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浊目远空,以尘世为眼,苍穹为翼!我偏要打破这天道轮回,我偏要逆天行邪!无尊无道,无法无天!没有所谓天下,因为我一直踏天而上!你们这群被封锁在天穹之下的可怜蝼蚁,又能用什么阻挡我!”绘皇抬脚踏虚空而行,无限嚣张、无限疯狂。
“快回山洞!”这时候蛊皇忽然回头对我们说,同时推着小车往那山洞跑去。
看来绘皇是要动手了,我拉起有些发呆的雷暮雨率先跑进山洞,之后是带着玉尸的绘皇,最后黄三儿也挤了进来。从山洞进入小山谷之后,弥漫的血腥味和漫天术法冲击带来的压迫感都不见了,这里安静的像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有绘皇设置的禁制,不会受到他术法的波及。”蛊皇说。
“绘皇到底用什么什么术法?当真是日本人研究出来的逆天邪术?”我问蛊皇,绘皇刚才所展现出的惊人气势和那术法的能量波动让我心有余悸。
“何为正?何为邪?”蛊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扯起了那玄乎话题。
“依照绘皇的理论,凡事没有明确的是非曲直,杀人之术不一定是邪术,救人之术也不见得全是好的。”我依葫芦画瓢地说。
“确实如此,当年战祸横行,日寇入侵,斗魔界的术者们奋起反抗,日寇军中的术者,也就是阴阳师为了对抗斗魔界的术者们,屠杀天朝百姓,以生灵冤魂行逆天之术!这可谓是邪术,但是战争后期,斗魔界的术者为了反击,也曾用过此术,收集无数战死的军人魂魄,大破日寇,所以又能说这术法是善术。”蛊皇缓缓地说,陷入了沉思。
我一时之间沉默无语。出声在和平年代的我自然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也无法想象那种惨绝人寰的恐怖景象。说起来我这个人也有个毛病,从小我就不怕任何恐怖电影,但是却一直不敢看战争片,无法接受那种成千上万人瞬间惨死的画面。尽管别人一再告诉我那是假的,但是我知道,真实的战争只能比那残酷千倍万倍。作为一个东北人,生活在这片曾经饱受日寇**的土地,要说我不仇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开始听闻绘皇使用的术法是日寇的阴阳师研究出来的,我有些暴怒!可是蛊皇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有点茫然,我有些无法接受斗魔界的术者竟然也有这种逆天邪术搜索魂魄作战。进入斗魔界这么多年来,可以我说是个亦正亦邪的人,手中也沾满了鲜血,但是我总觉得自己行事还是有一定底限和准则的。尽管这个世界尔虞我诈陷阱满布,但是我依然觉得这世间是有无形天道、因果报应的。可是现在的绘皇,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让我的世界观几近崩溃。
“呵呵,怎么不说话了?感觉茫然了?其实大可不必,每个人活着都要有自己的道!就拿假皇来说,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为绘皇献身?因为多年之前绘皇对他有再造之恩,他活着的道就是报恩!绘皇呢,绘皇的道就是破道,打破世间的条条框框。”蛊皇自顾自地说。
我依然沉默着,身边的雷暮雨和不远处的黄三儿也沉默着。我们心中所想的应该都一样,就是在琢磨着自己的道是什么。是啊,我的道是什么?我一直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世界在我眼中从来不是黑白分明的,所以绘皇的善恶混合论我多少能接受一点。但是我又不能完全接受绘皇的观点,我觉得虽然没有绝对的善恶,但还是有相对的善恶!或许,对于率性而为的我来说,无道就是我的道!我不会像破道逆天的绘皇那么决绝,我也不会像那些道貌岸然的术者们那样虚伪,我命由我亦由天,天顺我,我敬天!天不容我我逆天!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中一片豁然开朗,精气神都提高到一个新的境界。一个人的成长,不一定是单纯身体的发育、实体的增长,心境的修炼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巅峰高手之争,实力固然是极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斗心斗智也同意重要。现在的绘皇处于无敌的阶段,而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那过于疯狂的心态。绘皇以破道为道,逆天为路,如果有一天他失败了,我绝对不会意外。
但是此刻,却是绘皇的时间。
