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日,姬国又被晏国破城两座,并未占领,但姬国百姓纷纷逃走,城池成了空城,姬国的镇远大将军秦漠入北城请罪。

姬国根本没有等到占领他们城池的晏国兵队粮食吃尽自行离开,相反,他们几个放了粮食的粮仓反而被对方所抢,抢不走的对方便烧,退无可退之际,姬国只能主动喊停。

好好的一个中秋夜,姬国上下不得安宁,由姬国主动向晏国挑起的战争持续一年的时间,在八月底彻底停了,代价很大,姬国除去已经被晏国占领的六座城池之外,还愿意划分三座城池作为求停战之礼相送,只求晏国不再攻城略地。

晏国接受了姬国的求和,却没有接受姬国赠送的三座城池,反而以三座城池换取交北的一座小城,小城池没有其余三座城池中的任何一座城池大,胜在物资丰饶,姬国即便不愿,为了姬国的百姓,却也签下了条约,与晏国握手言和。

镇远大将军秦漠被姬国帝王关押大牢,即便有太子太傅的求情也未能姑息,几个月前还风风光光筹备婚礼,几日前还围聚一堂吃中秋晚宴的镇远将军府一瞬落寞了,皇帝虽未对镇远将军府做出什么举动,可单单关了秦漠一人,包括姬国元气大伤这一件事,便让镇远将军府中人人自危。

姬国朝中在算这一年与晏国的战争中损耗多少,镇远将军府也在缩减用度,遣散了许多用不上的下人们。

大夫人的房中丫鬟不得超过三人,侧夫人的房中丫鬟不得超过两人,其余美妾身边的丫鬟只能有一人,而美妾的儿子身边只能有一人伺候,女儿则两人共用一个院落,两人共用一个丫鬟,算到云谣这儿,她刚好是落单的那个,加上娣儿因为将军府的二少爷几个月前成亲了,她心里难受,也不愿留在将军府,便离开了。

云谣身边没人伺候了,一个堂堂将军府的小姐,落魄到端茶倒水都得自己动手。

人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倒真是一句实话,云谣也是小时候苦过来的,贫困地区力求上进才考取大学的人,怎么可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姑娘?只是自从来到晏国这么久,除去一开始的几个月给别人当下人之外,其余时候她都是当主子的,身边总少不了伺候的人,渐渐也养成了不动手的习惯了。

如今将军府难熬,她身边伺候的人都走了,所有事情只能自己来做,烧水、洗衣,好在不用起火做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开销,每一餐饭都是家中人坐在一起吃的,一堂几十个人,分成三桌,七个小姐围在一起,桌上只有五道菜,旁边站着两个伺候的丫鬟,谁也没顾得上云谣。

那几个姐妹也不怎么与她说话,生怕和她熟悉起来了,她会分她们的丫鬟使用。

饭后云谣回到自己住处,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桂花的清香,她院内有棵大柳树,柳树后头还有一棵小桂花树,那树干一只手就能握住,才栽下没两年,但枝头已经压满了金黄色的小花儿,一棵树便香了一整院。

云谣习惯安静了,安静地用碳炉烧水,又从树上摘了几朵桂花下来泡在凉水中洗干净,再用洗净的花冲一杯热茶,便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一整日,或抬头看天,或低头看花,没人说话,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秦漠被关入大牢却没立即处决,没了与晏国的交战,姬国以为至少能再安生几年,却没想到这刚入秋没多久,天才凉了下来,姬国又迎来了一次大难。

因姬国与晏国交战一年,损耗无数,国库亏空,今年秋季收上来的粮草大部分用在了与晏国的最后一战中,姬国已经有许多城池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依,甚至去了那七座被晏国夺去的城池中投靠晏国以求活路。

就在姬国如此难熬之际,位于姬国西面的三座小国受不住**,主动开始攻打姬国了。

那三座小国加在一起才只有姬国的国土大小,就这种平日里姬国都不看在眼里,每年还要上贡给他的小国,却想要趁着姬国与晏国大战惨败之际来当鹬蚌相争的渔夫,打算在姬国没有缓过来这口气时,再给姬国一个重创,将姬国吞并。

这个消息传入北城,姬国已经快五十的皇帝顿时气出了一身病,躺在龙**几日不能下地,大臣们将国情全都带到了皇帝的寝殿去说,最后太子太傅请皇帝暂且赦免秦漠先前的过错,让秦漠率兵去西侧阻拦三个小国。

皇帝浑浑噩噩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应了太子太傅的说法,下令之后,他瞬间苍老了十来岁,满头的发白了一半,不住叹气:“都怪朕,怪朕咽不下十年前割地求和之气,怪朕要主动攻打晏国想要夺回姬国城池,却没想到……没想到落得如此,一败涂地!”

太子太傅听皇帝这么说,顿了顿又问:“姬国与晏国刚刚停战,晏国接受我国的停战之约,是因为这一年战事必定也耗损晏国许多,可若这个时候晏国知晓西方小国来犯我姬国,欲与那小国来个里外夹击,乱世当道,我姬国岂不是成了他人案上的鱼肉?!”

“朕不愿打仗!姬国也打不起了!”皇帝说罢,连忙咳嗽了几声:“秦漠去西侧,还得有人守着东侧才行,切不可让晏国再犯我姬国土地,若两方夹击,我姬国便亡了……”

朝中不知谁人提了一句:“不如我们再派人去晏国求和?”

