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千年皇死了,死的天下太平。这个常年与神院抗争的豢影协会第一人,此刻安静的躺在不夜船甲板的中心处,脖子上插着一把雪亮锋利的刀子,血腥味随着微咸的海风四散飘溢。从已经扩散开的瞳孔中还是能看到不可置信的神情,确实,强如千年皇,被我和无发无天这种级别的术者这么莫名其妙的杀了,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千年皇确实死了,他的尸体旁边不远处是无发无天的尸体,这个身世富有传奇色彩的神院女术者再也没有机会延续她的传奇了,她死于贪婪、死于阴谋。对于这个还没对我造成实质威胁的潜在对手,杀死她我没有丝毫歉意,一年之前从新竹花园中走出来的五个人,注定彼此构成一个无法循环的死结,逃出这个死结的办法,只有独活。
一年之前,新竹花园。
“通冥途,涉九幽,行术!超禁术,破界术,阴之渊!”林逸仙行术。新中花园中紊乱的气场终于崩溃,那无处不在的浓浓阴气好像破碎的棉絮一般纠缠在一起,然后以林逸仙为中心汇集向同一点。
众术者大慌,随即神院反水,以无发无天为首的神院术者切断了夜探新竹的术者们最后一丝生机。
“怒炙魂,穿擎岳,行术!超禁术,同界术,阳之瀚!”孤天子和林通奇行术,新竹花园中所有死者没有散去的阳气聚集在一起,瀚然成渊。
“归虚,成阴!”林逸仙、林通奇、孤天子三人同时大喝。
阴阳归虚,最终融合成阴,夜空破碎,裂缝之后吹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风。新竹花园的阴空间裂缝被打开了。那阴空间的入口以林逸仙为中心诞生、扩大,像一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深邃鬼眼,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
“大功告成,真对不起,这次行动中我所带领的术者们实力不济,全数牺牲。”神院的带队女术者无发无天一挥手,还活着的两个神院术者身体一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皮腐肉烂,化为两具白骨。
“没关系,神院的狗腿子有的是。”一个声音自阴空间入口的黑洞中传出,然后走出一人凌空而立。豢影绘皇,许久不见。
我们八个人(还有小光、小白和安歌)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虚空而立的绘皇,知道自己以身涉险完成的惊天阴谋,终于要得到回报了。
绘皇从半空中缓步走到地面,他身后的阴空间裂缝慢慢缩小愈合,最后消失不见,老鬼林逸仙重新出现。只不过此时的林逸仙再也没有刚才那副绝美女子的皮囊,光滑的皮肤和匀称的身体不见了,像一个挂在半空中的腐烂稻草人。只剩下一颗头颅还保持着刚才的样貌,美丽的头颅配上那腐烂的身体,分外诡异。
“你是谁,怎么会从我的阴空间中出现?”林逸仙看到绘皇十分吃惊,像一个张牙舞爪的老疯子,扑向绘皇。绘皇身子轻轻一动,消失又出现,已经移动到十米之外。
“杀了他!杀了他!我百年心血怎么能为他做嫁衣!”林逸仙疯狂的叫喊着,指着林通奇黄三儿他们,示意要他们动手对付绘皇。可是没有任何人动一下,所有人都冷冷看着林逸仙,这个千谋万算的新竹老鬼,它注定只是别人的嫁衣。
没等林逸仙再出声,孤天子和林通奇忽然一同动手,两个人以夸张的力量同时捏碎了身边小白和小光的喉结,随即抓碎了他们的喉咙!血液也夸张的方式飞溅四射。惨叫声只持续了片刻,还没完全断气的小白和小光被他们的两位师傅抓起抛向林逸仙。
阴阳相吸,血肉交融,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立刻黏在了林逸仙那腐烂的身体上。少年人临死前爆发出的惊人阳气,彻底摧毁了林逸仙一身术法,百年老鬼在挣扎了片刻之后扭曲消失,通向阴空间的黑色空洞重新出现。
站在远处的绘皇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走到黑色空洞下边,身影消失。除了身体状态尚没有完全恢复的安歌,我们五个人跟在绘皇身后依次进入了未知的新竹阴空间。
那一夜过后,我们五个人归阴成功,分别得到了五种不同的恐怖力量。新竹花园中的阴空间消失了,一同消失的是没有走出阴空间的绘皇和被我放置在阴空间之中的安歌。我们五个人成了暂时的同盟,与此同时也变成了生死之争的竞争者。五种力量,彼此未知,我只知道在离开阴空间的前一刻,绘皇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把其他掌握阴空间力量者都杀死,就会彻底拥有操控这个阴空间的力量。
