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瑛心中一惊,这女子口中提到的水寨原本是朝廷用来防范倭贼时设下的,原本是给驻扎在当地的士兵用的,后来由于军备废弛,很多这种水寨都被倭贼占领,像之前江颐去打的常州水寨就是其中一例,这女子既提到水寨,又说炸药易得,莫非她这是进了倭贼的大本营?

她再次试探道:"真的假的?炸药哪里有那么容易得到……"

那女子瞥她一眼,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爱信不信,问那么多跟你也没关系。"

那便多半是真的了, 江瑛心中一沉。

"你们抓我是……?"

"当然是有人出钱让我们抓的,本来是要杀了你,但是嘛……"

女子停下手中动作,突然凑近她细细打量,"不如你先回答我吧?你真是琼瑛公主?"

江瑛莫名其妙,"正是。"

"我听说,那时候有很多人让你不要出来,你为什么要出来?"

"我不出来,那些人就会死。"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 江瑛一脸不解。

那女子看她这副表情,似乎比她更加不解。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别人的死活跟你就是没关系啊,他们自己想死,干你什么事?"

江瑛看她这副困惑地很认真的样子,觉得跟她讲也是白讲,干脆选择沉默。

"哎你……"

女子眉毛一拧,不客气地用手指着她想说什么,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阿绒,到了。"

"来了。" 女子扭头应了一声。

江瑛发现了,刚才那道男声粗嘎难听,一听便知是先前在擂台上那个拿炸药的男子的声音。

那么多人涌上台去,也不知他是怎么脱的困。

"你跟我出来。" 阿绒不客气地吩咐道。

江瑛从善如流地站起身,立到她身后。

阿绒一看她这么自觉,乐了,"你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嘛。"

江瑛并不是乐意听人使唤,她只是识时务,想少受点没必要经受的苦。

阿绒领着她出了船舱,果然看见先前那个站在看台上的男人,他还穿着那身黑衣服,正在系缆绳。

江瑛四处一望,这座水寨建在水面上,前半边靠山,后半边靠水,水位比水寨一层略低,船系在一层楼底方便人隐蔽地将船划出去,人住在二层以上挖空的山体里,面对来犯的敌人可以居高临下地攻击,的确是乾朝所建水寨的风格。

"这是我哥哥阿良。" 阿绒笑嘻嘻介绍道。

阿良听见这话就皱了皱眉,对阿绒道:"还不快把她弄进去,那么多话干什么?"

阿绒冲他做了个鬼脸,但还是老实地领着江瑛上了岸,两人沿着一条小径上了二楼,二楼的建筑跟江瑛想的一样,横向木头嵌入山体里,上搭竖向的木材,再用其他木材简单搭建一下,便隔出了一间间小屋。

阿绒领着江瑛进了一间陈设简单的屋子,又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根麻绳,对江瑛道:"今天寨子里人少,我也没工夫一直看着你,只好委屈你一下啦。"

江瑛伸出双手,灵机一动故意把两只手臂九十度角摆着,只让手腕凑在一起,这样对方捆绑时以为是绑紧了,实际上小臂一并还有不少空间,这个小细节有助于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脱身。

阿绒却没立即动手把江瑛的手腕绑起来,而是将她的两只手腕同时握住向自己站的方向猛一拉,江瑛的小臂顿时贴在了一起,阿绒这才动手绑绳子。

她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不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别在我面前耍这种小把戏,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江瑛顿时在心中暗暗后悔,方才这个小姑娘明明对她还算得上友善,这下可好,恐怕她以后和她相处时都会多长个心眼了。

江瑛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而且阿绒还捆得死紧,她浑身接近于无法动弹,只好坐在**发呆,想海州军也不知道损失如何。

海州这边,沉玦赶回去后,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地略好一些。

江颐到底是皇子,先前在漠雄关便学过大炮的使用,如今重新捡起来比别人轻松许多,还能代替知州府原先的那些官员教教普通士兵。

这次倭人一被发现,他立刻召集士兵回到几条已经架设了炮台的船上的去,由他来指导怎么放炮,剩余的尽量避免和敌人正面冲突,保存实力,沉玦回来时,双方互有死伤,只是海州军这边死伤明显更多,且船被炸毁了不少,好在大部分人还是活着的。

沉玦立刻找人将库中的大炮往外运,自己则仗着功夫好直接纵上敌船和对面拼杀,不到一会儿对面已经死伤数十人,原本慌乱的海州军见此情景精神一振,立刻开始各自想办法杀伤敌人。

大炮很快在船上架好,沉玦命人见船开到离敌人最近的地方, 有条不紊地指示着调节炮筒高低和放炮时间,对面见他们又调来一门炮,立刻组织反击,但是这些反击在沉玦冷静的指挥面前如同中了邪一般屡屡不中,反而是他们自己又被炸沉了两艘船。

倭贼见势不妙开始组织撤退,海州军这边却是士气大涨,若非沉玦坚决阻止,还有不少人想乘胜追击一番。

战斗结束的速度比沉玦想象的要快,方一下船,他便对上前来想打招呼的江颐留下一句"劳烦殿下主持大局"便匆匆走了,天色再晚一些的时候,他才在一间客栈里找到眼神躲闪的周舞和重伤的赵元与孙礼。

他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但还是问道:"公主呢?"

周舞的声音低地几不可闻:"公主……跟他们走了。"

沉玦没接话,房间里顿时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沉玦上前去看了看两人的伤,又对周舞道:"把后来发生的事详细说一遍。"

此时的沉玦很安静,没有周舞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大发脾气之类,但这样的沉玦也让她不安,从前这位主子总是冷静的、漫不经心甚至温和的,但此刻他好像被一层冰冻住了,整个人都不再往外泄露半分真实的属于活人的气息,江瑛出事后她不敢第一时间回去找沉玦就是这个原因,虽然她已经在沉玦手下多年,但仍然害怕他现在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