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绮罗尊的气息出现在我的身后,虽然没有正常人那么充沛旺盛,但是确确实实是他的气息,我回过头,看到叶凌尸体旁边,气喘吁吁地绮罗尊坐在那,脸色惨白。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正常的人类躯体,小腹的伤口被简单的包扎着,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我低估了你们配合之后的实力,给我个痛快的吧。”绮罗尊虚弱地说。
我终于明白了,绮罗尊最后所施展的禁蛊术,并非是身体异变,而绮罗雅对他施展的梦蛊术,也不一定是噩梦状态降临。那个身体巨大的绮罗尊、全身都是绿色角质层的绮罗尊和最后的绿色虫子,实际上都是梦蛊和虫蛊融合之后的幻术!真正的绮罗尊用幻术蒙蔽了我们的眼睛,而自己躲在叶凌的尸体旁边操控着奇形怪状的怪物和我们战斗,虽然是幻术,但是战斗之中所造成的伤害会暂时的被脑神经以真正存在的方式接受,而战斗中所产生的各种事物、痕迹也会伪装成真实存在的假象。
比如最开始我的下巴几乎被打碎了,可是我在抽烟的时候发现真正的伤似乎没有那么可怕,现在再揉一揉下巴,根本就是毫发无损,连带着两个肩膀上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了,上边只有杜奶奶给我封上口用的药膏,已经发干了。绮罗尊的虫蛊是幻术作用,而绮罗雅所施展的梦蛊则是把我们大脑接受幻术的部分连接起来,让我们所有人看到的幻术都一样。
“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你死你活本来是可以选择的,知道不?”看着重伤的绮罗尊,我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但是我知道必须下手,否则自己会迎来十倍百倍的残忍报复。
杜疯子他们三个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幻术已解,每个人都能看到真正的绮罗尊了。在场四个人,该谁下手呢?虽然杜疯子和杜奶奶已经被牵连进来了,但是我不可能让他们险得更深,干这事的只能是我和冷泽天。我俩对视一眼,我咧嘴笑了一笑,拿过他手中的尖刀,走向绮罗尊。
“哥们,我给你痛快的,别记恨我。”我轻描淡写地说,内心却无比紧张,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冷静的精神状态下去主动杀人
“我输了,说技不如人都是借口,随你怎么办吧,不过我妹妹会为我报仇的。”绮罗尊倒是发自内心的平静,闭着眼睛等死。
“我倒是很好奇,如果你妹妹也失败了,神院还会派出什么人对付我们?”我脑子里的思想斗争还在继续,在狠下心来之前,我还是套套话吧。
“呵呵,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蛊族确实加入了神院,但是神院要处理的人相当多,你只不过是顺带解决的小虫子而已,所以才会派出还在试炼修行中的妹妹和我。”绮罗尊不屑地说,坐在地上,连捂着小腹伤口的双手都松开了,只等着我下刀。
估计再套话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反而会被他嘲讽,其他人也等不及了,冷泽天好像嗓子很难受似的发出一连串咳嗽。我抿了抿嘴唇,眉头一皱把尖刀举了起来,只要一刀刺进绮罗尊的脖子,划破他的血管,他就必死无疑了。
我握刀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颤抖,胳膊高高举起,对着绮罗尊的脖子,下刀!
“对了。”半闭着眼睛的绮罗尊忽然说。
“怎么了?”我心中一惊,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气势消了大半。
“我还不想死拉个垫背的!”绮罗尊的语速忽然加快,半闭的眼睛猛然瞪圆,整个人暴起,左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两把短短的匕首,向我刺来!窗外忽然响起大串大串的爆竹声,我在绮罗尊的瞳孔看到我惊愕的面孔。
一声巨响,轰天雷一般掩盖了所有的爆竹声,绮罗尊手中的匕首没有刺出来,而他的瞳孔却开始扩散了,我看到自己的影响烟消云散。一个血洞出现在他的额头正中间,红白相间的**正从里边慢慢流出,我知道那是混合着血的**。
我回过头,看着高高举着左轮枪的杜疯子,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也好感谢也罢,都憋在嘴里说不出来。我微张着嘴,想组织点什么说出来,可是我看到四个人惨白的脸上出现了其他的表情,恐惧、不可置信、焦急……冷泽天的嘴唇夸张的蠕动着,剧烈的耳鸣还没有消失,但是我分辨出冷泽天的口型了,是——“小心”!
