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闲下来时,南浦就漠谟地坐在窝棚里解这个谜团。这个秋天,谜团解开了。

那天晚上顿亚怕是喝多了酒,歌声里也带了酒气的,一曲一曲没完没了地唱,唱到后来,简直像哭丧,把南浦心里的什么虫儿也给唤醒了,不由自主地听进去了。

虎豹口的夜极静,静得连河水也没有了声音,温柔的夜色像轻纱般轻轻地笼在树上,山上,河滩上和镇子上。顿亚的歌像虬龙一样挣扎着,缠绕着,飞翔着,非但没破坏了夜的平静,反倒使夜睡得更甜更香更沉。肃立的南浦也快随了这歌声进入梦乡的另一个天地,那里有他痛苦的记忆,麻木的主灵如同落满层层树叶的土地,在苏醒,在接受阳光的照射,在慢慢地暖和。忽然,歌声停了。南浦仿佛从半空中摔下来,重重地撞到冷硬的岩石上,醒了,却站不住,倒在地上,几乎要滚下山去,忙用手抓住草根。就在这时,他瞥见河滩上有个黑影子在向果树林跑来。南浦精神一振,浑身又有了劲,挣扎着坐起来,抓住了矛子,喊:

“我是守林人!谁往这里来了?我是虎豹口的守林人!”那黑影子却不理睬,还是疯跑着。

南浦握紧长矛子,沿着泛白的小路往下跑,到河滩上,却找不着人,也听不见了响动,黑影子到哪里去了呢?南浦屏息静听良久,只有风吹得树叶响。

“我看见了,你出来!我是守林人!”

南浦冲树林中喊。没有回音。

南浦想:进林子去找,说不准会放跑了人,还不如在河边守株待兔。不远处有一个大树洞,他钻进去了,眼睛-眨不眨地盯着路面。

南浦专心致志等到天亮,还不见有人出来,又起了凝心:难道眼睛看花了?思付着往山上走,过一个树洞时,忽然听见里面人的呻吟声,低头看,黄野儿在里边躺着。

“贼!偷香水梨的贼!”

南浦用矛子拨一下她的腿,说。黄野儿却没反应,还痛苦地呻吟着。

“你怎么了?”南浦厉声问。“胀,胀,肚子疼....“谁让你偷吃香水梨的?”

“.....”

“你偷吃了多少!”

“不知道...哎.....“出来!”

“哎哟......

“出来!听见了没有!”揉“哎哟.....神情痛苦极了。

“你偷吃了多少?为啥吃那么多?”“我饿....

饿?谁不饿?从食堂里打的饭喂一只鸡都不够,别说一个人!南浦想,有了些火气,取下草帽扇一会风,看黄野儿还在地上打滚,说:“我送你到‘领导’办公室去!”

“他会送你去坐牢!”

“......”

“你不害怕吗?”

“你每天晚上都站在河滩上,是吗,等我睡觉了,就来偷?”

“.....”

“你咋不说话?”南浦也奇怪自己的火气为啥会越来越大,他本来想让贼自己跑掉,谁知就撞见了;刚听见的呻吟时他还想放她走,但这会儿当真想送她去“领导”那里开批斗会。

躺在地上的黄野儿呕几下,没吐出来什么,嘴角处有白沫子流溢出来了。南浦过去看,她的眼皮向上翻着,出气也长一声短一声的,很吃力。这样下去不会死了吗?南浦不知该咋办,想到镇上找大夫,又会闹得让全镇人知道。

南浦侧耳听一会,没有声音,便解开黄野儿的裤带,双手揉起来,肚里咕咕地响,呻吟也随着重一声轻一声,揉半天,黄野儿的呻吟声小了,南浦用手去摸汗,忽然看见了黄野儿白嫩白嫩的肚子和腹沟,整个身体随呼吸上下起伏;南浦的心剧烈跳开了,手颤抖着向她的胸部伸去,碰到一座内乎乎的小山丘,猛地抓住,肉像小鸟一样动着。南浦跪下身子,撕开黄野儿的农眼,脱掉样子,白生的一个成熟的女人用体就裸紧到了太阳底下,黑色的茸毛反射着太阳的光泽,蛙口紧闭着,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南浦血往上酒,头脑钟胀,忘记了一切,脱了

