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苏黎有点慌神:

自己刚刚已经喝下加了相见欢的鸡汤,若再沾酒,那不得对他搔首弄姿,投怀送抱啊?

天呐,好恶心,简直不敢想象……

苏黎慌了一瞬,又马上冷静下来,在心中安慰自己:

遇到万事不要慌,凡事都有出路……

此时此刻,澹台煜一改往昔的嬉皮笑脸,神情严峻,眼神冷凝直戳苏黎双眸,沉声质问,

“你为何要给我下药?”

澹台煜浑身散发着凛凛威压,仿佛她回答得不好,下一刻,就要接受他残忍的制裁。

苏黎定定地回望着他,明明两个人是在方桌相对而坐,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大灰狼逼到绝壁的小白兔一样,可怜又无助。

苏黎紧了紧桌下的拳头,觉得不能跟一个有发疯前兆之人硬刚,她挤出一个轻巧的笑容,

“我是一片好心,听说,你倾慕我妹妹多年,爱而不得,我举手之劳做个好事,想成全你们,你不用谢我。”

澹台煜阴沉着冷厉的俊颜,黑眸森森,声音又低又沉,一字一句,

“谁跟你胡说八道的?敢造我谣,是苏长安还是苏嫣然?”

苏黎神情自若地扯着谎,企图蒙混过关,

“都不是,我是听琳琅说的。”

把锅给你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哭包大侄子,看你还能弄他不成?

在苏黎的认知里,只要谎言合情合理,对方找不出破绽,那都不叫撒谎。

澹台煜眉头一蹙,语气肃然又坚毅,

“你撒谎!琳琅他再蠢,也不敢说我的是非!”

苏黎依旧淡定地圆谎,

“句句实话,是我看诊之时,给琳琅下了药,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说的。

嫣然进宫,也是我安排的。我就想着你们成婚了,你就不缠着我了,这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是太后,祖父和父亲都身居高位,你又没证据,能把我如何?

大度点,开个价吧,把这事情,揭过去。”

在苏黎的心里,万事,都可以用钱解决,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澹台煜面色铁青,语气却是坦**又真诚,

“苏黎,你别听旁人胡说,我满心满眼,只有你一个。

我从七岁起,就想娶你为妻了。”

苏黎故作轻松浅笑,试图缓化解对面扑面而来的正经感,

“呵呵,七岁,还尿床呢吧?你不要太离谱。”

澹台煜微微蹙起眉头,情真意切道,

“我生在皇家,母妃又早逝,自然比寻常的孩童早慧些。”

早慧?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早慧了,大傻狗一个。

苏黎缓缓把目光转向窗外,企图把两个人之间紧张的对话节奏放缓下来,以便自己说出的话,不出现任何纰漏。

一阵微风袭来,卷来一阵清幽的梨花香。

澹台煜转头,也看向窗外,

“看到那片梨花林了吗?那年,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你跟我说,等御花园的梨花开十回,你就嫁给我,还记得吗?我们拉勾来着。”

苏黎看着远处那片在春风中摇曳的梨花,脑海中忽然就有了画面。

她真的想起来了一点:

小时候,自己真的跟一个特别好看的小娃娃说过这种话……那个人,眼睛特别大,特别亮……

苏黎转过头,目光不偏不倚和澹台煜的亮晶晶的桃花眸对上。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是他!

真是夭寿啊……小孩子过家家随便说的话,他还当真了。

这不是大傻狗是什么?

“不好意思,我记事晚,不记得太小时候的事情。”

苏黎极力保持镇定,这事情,她没打算承认,刀架在脖子上,也是不记得!

澹台煜眉眼柔和,语气平静,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澹台煜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从七岁起,每年都数着御花园的梨花花开花落,数了好多年,就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很想你,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听说,苏家的家规很严,嫡女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生怕你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故而,我就在我取得军功那年,放出了一个消息,说我钟情于苏家的嫡女。

是我草率了,没打听出苏家还有一个二房嫡女。

我实在很费解,我和苏二都没有说过话,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冒领我的意中人的。”

苏黎从梨花林撤回目光,转头,掀起眼帘看向澹台煜,认真脸,

“我问你,我妹妹,可曾明面上跟你说过倾慕之言?”

澹台煜淡然出声,

“不曾。”

苏黎一脸义正辞严,

“那你就不要说我妹妹冒领了什么?不要毁她清誉。

我妹妹可是个乖乖女,不似我这般厚脸皮,她要脸面的。

你这话若是让她听到了,她非要羞愧得自挂东南枝不可。”

澹台煜冷面苦笑一声,

“你既然如此维护你妹妹清誉,你为何还给我下药?”

苏黎不慌不忙,神情自若,

“因为,我是个混账!

我们混账做事呢,一向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坑妹妹算什么?亲爹都照样坑。”

“呵!”

澹台煜冷嗤一声,

“你妹妹那点才情姿色,哄一哄酒囊饭袋还行,可入不了我的眼。

我就是中了毒,也不会碰她一下。我又不是没长手。”

他一个太监,还懂得挺多……

苏黎内心有点小有触动,不过,还不足以让见过世面,擅长男科妇科的她,回避这种让别人钻地缝的话题,

“摄政王坦率,是我混账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你开个价吧,我给你赔钱,让这些恼人事情,翻篇好不好?”

苏黎再次企图发动真金白银攻势。

澹台煜清浅一笑,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赔钱就不必了,事情再恼人,咱们也不能回避。

苏黎,咱们重新开始吧。”

苏黎又紧张地攥了攥桌下的手,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傲娇不羁的一个人,他一副太监的身子骨,哪里来的自信,妄想我给他当对食。

难道,他是觉得,我跟了他以后,会竭尽全力地帮他把隐疾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