我只感觉身前有一种森寒的气息猛的爆发,还没来及转回头,就感觉那森寒的气息侵入了我的身体,冰冷冰冷的。我转回头,看到一把匕首插进来我的肚子,扎我的人是绮罗尊。我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我发现他的额头完好无损。
“刚才,那是我最后的一次幻术。”绮罗尊微微一笑,手上一用力,侵入我肚子的森寒气息又多了一分。
果然,有些事还得我自己做。勉强聚集起身体中不断流失的力量,和无与伦比的愤怒,垂下来的手臂再次举高,然后狠狠的把尖刀刺进了绮罗尊的脖子。意识开始模糊,但是我还拼命的把注意力集中到拿着尖刀的手上,用力……再用力。
我昏死过去之前最后的记忆,是绮罗尊的脖子几乎断裂,然后我们两个一同向后倒了下去,后背接触到地板上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然后巨大的黑暗就包围了我。
后来杜奶奶告诉我,绮罗尊下刀的位置很凶,我的肠子被割断了两处,其他内脏也差点被刺破,要不是绮罗尊小腹的伤口太严重了,他那一刀肯定会更凶,直接刺进我的心脏。我的运气着实不赖,虽然伤的很重,但是痊愈之后完全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我昏迷了将近一天才醒来,绮罗尊的刀子是喂了蛊毒的,杜奶奶费了好大的精力都没有清除掉,最后不得已求了别人帮忙。不仅我身上的蛊毒被清除了,罗辰血液里的的九伤祭死蛊虫卵也清除了。杜奶奶请来帮忙的这个人,是杜奶奶的师傅,也是杜家敢于卷进这件事的资本。
河南地界人称蛊爷的一位虫蛊师,就是杜奶奶的师傅兼初恋情人,杜奶奶那半调子的蛊术都是和他学习的。我和杜疯子躺在一所隐蔽的出租屋里养伤,就指望他给我讲杜奶奶和蛊爷的故事消磨时间了。:
蛊爷不是汉人,是正宗的黑苗人,但是为什么跋涉万里来到河南就不得而知了。不像是逃灾,更不像是躲避仇家。蛊爷来到河南之后就很高调,不断的找河南本地的蛊师切磋,换句话说就是踢场子。河南本身就不盛行蛊术,蛊师手里的本事大多已经式微,但是蛊爷还是强势崛起了,扎根在河南一直到现在。
而蛊爷和杜奶奶的故事,是在蛊爷来到河南后的第二年。蛊爷在某一天遇到了身为普通人的杜奶奶,结果一见钟情,但是杜奶奶对他却没有任何感觉。蛊爷是什么人?手眼通天的大蛊师,随手行术,耍几个戏法,就吸引到了度奶奶的注意力,天长日久俩人就暗生情愫。不过恋爱嘛,有起有伏,毕竟生活是真实的,那种白发千秋的浪漫故事不会发生在每一对情侣身上。过了几年,蛊爷和杜奶奶的恋情无疾而终,俩人分手后也没变成仇人,反倒是豁达的做了普通朋友。杜奶奶偶尔兴起,在蛊爷那学点蛊术,这么多年下来倒也略有小成,而且积累了十分深厚的蛊术知识。
杜奶奶请了蛊爷帮忙,蛊爷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一边感慨老爷子是个爽朗真爷们,一边感觉卷入这事情的人越来越多了。
养伤的最后一天,我见到了传说中的蛊爷,一个颇有风骨的白发老人。他和杜奶奶一起来到出租房,还牵着一只半大的狼狗。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蛊爷拿出两只碗,然后用小刀割破了狼狗的一只脚爪,放了几滴血,每个碗分五滴血,混合了自来水让我和杜疯子喝下去。我以为这是什么蛊术,喝了之后才知道,这并非故事,而是一种疗伤的良药。这狼狗,学名叫药犬,打生下来之后就不能让脚落地,要由人抱着养大,而且不能吃肉,只吃各种稀有的草药,最后便会变成药犬。听说这些,我忽然回想起许久以前,邻居的老头子也有那么一只永远抱在怀里的狗子…….
不过事情的重点不是我和杜疯子喝了药犬的血,而是蛊爷是如何得到这珍贵的药犬的。蛊爷是蛊术高手,但是却不会培育药犬,这药犬是问河南斗魔界其他的术者借来的。世道确实变了,虽然很多人加入了神院,但是也有不少人站在了豢影协会这边!在河南地界,第一个选择站到豢影协会这边的,就是蛊爷和他的一干老朋友。
喝了这药犬之血,我也算是彻底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