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打斗声突然停了,江瑛心里一紧,不会是沉玦出什么事了吧?正犹豫着是否应该悄悄去看看情况,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下方才没听到过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这夜晚太过安静和江瑛此刻的神经过分紧绷,她是什么也听不见的。她抓紧了手中匕首,在心中判断着这人到底是沉玦还是倭人。

不,应该不是倭人,他们穿着盔甲,脚步声要重得多。那或许是林琴?他的资料上也没提到他是否会武。这个人虽然走的很慢,但脚步声却在变得越来越近,他发现自己了吗?

江瑛屏住呼吸,反手握住匕首将其藏于小臂掩盖之下,静静等着那人的到来。

"公主?"

那脚步声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响起的是一个低沉的、熟悉的声音。

江瑛忽地松了一口气,从暗处走出来,边走边道:"你吓死我了。"

上弦月下,沉玦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他拉住江瑛往回走,重新躲进暗处,问道:"公主没受伤吧?"

江瑛很快摇摇头,又问:"你呢?"

"我也没有。"

江瑛略微放了心,却看见沉玦的目光十分严肃,这种表情在沉玦脸上是不多见的,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

沉玦简短答道:"我们被包围了。"

江瑛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上去。

"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问。

"要看公主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然后选个方向冲出去。"

江瑛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倭寇手段狠辣,又与官府勾结,恐怕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沉玦用疑问的眼神看她。

江瑛沉着道:"所以我们去海上。"

两个倭兵握着刀小心翼翼朝前走着,他们正在缩小包围圈,然而一道烟雾一般的黑影掠过,他们只觉喉间一凉,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样的手段重复三次以后,倭兵的领头人终于察觉不对,派人去查看,才发现刚死不久的倭兵的尸体,他们的包围圈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网中的鱼也早逃之夭夭。

领头人仔细推演了包围圈出现缺口的位置,终于指了一个方向:"追!"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声,丁洋以为是风吹得树枝敲打窗框,半梦半醒间就没在意,谁知那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坐起身来凝神一听,才发现是有人在敲自己房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披了件衣服去开门,愕然地发现面前是才告别不久的公主和国师。

他正欲说什么,就被江瑛的话堵住:"丁洋兄弟,事发突然来不及和你解释,请你告诉我们,你先前说的那艘船,在哪?"

丁洋立刻说了位置,见两人立刻就要走,下意识追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江瑛没有回头,沉玦简单解释道:"倭人在追杀我们,应该很快会找到这里,你也快找地方躲躲吧。"

说完便带着江瑛朝丁洋说的那个位置走去。

丁洋连忙道:"等等,我跟你们一起。"

见两人看过来,他补充道:"我会开船。"

二人跟着丁洋很快找到了停船的位置,那船虽不及约瑟夫的船大,更远不及林家船厂中央还在建造的那艘巨船,容纳三人却绰绰有余,丁洋熟练地解开缆绳,带着二人下了甲板,指着船橹道:"风力不够,恐怕得二位一同动手。"

江瑛很快道:"没问题。"

三人一人把着一根橹,朝同一方向划去,船只渐渐离开浅水区,开始朝大海飘去,摇了一会儿,丁洋又去前面操控船舵,防止走错方向。

三人这么摇了一会儿后,丁洋才道:"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岸上的人应该看不见我们了。"

沉玦却不赞同道:"还不行,追我们的人是林琴,他很有可能猜出我们的意图派船来追,他们人多,万一在海上被发现我们的船快不过他们,我提议升帆。"

丁洋一愣,江瑛点了点头。

"他说的没错,升帆吧。"

三个人齐心协力把船帆升了起来,借助风力,船果然走得快了很多。

"船帆是平的,这样可以保持直线前行,不用一直看着舵了。"

话虽如此说,三人却还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后半夜就轮换着休息,留一个人关注着海面上的情况。

索性这一晚再无意外发生,天色大亮时,江瑛从噩梦中惊醒,就看到沉玦坐在她身边,还在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江瑛回头看看丁洋还在睡,就坐起身靠在了沉玦肩上。

"醒了?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这儿有我呢。"

江瑛其实已经睡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赖在沉玦肩上不想起来,就闭着眼睛和他聊天。

"我不困了,你昨夜是不是没怎么睡?要不我看一会儿,你先去休息吧。"

虽然这么说着,江瑛靠在沉玦肩上的脸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随着船身轻微的摇晃在他肩上来回蹭着,乖巧地像只黏人的小动物。

沉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江瑛鼓鼓嘴巴,试图把他的手挤下去,未果,于是闭眼道:"好啊你个沉玦,趁本公主不备以下犯上是吧,当心本公主罚你……"

沉玦歪头凑近了她些,声音里带了点儿**的意味,让江瑛想起前世广告片里丝滑浓郁的巧克力。

他问:"公主要罚我什么?"

"罚你……"

江瑛其实还没想好,沉玦却忽地偏头在她小巧的鼻尖浅浅一啄,还流连地蹭了蹭,低声道:"公主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罚臣以身相许吧。"

江瑛"扑哧"一笑,睁开眼睛道:"那你可想好了,本朝驸马可是做不得官的,我若是嫁给你,你这个捕星监首座,还有国师,统统都做不成了。"

沉玦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向下,扫过她的秀气的鼻尖和浅樱色的唇,最后又回到她的眼睛上,和她双目相对。

他的声音醇厚如浓郁的黑巧,目光里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做官有什么意思?倒是公主方才没有直接拒绝,这算是应承了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