相信绘皇的话无疑与虎谋皮,但是想到一年之后的术者大会,我不得不选择走那条最危险却最短的路。除了五个人都会制造阴空间裂缝之术,我所掌握的力量是暂时性制造和开启阴空间入口。即使我和绘皇达成了那个黑暗的协议,绘皇也没有告诉其他四个人所掌握的力量是什么,因为我心知肚明的是,黑暗的协议绝对不止一个。
之后的某个时间段里,黄三儿成了第一个倒霉鬼,原本想远远遁走的他被孤天通奇这对师兄弟盯上了,据绘皇说他死的渣都不剩。这个苦心孤诣投机经营的野心家终于没迈过人生中最大的一道坎。所幸的是,临死反扑的黄三儿重创了孤天子,这使得孤天子和林通奇的临时同盟宣告破裂,孤天子躲到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但是最想杀他的人恐怕就是他的师弟林通奇。
在无发无天成为第二个倒霉鬼之前,还有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事情静悄悄的发生了,所以那件事没有惊天动地。豢影协会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是千年皇,他却在某地被豢影协会的其他几位皇者围攻,最后一代大术者不为人知的陨灭。绘皇对千年皇的尸体进行了某种回收,具体收集了什么东西我不得而知,但是他透漏给我,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蛊皇!
或许是为了回报当初我在灰域的解救之恩,绘皇还给了我一件危险的武器,丧面女。灰域诸魔之中,丧面女是最容易操控的,也是最危险的。绘皇告诉我,我每召唤丧面女一次,下一次召唤它的时候受到反噬的危险性就越大。
时至今日,术者大会,不夜船。
无发无天死了,我对她所掌握的力量也就不再好奇了,之前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这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害死。神院的人和术者大会主办方的人围了一大堆上来,小心翼翼检查着三具尸体。我发现豢影协会一方却没有人过来,虽然蛊皇的脸色已经震惊到扭曲的地步,但是却不想靠近一步。我看着那具所谓的千年皇的尸体,觉得蛊皇应该没发现绘皇的伪装。
绘皇的下一个目标是蛊皇,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清楚,只觉得蛊皇这个一向狡猾异常的老头子这回恐怕在劫难逃了。
因为千年皇的忽然死亡,原本就不太顺利的术者大会不得不中断了,豢影协会余众趁乱消失,神院的人想留住我把新竹花园的秘密问个究竟,而术者大会的主办方也不放我离开,因为他们还没商量出到底该拿我怎么办。没有人知道三具尸体会不会得到安葬,但是被中断的术者大会将会在三天之后继续召开,三天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夜,不夜船。
我不知道蛊皇一干人的去向,绘皇也很久没联系我了,但是我知道某些浓郁的阴影还笼罩在我的头顶。危险一直如此之近,近到术者大会三天的暂停期中,我的生命又一次遭到了威胁。
我不知道出这个损注意的人是谁,但是可以肯定术者大会的老家伙们不想让我顺利离开不夜船,也可以说不想轻易放弃对走丧的控制。我冷冷看着门口的老家伙,他说了一大堆听起来义正言辞的理由,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不得不再次面对所谓的脱罪试炼
这一次我的对手不是神院的狗腿子绮罗一族,也不是龙象寺的什么弟子,而是直接来自术者大会主办方里几个老家伙中的一个!这位通玄脉手眼通天的大术者叶倒悬要对我进行一次考验,通过了,我可以拍屁股走人。没通过,他就要用非常规手段把走丧命格从我的身体中剥离。
又是甲板,又是中心地区,只不过这一次的对手是我无法企及的巨大高度。看着对面夜风中纹丝不动的白发老者,力不从心的我有种绝望之感。五十年之前就被称之为垂星子的叶倒悬微笑着看着我,目光清澈而真挚,不由得让我恨的牙根发痒。
“开始吧,我让你三分钟。”垂星子叶倒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