过了大约半小时,蛊皇率先打破了小山谷中的沉默,清了清嗓子,推起小车走向山洞。我和雷暮雨跟在他身后,黄三儿依然吊在最后边。我不知道黄三儿现在到底是什么立场,他是绘皇这边的人肯定没错,可是我和他之间的生死之争,到底最终会以什么形式展开就不得而知了。
刚走出山洞来到小山坡,迎面而来的就是刺鼻的烧焦味。我定睛一看,没有想象中那种尸横遍野的景象,相反目光所及之处倒是挺干净的。但是仔细观察,我发现那青黄相间的草地上,有一堆堆圆形的灰色痕迹,是骨灰!站立的活人一瞬间被烧成了骨灰,才会留下那种恐怖的痕迹。小山坡上还没有太多的骨灰痕迹,小山坡之外,原本是斗魔界术者包围圈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圆形灰色痕迹几乎连成一片,斗魔界的术者们,竟然都被绘皇的万丈魔焰烧死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人都被绘皇烧死了,在付出了九成九的人命代价之后,剩余的术者们终于抵挡住了绘皇的攻势。绘皇依然在刚才的位置,虚空而立,身上的魔焰窜的老高,狰狞这扭曲着,炙烤着万千冤魂。
幸存的术者人数不多,依然不足百数。但是都是最最精锐的部分,以及各大势力的带头人。不过让我惊愕的是,那些巅峰术者竟然也有死伤!人数减员最严重的就是神院,在刘神司的大控神术之下,几乎所有的神院术者都成了魔焰的炮灰,一身焦黑烧痕的刘神司身边只剩下了寥寥几个术者。叶倒悬也活着,可是叶宅的徒子徒孙们却一个不剩,叶倒悬的老脸阴沉到了极点,再也没有以前那世外高人的淡定风范了。
“绘皇,你恶贯满盈,即使把我们全杀了,也逃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局。”比起叶倒悬,刘神司倒是镇定得多,说话依然一套套的,花样翻新。
“我的善恶,早已超出你们认知的范畴,早已超出阴阳的界限,谁还能挡我,如果有一天我绘皇死了,杀死我的人只有我自己!”绘皇淡淡的说。
听他这话我心中一惊,原来绘皇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弱点,但是他为什么依然一条路走到黑呢?莫非有什么破后而立的办法,还是有一个哪怕是身死也要去追逐的理由?我又想起那座晶莹剔透的墓碑,和墓碑后那小小的衣冠冢。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未亡人花罹梦,是真的以某种方式活着,还是说在绘皇的心中不死,想必她就是让绘皇独自一人与天下抗争的原因吧。
“多说无益,万丈魔焰固然威力可怖,但是你绘皇也是人身,术法之力终有告罄之时,到时候…….”叶倒悬恶狠狠地说。
确实,绘皇身上的魔焰虽然一直升腾不休,在天际形成瑰丽无比的火之匹练,可是刘神司、叶倒悬和其余的幸存术者们,却始终在这怒火的洗礼之下屹立不倒。而且此时小山坡上方的天空依然是漆黑有星的,叶倒悬的术法没有完全散去,随时等待着给予绘皇致命一击。
面对叶倒悬的威胁,绘皇却无动于衷,斗魔界术者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时有人坚持不住魔焰的炙烤闷哼一声瞬间化为一团飞灰。双方现在比的就是耐力和血性,谁先坚持不住,就注定死在这小山坡上。
“一切准备妥当了,最佳的降临时刻就在十分钟之后。”蛊皇从出山洞开始就一直在掐算着什么,此刻忽然走到绘皇身边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只觉得绘皇身上的魔焰猛的剧烈吞吐了一下,随即那滔天火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见涨!只见那些原本就苦苦支撑的术者们顷刻之间又有一大半瞬间化为灰烬,刘神司叶倒悬等巅峰高手也面色剧变,甚至其中有一位巅峰高手半边身子发黑,竟然被魔焰烧身!
眼看绘皇忽然爆发,斗魔界术者这边自然不能被动苦撑。率先发起反击的是叶倒悬,这老家伙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没有被魔焰蒸发,也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呼的一下化为一团血雾,缓缓飘向漆黑一片的天空。那团血舞被闪烁的星光映照的分外妖异,竟然慢慢融合进了星光之中,明亮的光在闪烁的星点之间连接,练成一幅幅复杂的星图。
“葬星秘术,天瀑星河图!”叶倒悬狂吼一声,漫天星图银光大盛,好像把夜空变成一面破碎的镜子,那些光照射到地面,地面也被无数光斑侵染出破碎的裂痕,最后无数的星图无数的裂痕忽然聚集向一处,天上地下的光,全部集中射向绘皇!
天空重新恢复蔚蓝的晴朗,地面也不再有任何凌乱的光斑,那一刻全世界仅剩的星光,汇集到一处刺盲了所有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