喊口号时只是象征性随声应和,并不含多少愤怒的情绪。若是虎豹口只有一个这样的人,“领导”早就组织人把他打死,但虎豹口的人都这样,他们自觉地组成一堵厚厚的、密不透风的墙,阻挡着他。这种排斥不仅是出于对政治大事的厌烦,‘而且最终是因为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在起作用,那种观念永远都是高强度的粘合剂,只对他们这片水土上生活的人起作用的粘合剂。刚到虎豹口时,“领导”,就感觉到了那种强大的排斥力,他想起了古语“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时时刻刻都提防着这些未完全开化的边民,也许有朝一日压抑的人群会爆发,会把他拥起来扔到黄河里去。所以,“领导”才动了念头在河对岸盖木房子,既能保证生命的安全,又能享受水罗城女人野性的乐趣:但是现在看来安全有了保障,。但是那骚女子却一时很难近身。
“领导”忽然想起了什么,阴笑着说:“妖女子!不要太硬,看我怎么征服你!让你服服贴贴的,像小绵羊一样。”
“真的吗?”
“等着瞧吧!现在我要到下面去了,明天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