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头顶此起彼伏的烟花没有让冰冷的夜空融化,绽放之后瞬间熄灭,在一小片黑暗中留下点点彩色的涟漪,当那涟漪无法企及到更远一点的地方的时候,无形中黑暗被无限放大。短暂的一声脆鸣,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夜幕。
就是因为有这种不稳定的细小光明,才让黑暗显得如此强大,浓墨之后似乎蕴藏着无数伺机咆哮的野兽,躲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张牙舞爪。这种不安来自背后,也来自模糊的前方。我不知道危险离我有多远,我只知道如果它们一旦降临,我身边的人中难免受到致命的威胁。
我、冷泽天、罗辰、杜奶奶、杜疯子一行人,刚来到杜疯子的女朋友叶凌家不到五分钟,我就已经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了。虽然逃亡之旅的开始,我把假脸儿带在脸上的时间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是我对周围气息的洞察力越来越敏锐。最初我所感知的范围很小,大约是以我是中心半径一百米的距离,但是随着对头追杀的脚步越来越近,危机之中我的成长也随之加快,现在我的感知距离已经模模糊糊的摸进了半径五百米。
我和杜疯子不熟,所以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叶凌。我不知道这个女孩家这么大的房子为什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没办法问,只好再三的道谢。我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解决掉追杀我的绮罗雅和她的同伙,绝对不可以祸及杜奶奶一家和叶凌。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对付绮罗雅,但是我坚信自己关键时刻不会手下留情的。
罗辰身体里的虫蛊还没有完全清除掉,虽然把体内的成虫都拔出来了,但是他的血液里还有大量未孵化的虫卵,所以现在杜奶奶还要进行更深入的拔蛊。但是这一次拔蛊需要的东西很多,杜奶奶没有随身携带,必须回家去取。我们简单的商量了一下,由我和杜疯子回家取杜奶奶的行术方子,冷泽天和杜奶奶守在叶凌家里。
我和杜疯子开着那破捷达前往杜家。我和杜疯子都没有驾照,一路上磕磕绊绊,好在现在路上根本没有别的行驶车辆,否则照我俩这技术出一次车祸都是最少的。但是,困难总是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当离杜疯子家还有一条街的时候,一个交警拦下了我们。他站在不远处冲我们挥手示意停车,我和杜疯子对视了一下,缓缓把车停在了路边。这大正月十五的,交警会出现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出现在这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上么?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会不会是你们的仇家。”车停稳后,杜疯子小声问我。
“见机行事吧,我估计肯定是,一会小心点。”我看着逐渐走进的交警说。
因为开车的是我,所以我没有带假脸儿,对气息的捕捉一下子缩小到了身边十米左右的范围内。但是当那个交警走到车窗外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绮罗雅的操控的怪物的那种气息,而是和罗辰身上虫蛊一样的气息!这个家伙,到底是绮罗雅的同伙,还是被下了虫蛊的普通人?
“大哥啥事啊。”我摇下车窗对交警说,摇车窗的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布袋,那是离开的时候杜奶奶给我的,里边有着特殊的粉末,可以对付大部分普通的蛊虫。
“您好,请出示驾驶证。”那交警冷冷地说。
难道真是个普通的交警?可是没道理啊,杜疯子刚才告诉我了这个时间这条路上不可能出现交警,这个家伙却一上来就要我驾驶证,我该怎么办?
“你要我驾驶证干什么,我咋的了?”我皱着眉头,摆出一副痞子样,看来对方无论是谁,这事都不能善终了。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叫童遄,是的话我就杀了你!”那交警弯下腰把脸凑了过来,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张脸已经变成了绿色,一堆绿色的蛾子从他的口鼻之中飞出,扑向了我!