“求和?还能有什么给他?难道再割我姬国城池?十年前,直至月前,加在一起他晏国已经拿我姬国十余座城池了!再给,不如当那西方小国,全都依附于晏吧!”一名老者说罢,挥袖抚着胡子。

“廖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所说的求和,也未必是要割地!”那人道:“听闻晏国皇帝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后宫之中也无甚美女,不如便效仿先辈来个和亲,将我姬国美人送与晏国为妃位嫔,若谈得好,说不定晏国还能出兵相助姬国躲过这一劫。”

“你刚与他打过,他便能出兵帮你?!”

“不求能帮,但求不攻啊!”

一时间皇帝的寝殿中为此事议论纷纷,商量多时,便出了个结果。

皇帝同意了,先派使臣前往晏国求和,意图与晏国和亲,若晏国同意和亲之事,便谈让对方出兵相助,但若对方不愿出兵也可,只要在这西方小国攻打姬国之时别趁机,手,两国交好,共同繁荣。

使臣得了姬国的圣旨,快马加鞭朝晏国而去。

晏国与姬国刚打过一场仗,战争持续一年,虽说晏国大胜,却也损耗过多,且姬国那七座城池距离晏国不算近,经过战役之后六座攻来的城池中已经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唯有对方让的一座小城物资丰饶,可以凭着那一座小城带动六座空城,假以时日倒是能兴旺起来,也免去分晏国本地的物资。

姬国使臣到达晏国时,已是十月中旬,姬国与西方三小国交战之事传遍了整个儿大陆。

姬国使臣入晏国朝堂时还有些胆怯,晏国地大物博,皇城也与姬国远远不同,议政殿两边八根顶天盘龙柱,金花嵌宝,翠玉成屏,檀香萦绕,姬国使臣对唐诀行礼时,心中还在忐忑。

如此晏国,他们姬国难怪打不过。

“使臣前来,所为何事?”唐诀没开口,齐瞻率先问。

使臣定定地看向齐瞻,道:“我国陛下是给晏国陛下来送宝的。”

唐诀垂眸哦了一声:“什么宝?”

“姬国与晏国本是邻国,当和睦相处,姬国与晏国能止战修好,我国陛下心中甚喜,便想与晏国再化干戈为玉帛,想以美人相赠,黄金十万两、珠宝二十箱相随作为陪嫁,与晏国和亲。”使臣一番话说出,唐诀便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齐瞻道:“平白和亲,姬国恐怕还有所求吧?”

“既然和亲,那两国便是亲家,亲家有难,也想请晏国帮忙,西方小国不自量力意图趁人之危攻打姬国,我国陛下是想请晏国陛下出兵相助,若晏国能助我国度过一劫,日后我国必与晏国为盟为友。”使臣再度行礼。

唐诀给了齐瞻一个眼神,齐瞻便道:“使臣来的不巧,几日前西方三国便来我晏国,想请我晏国出兵一同攻打姬国,瓜分姬国天下呢。”

“这!这这这……晏国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啊!要知唇亡齿寒,我国拦在晏国与西方诸多小国之间,也挡了不少风雪,望晏国陛下万万三思!”使臣脸色煞白,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唐诀抿嘴问:“姬国可是真心求和,欲与晏国和亲?”

“自然是真!”使臣道。

“晏国打了一年也打够了,不想出兵与西方小国一同瓜分姬国,但也无力帮姬国对抗小国。”唐诀拨弄了一下腰上挂着的浅青色荷包,玩儿了会儿才说:“和亲之事,朕应了。”

使臣一听晏国不会出兵帮助西方小国,顿时松了口气,又道谢,退朝之后,礼部尚书叹了口气对户部尚书徐杰道:“陛下后宫许久不添新人,却没想到这回来个新的,却是姬国女子。”

“你当陛下为了要那女子?”徐杰摇头:“这一年仗打下来废了晏国不少劲儿,晏国也需要歇歇了,这回陛下看中的是随那女子而来的黄金十万两与珠宝二十箱,女子是小,充我晏国国库才是真。”

姬国使臣得了和亲书,也不在京都多留几日,连忙快马加鞭回到姬国将消息带回去。

姬国皇帝得知西方小国快他们一步,险些得逞让晏国出兵瓜分姬国,气得脸色发白,不过好在晏国没有同意小国之说,反而答应与姬国和亲,倒是解决了姬国的大麻烦,甚至可以说算是保了姬国一命。

太子太傅问姬国皇帝:“陛下打算让谁去和亲?”

皇帝膝下有九子,还有公主几人,但是让公主远嫁入晏国,入了晏国恐怕也是受冷落的,他舍不得,可为了姬国未来,他又不得不送个足够体面的女子去晏国。

太子太傅心中还想着镇远将军秦漠的事儿,秦漠虽然现在躲过一劫,可总得有个保命符在才可,于是太子太傅道:“陛下,臣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你说。”皇帝揉着太阳穴道。

“陛下可在诸位大臣府中寻找一名年龄适当,容貌美艳之人认作义女,封为公主嫁入晏国,此一来,不必我姬国皇室公主远嫁受罪,二来,陛下认了大臣之女为义女倒是涨了大臣的脸面,也算给臣子殊荣,陛下认为如何?”太子太傅问完,皇帝便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选谁家女子才好?”

太子太傅道:“镇远将军秦漠家有七名待字闺中的小姐,几个月前臣女嫁入将军府时臣远远瞧过一眼,皆是娇花一般的姑娘,不如便在镇远将军府中选个代公主远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