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还没完全拉开,月亮却已升起,星星也亮了几个。请雨神“场合”的主角是“夔”。夔就是雨神。夔的身上有太阳一样亮的光,就是闪电;夔的声音像山崩地裂一样巨大,就是雷,只要夔从黄河里出现,必降大雨。
水罗城人要把夔神请出来。
月光下平整的河滩上,中间已燃起了一堆野火,火苗在满月的清辉下吐着熊熊的火焰,若隐若显地勾勒出水罗城的轮廓。在满月和大火的辉映中,水罗城显出三角形的骨架,像一只落在河边的黑色大鸟。人们悄没声息地站在黑暗处,等待着
**身体的“锣”上场。
“锣”已经聚集在城门口,并且各人已经把肚皮鼓挂在肩上,手里拿着腓骨,腓骨是从剩了皮的女人身上取下来的,只有在清雨神的“场合”中才用,平常在库里放着。“锣”凝神静气,屏息等着猫头鹰叫。
“咕一一咕一咕一喵!等许久,猫头鹰叫了。
“咚1咚!咚!”“锣”举起的人的腓骨重重地落下,打在肚皮鼓上烈的技声陡然响起,“一边打着比皮效,边仰头,扭身,岔腿,慢慢地向大火圈靠近。待近了火堆旁,将火堆围件。腓骨一起一落。火光映着“锣”流汗的红颜和披下来的长发,洁白的身体,自然的线条,在大幅度的动作中,顿大的**随着抖动,抖动,似一个活物在欢快地跳跃,起伏。胯间在岔腿做马步姿势时,蛙口张开,露出红形彤的牡丹花样的**。
火在熊熊地燃烧,“锣”在狂舞,鼓声在剧烈地响。夜空和山野被吵醒了,黄河的水**不安,站在外围的人血液在滚涌着。
忽然,“锣”齐声发出一阵喊声:“呀!呀!呀!’
鼓声停了,各人迅速退出火光圈,退出了人圈。人圈外的女人开始进场了。她们**上身,腰里围着兽皮裙,一手拍着自己的肚皮,一手拿着瓷碗,做者舀水的样子向火堆处围去。洁白的肚皮被拍击成清脆而短促的声音,伴奏着舞蹈的动作。舞蹈的动作先是低头舀一碗水,慢侵转一圈,然后猛地向火倾倒去。女人们的胳膊伸展,前胸挺出,悬着的**快要掉下来,却被下面的肚皮接住。伴着舞蹈的节奏,两乳一下一下地拍打肚皮。靠近了火堆,人圆围得越来越小,最后一部人喊叫着冲上去做泼水状,嘴里尖利地喊:“略!呸!呸!”然后快快地退出;另一部分女人又冲上去了。这样反复多次。汗水已湿了身子,在月光与火光中闪亮。头发在动,**在动,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动。最后似乎是一团白影子在颤动。
“饶散肠子!饶放肠子!饶散肠于!”
女人们连喊三声,把碗扔到火堆中,然后在痛苦的叫声中
头朝火堆,两腿朝外。外围的男人裸者身于肃然而仰天躺倒。
静了片刻,肚皮鼓又沉闷地响起。
“锣”节奏缓慢地打着鼓,
围着地上的人转一圈。然后鼓声停止,最年长的“锣”取下鼓,扔了腓骨,用手在全身拍击一遍,拖长了音调说: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四时顺经,万姓允诚。
於序论乐,配天之灵。
迂于贤善,莫不咸听。
辈乎鼓之,杆乎舞之。
菁华已竭,褰裳去之。
“锣”念完,双手扬起头发,扭动一会腰肢,朝空中举起手,众人一起喊:
“饶散肠子!”
接着,最年长的两个“锣”分站在火堆的两边。其中一人把桡骨插人蛙口,挽扎了头发,扮作男神。然后对唱起《祭神歌》:
另:与女游兮九河,
冲风起兮水扬波。
乘水车兮荷盖,
驾两龙兮骖螭。
女:登昆仑兮四望,
心飞扬兮浩**。
日将暮兮怅忘归,
惟极浦兮寐怀。
鱼鳞屋兮龙堂,
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
男: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渐兮将来下。
女:子交手分东行,
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
鱼鳞鳞兮媵予!
吟唱完,又是一阵肚皮鼓的声响。之后,唱歌的两个“锣”大声喊:
“驱日神!”
**身体的男人开始颇动,嗓子里发出愤怒般的喊声。接着,鼓声节奏沉稳地响起,男人们踩着鼓点向火堆处走去。跨过躺着的女人躯体时,皆做个酒水的动作,然后两手展开如鸟翅扇动。
嘭!嘭!刷!刷!嘭!嘭!刷!刷!