衣裳,就扑了上去。

黄野儿想挣扎,却没力气抗争,由呻吟变成了另一种欢叫。早晨的空气鲜香如洗,雾气在蒸腾,丽鸟在鸣叫,一切都饱含着生机和活力,像温静的处女在甜笑。

南浦的草棚孤零零座落在山顶,在晨光中静静地倾听树林里的所有声响。

南浦终于忙完了,瘫到一边。

这是他第一次,所以动作有些拙笨;而黄野儿如同死人一般,煞是沉重,故南浦没有尝到极大的快乐和幸福,像光打雷不下雨的天空。身体倒弄得很疲乏,心里也极失望寂寞。太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脑海里闪者许多遥远的记忆碎片,碎片想停下来,他极力往开推,推得远远的,不想看,但满天的镜子像雪片一样扑面而来。南浦看见父亲痛苦的脸、母亲呆滞的目光、妹妹凄惨的笑声、儿时的花园、洋玩......

“啊!”

他的脑袋快要炸烈,大喊一声睁开了眼睛。天空,是蓝的;白云,在飘流;山峰,在呆立;果树,挂满了果。

什么都没改变。

南浦转过身见黄野儿已醒了她吃惊地睁大眼睛打量他。南浦急忙抓过衣服盖住下身,慌忙说:“快!你也穿了衣裳!”

黄野儿起来去找衣服穿,南浦看见她躺过的地方有一滩股红的血迹。

黄野儿穿好衣装,要走,南浦从后面说,“往哪里去”

“回镇上。’

“现在走,让人看见了,咋办!你想坐牢去?”

“你先藏到树洞里,晚上再出去,好不好?我不会告诉‘领导’的。”

黄野儿愤怒地盯着他,“公家人,也干这事吗?我找‘领导’去,说你干了坏事,让你去坐牢,换我爹回来!”

“你!”

南浦不知该如何说,用手指远处的一堆果核说:“这罪,还不大吗?你快胀死了,我救你,以前,我从没想过的!”

黄野儿却忽地笑了。。

南浦也松口气,说:“你先到这山背后的一个树洞里藏着,听见有人来就不要出声,这里我来收拾。”

黄野儿脸上笼罩了一种复杂的表情,南浦记得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就催她快点走。

黄野儿找树洞去了。

南浦收拾完毕,匆匆忙忙上到山顶时,太阳已升起很高。南浦心突突跳了一天。到食堂打饭时仿佛每个人都盯着他看,忙压低了一点草帽,快快地回来,想分一半给黄野儿,找了几个树洞都不在,这女子,到哪里去了呢?挨到晚上,快半夜时才看见了黑影子,心便定了。

接着几天,再没见黄野儿到河滩边来,南浦心里倒有些惦念。

香水梨摘完,运走,虽然树叶还没落尽,但明显地空落了,到处是衰败的景象。南浦每日伫立在秋风中细细地看着,心里充满了忧伤和哀愁,而萧杀悲京的秋凤时时把树叶刮到天空。张扬给他看,并且抽打树枝弄出哀哀的叫声,更增添许多孤独之感,口里不自觉地慢慢吟诵出一些诗词来。从古诗词不由自主地要想一些仿佛隔了几个世纪的事,想起来就恍然若梦,怀疑起脚下的世界来:真的有这世界吗?这树,这河,这里的一一切,都是真的吗?想不明白,胸前总觉堵塞着一团石棉般沉重的东西,欲喊无力,欲哭不能。南浦在夜深人静时钻进树洞里想放声大哭一场,眼里干得像沙漠,嗓子眼发直,怎么也哭不出来,用手拍打脸,抓头发,把头往树上撞,还是没有一点要哭的迹象。到后来,却止不住放声笑起来,一笑,就像奔泻而下的高山瀑布,再收敛不住,笑声在树洞里回**着,震颤得整个树都发笑,震颇得整片树林都笑,连长树的土也颤抖着笑起来。南浦不知笑了多长时间,忘记了香水梨、“右派”、守林人、书,把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全身心地投入到笑声里,全身心地沉浸在笑声里。

笑到后来,南浦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日很迟才醒来,昕得林里有哗晔的响声,起来看,原来下雨了。土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树叶。不知是雨打的,风吹的,还是南浦的笑声震落的。

南浦肚里空空的响,他才知道饿了,但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食堂里有没有饭。雨季就这么开始了吗?正胡思乱想,听得有人喊:

“南浦!南浦!你在吗?”是“领导”的声音。“在,在!”

南浦神经质地回答,他已多少天没说话,声音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