“我是你爹!”我大骂一声关窗户,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窗户开的很小,但是那绿色的蛾子速度还是太快了,快到我把仅仅是一道缝隙的窗户关好的瞬间,已经有一只蛾子飞进了车里。那蛾子直直奔着我的脸飞了过来,我闭着眼睛一偏头,感觉它撞到了我的左眼皮上,紧接着听到一声爆鸣,左眼睛剧痛!这蛾子竟然爆炸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车窗传来一声巨响,那个交警在砸玻璃!我紧闭着左眼,一脚油门踩到底,破捷达向一只发疯的哈士奇一样窜了出去。
“看看我眼睛咋的了?”我胡乱扭动着方向盘,转过头让杜疯子看我的眼睛。
“眼眶子出血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眼珠子有事没。”杜疯子倒是很冷静,这哥们右眼眶有两条很大的伤痕,都是以前打架的时候留下的,但是恰到好处的没有伤到眼睛。
听了杜疯子的话,我也镇定了许多,擦了一把血,睁开了眼睛。万幸啊,眼睛没事,受伤的只是眼眶。
这么一会功夫,车也开到了杜疯子家,看了一眼后边那个交警没有跟上来。我让杜疯子自己上去拿东西,毕竟我这德行不太好,上去遇到杜疯子的父母太尴尬。杜疯子离开了,我点了根烟,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现在连放烟花的人都没了,整条大街空****的,给人一种凄厉诡异的感觉。
一根烟刚抽完,杜疯子就从楼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包往我这走。可是他不是自己出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是他的父母。这下可要尴尬了,我急忙对着倒车镜擦了擦眼眶上的血污,但是怎么掩饰也就那样了。我走下车,脑子寻思怎么编个幌子,但是我大半夜的把人家老太太带儿子都忽悠走了,我实在想不出个说辞啊。我僵硬地笑着,等着杜疯子的父母问话。
然而,就在杜疯子和他父母走到我身前十米之内的一刹那,我忽然感觉到了绮罗雅的气息!心中一寒,我刚要张嘴大喊“疯子小小!”杜疯子的父亲已经动手了,他拿出一根皮带忽然从后边勒住了杜疯子的脖子,而杜疯子的母亲则快步上前抢下了杜疯子手里的小包。
完了,绮罗雅的动作太快了,她一定已经用梦蛊控制了杜疯子的父母,这家人家是让我害了啊!看着脸色急剧涨红的杜疯子我束手无策,难道我还能冲上去攻击他父母的肉身么?怎么办?我又一次这样问自己,我实在是太无能了。
杜疯子向我伸出手,似乎想让我帮忙,我心急火燎的想接近他,杜疯子的母亲却拦在我身前。这个女人弓着腰,呲牙咧嘴地对着我咆哮,眼睛之中一片浊白,显然是失去了神智。
“绮罗雅!你给我出来,别滥伤无辜,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愤怒地大喊着。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杜疯子的母亲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只是拦住我的去路纠缠着我。我看到不远处的杜疯子伸出的手已经垂下了,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自己的父亲活活勒死!
到底怎么对付眼前被梦蛊操控的人?我拼命想着自己身上所有的本事,可是似乎没有什么能针对梦蛊。虽然安歌给我种下的心蛊可以对付梦蛊,但是这也只能保证我自己不怕梦蛊,我完全没有办法像杜奶奶那样驱散梦蛊。杜奶奶,是用那盆乱七八糟的水泼在白先生身上驱散梦蛊的……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盆水里除了罗辰的血和虫子之外,还有虫蛊在人体中产生的特殊物质,是不是这种物质克制了梦蛊呢?如果是的话,那心蛊是否也在我的血液里产生了能克制梦蛊物质呢?必须试一试了!我哪还敢继续犹豫,牙齿一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之中一口血喷了出去,不偏不在喷了杜疯子母亲满脸。
白烟,熟悉的白烟!杜疯子的母亲无力的瘫软倒地,我知道我成功了,我的血液克制了梦蛊!我绕开昏迷着的杜疯子母亲,飞快跑向杜疯子。此时的杜疯子已经开始抽搐了,恐怕再勒一会就有危险了。我大步上前,连着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去。
杜疯子的父亲不明所以,不仅没有意识避开我的血水混合物共计,反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似乎想用后背硬抗下我的血液。结果可想而知,一片白烟之中他倒下了,也松开了杜疯子。杜疯子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喘着气,嘴里含含糊糊地骂着什么。
“疯子,我对不住你,竟然连累你的父母了。”我走过去扶起杜疯子,忍着舌尖的剧痛说到。
杜疯子还是说不出话,没有从死亡的窒息中恢复过来,身子也软软的用不出力气。我先把他弄到车里去吧,他的父母一时半会也醒不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弄。不知道他们苏醒之后身上的梦蛊是不是就解除了,开始即使他们身上的梦蛊解除了我能让他们还呆在家么?绮罗雅可是控制他们一次,就可以控制第二次!
我的脑海中乱成一团,偏偏这杜疯子死沉死沉,脚下一滑我和他差点摔倒在地。结果这么一踉跄,我的牙齿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刚刚停止出血的舌尖又破了,疼的我差点晕过去。
“我好了,不用扶着我了。”这时候杜疯子说。
我哼哼哧哧的答应着,舌头疼的说不出话,直接撒手放开了他。这时候舌尖又流了不少血,少许的血液混合着口水,从我的嘴角流了出来,我松开杜疯子的刹那几滴血水滴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几滴血,但是我却看到一缕白烟从杜疯子身上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