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玉佩一碎,陌生壮汉的术法彻底破掉,而且是被我强行破坏的,他立刻就受到了反噬,加上那绿眸子女服务员的攻击,他在经受了双重打击之后,噗嗤吐了一大口血。
我没有打算继续出手,虽然我对自己现在拥有的力量很满意,但是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制得住我的,豢影协会想指着我身上的走丧出彩,别的势力可不一定惯着我。所以我不能对这个家伙下死手,所以我停下了手。我手下留情了,那个来历不明的绿眸子女服务员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像发疯的猫子一样扑了过来,照着陌生壮汉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杜疯子他们三个不是傻子,在玉佩碎掉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来,冷泽天冲得最快,在绿眸子女服务员扑起来的刹那,一酒瓶子就打了过去。一声闷响,酒瓶子拍的粉碎,一些破碎的玻璃碴子划破了绿眸子女服务员额头的皮肤,还有一些扎进了额头的皮肉里。但是这一酒瓶子并没有阻挡绿眸子女服务员半点势头,她流着血的嘴巴已经凑近了陌生壮汉的脖子。关键时刻,第二个酒瓶子出现了,池尚寒拿着这还有大半瓶啤酒的酒瓶子生生塞进了绿眸子女服务员的嘴里!
嘎嘣一声,酒瓶子被咬的粉碎,酒水、血水和玻璃碴子四溅飞射,终于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咬。杜疯子趁着这短短的空当终于赶到,一把从后边抱住瘫软的陌生壮汉,把他往后拖拽。
陌生壮汉的命是保住了,绿眸子女服务员却被连着两酒瓶子打懵了,不过接下来又是两个酒瓶子打了过来。冷泽天和池尚寒一人一瓶子,抡圆了胳膊狠狠砸了下去,这两个酒瓶子里边都是酒水,还没有开封,这打在人脑袋上是能要命的。绿眸子女服务员虽然有问题,但是毕竟还是肉体凡胎,直接被撂倒了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女服务员还挣扎了几下,后脑处血肉模糊,红的白的流了一大摊子,她抽搐了好一会不动了,大睁着的眼睛里瞳孔慢慢扩散,那诡异的绿色也缓缓消散了,只剩下两只黑白浑浊的死鱼眼。
女服务员被连着打下来的四个酒瓶子生生打死了,尸体在地上混着血水像一个丑陋的符号,讲述着某个邪恶的故事。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就是陌生壮汉咬牙吸冷气的声音。
“童遄,这玩意是你弄来的?”杜疯子冷眼望向我。
“不是。”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负重伤的陌生壮汉,又看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冷泽天和池尚寒,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我要离开。
我刚往前走了几步,杜疯子咳嗽了一声,冷泽天和池尚寒一左一右挡在了我面前,一副死活不让我过去的模样。他俩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杀人了,竟然一致认为这个忽然暴起伤人的女服务员是的弄的。
“兄弟这么多年了,能别急着走步?”冷泽天说。
“童遄,你得给我们个交代。”池尚寒说。
“我没交代。”我说。
“你先呆在这行不?行不行!”冷泽天吼着。
“没交代也得解释解释!”池尚寒吼着。
“我没解释。”我说。
气氛一下子僵硬到了极点,我不动声色的又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俩无奈往后退了一步。当我往前走了三四步的时候,冷泽天和池尚寒已经无路可退了,他们已经站在了女服务员的血泊之中,再往后退一点就会踩到女服务员的尸体。
“你站住!”这时候我背后传来一声低喝,声音里充满了痛楚和压抑,是那个陌生壮汉,他已经从刚才突如其来的惨烈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坐在椅子上靠着墙,一只手套出一张符纸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另一手还死死握着已经破碎的玉佩。
“有事?”我微微回头问。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别把自己往死路里赶知道不!我是通玄脉龙象寺的俗家执法弟子,这次来见你就是为了观察你的情况往上汇报的,你现在这么做不是自绝后路么。”陌生壮汉粗着嗓子说。
“我从来就没有过退路。”我低声说。
“怎么没有,你是我们兄弟,有啥事咱们一起扛知道不,怎么就没有退路呢!怎么就没有退路呢!”池尚寒大喊着打断了我的话,猛的窜了过来围着我直转圈,好像一只火燎屁股的猴子一样,围着我赚了好多圈,一边走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们就是这么帮我的么,用幻术控制住我?”我继续低声说。
