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最深刻的是,小时候,在山区家里的小院子中,在藤萝架下,她最喜欢坐在小凳子上,缠着爸爸给自己讲好听的故事。
爸爸没读过什么书,可对《西游记》的故事却耳熟能详,所以,爸爸最爱讲的就是《西游记》里的精彩故事。
紫藤架下常常传来父女俩开心愉悦的笑声,女孩子特有的银铃般娇脆笑声,夹着爸爸憨实爽朗的笑声,在庭院中回旋飘**,久久不能消失。
父女俩那种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在外人看来清苦,可紫荆却觉得是最温暖最幸福的生活。
那时,因为有了爸爸的陪伴,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
当然,更小的时候,在她才牙牙学语时,看到山里其他的小伙伴都有爸爸,妈妈,她曾经也哭着要找妈妈。
后来,爸爸告诉她,她妈妈是个心狠的女人,在生下她没多久,因为家里穷,抛下了还在襁褓中的她,一人去外面世界闯**,从此再也没有妈妈的音讯了。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她再也没有找过妈妈,一个抛弃了丈夫和女儿的女人,她实在是无法也不愿提起。
索性,和爸爸生活的日子,总是那么温馨和快乐。
可为什么她的快乐生活总是那么短暂?爸爸竟然因为救她而离开了人世,抛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强撑着。
如果没有复仇欲望的支撑,或许,她早就随爸爸去了。
她想着,恍惚中,眼前又浮现出爸爸慈祥憨厚的笑脸。
“小萝……”
“好孩子……”
不,爸,小萝不是好孩子,如果是好孩子,为什么会让仇人畅快生活到今天?为什么会被仇人逼到这个地步?
楚瑾彦……!!
我恨你,真的好恨好恨你!!
风云突变,转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周围的行人加快了步伐,紫荆却像个游魂,无意识地机械迈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
直到大雨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她的脸上,身
上……她才似清醒般看了看四周。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车辆,偶尔一个撑着伞走过的路人,也会像看怪物般看一眼她,然后像避瘟疫似的极速离开。
此刻,她真的是个孤魂野鬼,在这雷雨天的大街上游**。
街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了,行人也难得见到了,一片寂静中,她却感到了畅快淋漓。
她仰着脖子,伸出臂膀,迎接这暴雨的洗礼。
她似乎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可她不管,她觉得痛快极了。
一辆黑色的限量版劳斯莱斯跟在她身后已经很长时间了。透过迷蒙的车窗,倒映出一道刀削般深邃立体的男人完美侧脸,可以模糊看出男人的唇抿得很紧,很冷,成一条无间隙的直线。
在这辆车后的十几米远处,另有一辆加长林肯房车紧随其后。
这辆车里坐着两个男人,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一人一车。
终于,模样清秀的框架眼镜男眉宇间似乎多了点淡淡的忧虑:“霍总,我们要不要下车把叶小姐带上来?叶小姐才刚出院,如果一直在这种瓢泼大雨里淋雨,伤口很容易复发……”
“哲翰,你太沉不住气了,我们不妨赌一把,我赌他一定会下车把她带走。”
“不会吧?楚瑾彦对叶小姐那么绝情,他怎么可能会……”哲翰吃惊得眼镜都快要挂不住了。
“耐心看,他会让你大跌眼镜。”霍易风唇角挂着抹淡然笃定的笑。
果不其然,没多久,前面的豪车没有征兆地停在了路边,一道俊拔不凡的男人身影在黑色大伞的庇荫下出现在了骤急的雨雾中。
紫荆在雨中行走着。
大仇不能得报,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的愚笨,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是一种畅快淋漓的宣泄……可是,表面的畅快仍然掩饰不了内心的痛楚,怎样才能为最爱的亲人报仇?
脚下一个踉跄,她万分狼狈地跌倒在水花四溅的地面上。
望着密急迷蒙的雨帘,她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糟糕的处境,匆忙从挎着的包包里取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
,却发现无论她如何触摸屏幕,都没有一点反应。
手机没电了!
她该怎么办?这是什么地方?这一刻,她才有了惶恐之意。
虽然她痛苦,那也只是无法为父报仇的痛苦,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轻生。
后背上似乎有一道火辣辣的疼传来,她双手撑地,正要狼狈起身,一双男人穿的特制黑色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紧接着,她感觉到……雨,停了。
视线缓缓上移,西裤包裹下的笔直长腿,特制手工顶级西装,白色的衬衫,浅蓝色的领带,英俊立体的五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性面孔。
她瞪大翦水瞳眸,张着小嘴,怔怔地望着居高临下凝着她的男人。
男人凝视她好大一会,脸色很冰,薄唇抿得很紧,他没有说话,而是向斜身蹲坐在水漉漉地面上的她伸出了一只大手。
紫荆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是个路人也绝对想不到会是他伸出援手,前几天他绝情的话语还在耳畔响起:
“……把她送到警局……”
“我不喜欢对付女人,可我却有百种千种让女人痛不欲生的手段,比如,把你卖到黑市做暗娼,再比如,送你到非洲做性奴……”
她迷蒙的美眸里漏出一抹深深痛楚,轻轻摇了摇头,无视那伸出的大手,她踉跄着就要起身。
她叶紫荆不需要来自仇人廉价的怜悯,她有她做人的底线和尊严。
清丽苍白的脸透出一股执拗的冷傲,黏在脸颊上的湿卷发如它的主人般倔强不屈的上扬……
微微眯了眯狭长漂亮的凤眼,她的倔强执拗在他眼里显得那么幼稚……而又可笑。可他却也压抑不住心底深处渐渐上涌的怒意和燥意。
“你,真的要玩命?”低沉醇厚的男音携着抹清凉凛冽,透出男人特有的凉薄,怎么听都是刺耳。
玩命?大仇未报,她很惜命,好不好?可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一扬胳膊,挥开面前碍事的大手,冷冷一笑,她脚步不稳地走出黑色大伞的荫庇,朝着密急的雨雾中迈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