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看立马招呼人叫太医,内侍们七手八脚地把周老大人移去偏殿之后,方才还被周大人那一番话感动的无以复加的臣子们立刻一个个红了眼齐刷刷跪在地上:"皇上,周老大人说的对,宦官掌权乃是国家之祸,臣等虽学识、年资皆不如周大人,忧国忧民之心却同周大人一般无二,若皇上仍不愿下旨,臣只好效仿周大人辞官,便请那些宦官们来接替臣的位置吧!"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江瑛听见身后也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原来谢靖玉也跟着跪下了,再往旁边一看,武将那边跪了一大半,文臣这边则只剩自己和秦濯霜两个人还站着,而秦濯霜只比其他人多犹豫了一秒,就也跪下了,文臣这边就只剩江瑛一个独苗苗。
好家伙,这个谢靖玉,手笔可真够大的。
"你们……"
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面色气得发红,却无可奈何。
他被气地发抖:"你们……这是在威胁朕……"
底下齐声道:"臣等不敢。"
声势之浩大让江瑛都有些内心震动。
她转回身去看皇帝的反应,只见他脸上写满了愤怒,片刻后转为迷茫,又沉默一会儿后,他往后退了半步,坐回御座上,抬起一只手,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纪林见状,神色也转为黯然。
"皇上。"
江瑛的声音打破了一殿沉默,秦濯霜倏地抬头,想看看她准备如何挽回局面。
"依臣女看,周大人年事已高,辞官归故里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届时父皇只需多给周大人发些俸禄,再多安排几个随从护送周大人回老家,不也很好吗?"
常思面色阴沉,接话道:"公主不清楚情况还是不要开口为妙,周大人为乾朝尽心尽力三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样打发他老人家回去,公主不觉得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吗?"
江瑛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假作惊讶道:"没有功劳?连常御史你都说周老大人三十年下来毫无功劳,那为什么不让他辞官?"
又转向李辰良严肃道,"李大人,父皇将选官大权交给你,重任在肩,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我……" 李辰良正欲辩驳,就被常思抢过话头,他大声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周大人没有功劳,公主你休想诬陷我,再者说,周大人反对宦官查案,公主便让周大人辞官,那么如今这跪着的大臣们全都赞同周大人的意见,公主难不成想让我们都辞官吗?"
常思眼神示意跪着的大臣们,表情十分得意。
江瑛目光对上他的,他也丝毫不退。
"咳,瑛儿……"
沉默许久的皇帝轻咳一声,想要来打个圆场。
"父皇。"
江瑛转过身来轻轻喊了一声,目光里满是冰冷,不见丝毫慌乱。
"臣女觉得,常御史方才的建议颇有道理,父皇觉得呢?"
皇帝双目大睁,不可置信道:"你说……"
常思已经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不顾君臣之礼几步冲到江瑛面前,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想让这满殿的大臣统统辞官回家?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都做过什么……"
"知道。"
"这些大人……你说什么?" 常思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江瑛冷冷地看向他,"本宫说……知道。"
"你……"
常思伸出食指着江瑛正准备痛骂她一顿,就被她握住手指往反方向狠狠一扳!
"啊!!"
常思抱着手指倒在地上,疼地一边打滚一边胡乱嚎叫。
"瑛儿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惊地再次从御座上站起身来,目光惊疑不定。
殿外的禁卫把门口守得严严实实,他们知道里面出了事,但是没有皇帝的吩咐,他们不能擅动。
江瑛从常思身上收回目光,对皇帝道:"父皇别担心,臣女只是教教常大人规矩,好叫他回忆一番以下犯上的后果。"
"那你也不能在殿上动手!" 皇帝发了怒。
江瑛马上低头道:"父皇说的对,臣女知错了。"
"你……算了,来人,把常大人也抬去偏殿治伤。" 皇帝颇为无奈,但也悄悄松了口气。
其余的臣子们偷偷交换着目光,被江瑛这样一搅局,这出戏该怎么继续唱下去?而且,先前说好的两个领头的,一个身体不好,一个脑子不好,现在两人都走了,接下来谁来做这个头羊?
"众爱卿所奏之事朕已知晓了,先平身吧。"
还是皇帝率先开了口,似乎想将这件事就此糊弄过去。
然而众人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有几个想起身的腿还没伸直,瞥见前方跪的稳稳当当的谢靖玉又唰地一下跪了回去。
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江瑛适时递了一个台阶过去,"父皇先别急着让他们起来,依臣女看,这些大臣们或许是早就心存着辞官的心思,想借此机会求去呢,待臣女来问一问。"
这种时候要比的就是哪一方先沉不住气,皇帝或许对这殿中大部分人都心存挽留之意,江瑛却不会在意这些。这世上想做官的人何其多,未必此刻站在殿中的人就一定能站到最后。
皇帝听到江瑛的话,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果然没再开口让众人起来。
底下的人又开始眼神乱飞,一面担心着这时候站起来谢大人会发怒,一面又担心着自己的官位。
江瑛的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才开口道:"父皇恐怕不知,臣女这几日翻阅了户部的账册,发现了几笔很有意思的账目……"
听到这话,殿中有些人便开始跪不住了,明里暗里的拿眼刀去扎秦濯霜,却见他只低头看着面前的方寸天地,对周围的明枪暗箭视若无睹。
怎么回事?公主在山上连教习先生都没请过,怎么会发现账目中的问题?
"比如荆州剿匪之事,父皇可还记得?"
皇帝没明白她想干什么,但还是接着她的话跟着唱起了双簧。
"记得,荆州多崇山峻岭,山匪躲在群山之中最容易避开搜查,所以朕派人去了好几次。"
"原来如此,可就算荆州多山,匪徒却断然没有越剿越多的道理,可这位前去剿匪的大人,每一次从户部支取的银两都多过上一次,此事父皇可知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