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吐气的时候,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疯狂的往外涌出阴气。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空气里传来一种空灵飘渺的声音,缭绕在我耳边过了好久才散去。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睛中的画面扭曲、模糊、消散,然后重组。我还站在原地,但是门口那个横尸在地的女服务员已经不见了,冷泽天四人老老实实坐在桌子那边,那个什么龙象寺的俗家执法弟子身上也没受任何伤,只是淡漠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微微的惊愕。
“你是怎么发现的?”俗家执法弟子问。
“小丑滑稽。”我不屑解释。刚才的一幕虽然真实无比栩栩如生,但是有些东西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第一,我从之前走进包间到和女服务员进屋之后,我们一桌子五个人没喝一口酒,我只喝了半壶茶,冷泽天、池尚寒那四个忽然出现的酒瓶子是哪来的?第二,原本是普通人的女服务员眼睛忽然变绿了暴起伤人,但是实力也还算不错的龙象寺俗家执法弟子之前就没有一点点的觉察么?他没觉察到,为什么我也没有丝毫觉察呢?第三,刚才女服务员被接连四酒瓶子撂倒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池尚寒在被我逼退到血泊里,他跳出来绕着我跑圈子的时候却没有留下任何一个脚印。
一进这家饭店的二楼,我就觉得周围有一种奇怪的气息,隐隐有一种阵势。进了包间坐下之后,饮品只有茶水,饭菜都是凉菜,这也是有说法的。再到杜疯子撒了一桌子探虚粉,那探虚粉之中又掺杂了一些东西。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制成了一个以控制住我为最终目的的幻术。行术者是龙象寺的纳贡俗家执法弟子,苦于他实力实在有限,也或许是因为我身上走丧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这个精心准备的幻术还是出现了一些纰漏,被我发现了。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冷泽天一看我这幻术没蒙住我,急了,站起身来就要解释。
“到此为止吧。”我抬起手挥了挥,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我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现在彻底没有呆在这的意义了,曾经的一切,彻底就由此处一刀两断吧。迈开步子,走出门去。
“傻叉玩意,我他妈就说别弄这些妖妖道道的,你们就他妈不信,你这个瘪犊子,我操你姥姥!”我身后响起池尚寒的暴骂,他骂的是那个龙象寺的俗家执法弟子,执法弟子脸色惨白,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眼底里的惊愕之中隐隐生出一丝恨意。
最终,我还是只身离开了这家饭店,冷泽天和池尚寒一直追我追到饭店门口,最后被杜疯子拦住了。杜疯子拦住他们的理由我不知道,或许他把我想的太邪恶了,认为我会出手伤了冷泽天和池尚寒,也或许他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对,有愧于我。
总之,我回风镇要办的第二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我有些困倦,打算找个地方睡一晚上,明天起来就循着那股气息去找小白,说不定还能找到孤天子。龙象寺的那个俗家执法弟子我可以绕过,但是小白和孤天子我就不能这么放水了,有些事情我必须搞清楚。
在漆黑成一团的夜里,我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去了那家我和雷暮雨住了好久的旅店。一路上我有意无意的散发着阴气,没有像以前那样有意抑制残龙纹,顷刻间走丧的恐怖气息就随着飞快行驶的出租车蔓延了半个风镇。我要用最霸道直接的方式告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我童遄回来了,有些东西我要分毫不差的讨回来。
当车到达那家旅店的时候,司机的脸已经惨白的不像样子,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深陷在冰窟窿深处一样,一种诡异的没有缘由的冰寒钻进了他的骨髓深处。这个可怜的人只是我不经意间制造的牺牲品,不,是走丧制造的牺牲品。我就是行走在人间的丧神,走到哪里都会带去不详和死寂,不用刻意,却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