到火堆处,大多数人用手抬起“棒石子”向火堆里很夸张地撒尿;业苗子却两手又腰,腆着肚子,将一道银亮的水柱射向旺火,水柱同火焰交锋时发生滋拉滋拉的响声。听到这仙乐般的响声,女人的身体如蛇样扭动着起来,随了男人往河里走去。
夔神是由蚩川扮的:戴着豹子皮做的夔面具,全身**,前胸和后背上都用血水画了三足鸟,胳膊上画的是水浪,水浪汹涌着在肚脐处交汇,然后流向“棒石子”。“棒石子”染成了黑色。
“夔”神伫立在河中。河水淹没了膝盖,先到的两个男人抬起他,其他人欢呼着涌到河里,拍击着水面,溅起无数浪花。
“夔神出水了!天要下雨了!大火要死了!”
“锣”换了个节奏,打着鼓慢慢地到河边,齐声喊一阵“饶散肠子”,然后鼓声嘎然而止,河里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皆俯身用额头贴着水面,做饮水的动作。
“费”被两个人抬着,两手做翼状。嘴里念叨一会,唱起了巫歌:
我的声音喊一喊,
吓得黄帝破了胆。
我的眼睛眨一眨,
妖魔鬼怪都要杀。
我的手摇一摇,
地上的水滔滔。
我能带者灌满江河的雨,
我能驱走火剪的灾难。
蚩尤神啊
我愿听你的差遣,
三足乌啊”
我永愿承受您的注视!蚩尤神啊.
我要降一个秋天的雨驱走一年的邪火,
三足乌啊
快借给我振飞的翅膀,
快给我赶路的风!
“夔”唱完,“锣”又喊:“迎夔神!”
“夔”被人抬着,两手不断地扇着,像飞翔的样子,又像在洒水。男人,女人,两手捧了河水,俯身跟在后面,向火堆处走去。
鼓声烈烈地响。“夔”哇哇哇地叫。
到了火堆处,“夔”突然手变成了剑,向火堆劈去,其他人大叫着向火里酒水,空了手的,迅即跑回河里去取水,回来后又洒进水里。“夔”围着火堆转,一会学鸟叫,一会学雷声,两手一直做着酒水的样子。
火慢慢地失去了火焰。烟雾慢慢地消失。
奔跑的人群还向火堆灰烬里酒水。
最后,夔第一个走进灰堆里,用脚拼命地跺,男人、女人也跟着狠狠地顿足,两手拍着肚皮欢叫。“锣”在外围发疯地打着肚皮鼓。
他们胜利了!日神被赶走了,雨神被请来了!
请用神的“场合”持续时间很长,人人都浑身躺着大开。开始人们还有“饶散肠子”一类的共同喊声,但随着身体的抖动和狂舞,口里的叫声就变成了上百种。动作也由简单到复杂、到较困难的动作,精疲力尽的人不断地跌倒,领头碰出了血;继续舞的人鼻子里、嘴里都流着血,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低,以致最后全变成了低低的呻吟。
躺在地上的男人和女人,把正面显明清楚地暴露给了快要隐没在山等里的月亮。
忽然,深山谷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锣”扔了腓骨,取下肚皮鼓,各自寻找自己的“庙民”,拿着男人的“棒石子”揉搓起来。
朵朵的蛙口流着血,已是疲惫至极,但还是去找“庙民”。她一眼就看见了呈“大”字形躺着的蚩苗子,“棒石子”直挺挺、更鼓鼓地竖立着,且随着呼吸的身体在动。朵朵想坐上去,但忍耐住了,却走向了另一边躺着的蚩萨。蚩萨的“棒石子”歪向一边,斜垂着头,没精打彩,像打盹的猫。朵朵过去坐在上面,用手把“棒石子”喂进蛙口里,然后慢慢地移动。朵朵觉得蚩萨的“棒石子”似乎动了一下,想鼓胀,但终于没胀饱,软绵绵地在蛙口里摸索一会。蚩萨双手抓住朵朵的**:快要摘下来,朵朵极力忍者疼,向四处看,“锣”皆像她一样:水罗城的女人却互相用桡骨在蛙口里**。
河滩上没有了喊叫声,却被一种能麻醉人的呻吟声代替,女人们“锣”的幸福快感互相传染,使干差万别的吟叫统一了音调而成为合唱般的前调,像水一样漫流四处,在空旷的天字下,在远离虎的口的深山老林里,在外人未涉足过的黄河边,这些具有特殊生活方式的人们沉醉在极大的快乐里,在快乐的长河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请雨神的“场合”也在他们的快乐声中宣告结束。明天,或者后天,会不会下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