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也输,白也输,满盘皆输。”
腊月中旬, 初雪来势汹汹。
一夜之间,寒英遍地,大雪压城。
早朝罢后, 政事堂的几位官员被赵熙身边的内侍请去徽猷阁。半盏茶的功夫,赵熙进殿, 几人纷纷行礼。
赵熙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暖手炉, 给他们赐座:“朕今日寻你们来此,是想问问众爱卿关于蓬莱书院的事情。”
赵熙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 叹道:“再过段时间,就是蓬莱书院开学的日子了,朕在犹豫到时候朕要不要去看看?”
有人立即接话道:“官家龙体金贵,不容马虎,而蓬莱一地距汴京城虽说不算太远,但也需得几日的车程。且不说如今这天气恶劣, 倘若在中途有贼子犯上,官家伤了龙体可怎么好。所以, 依臣之见,官家还是不要去了。”
“臣倒觉得官家应该去,”另一人道, “蓬莱书院乃是先皇临终所嘱,其建设耗时多年,为大宋读书人的心之所向。官家若是亲临,一来可以体现官家的孝道,二来可以彰显官家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告诉那些寒门子弟莫要妄自菲薄, 只要德才兼备, 他日若金榜题名, 朝野之上必是能者居之。”
“至于安危问题,官家可事先让登州官府做好准备,再从三衙中抽调精兵强将随行保护。”
关于去不去蓬莱这件事几人争论不休,而赵熙自抛出这个问题后,便没再开口说话。他坐在龙案前,手里拿了一个薄册子,上面所写并不是古文诗词,而是一些人名。赵熙看得认真,任由下面的人讨论。直到几位官员说得口舌干燥,赵熙这才放下册子,轻轻点了点桌案,似有所虑:“那宫中怎么办?”
在场的几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知道赵熙此言中顾虑的事情是什么,他们静了一会儿,最先接话的官员道:“官家可以命楚老将军带兵值守。”
赵熙想了想,道:“也可。”
此事最终敲定下来。
而徽猷阁这边刚刚结束了蓬莱书院这个话题,永安宫那边立刻就收到了赵熙要去蓬莱的消息。高太后顿时大惊,连忙派人去玉清宫传话,半个时辰左右,玄清的身影便出现在永安宫内。
高太后把今早徽猷阁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心情焦躁万分:“赵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会呢?”玄清安慰道,“大娘娘莫要自个吓自个了,他若真是发现了什么,直接派兵前往调查就是,犯不着还要自己亲临。他如此行径,许是为了借此收揽人心罢了。”
高太后稳了稳神,但心底仍是不安,怕赵熙这一去会坏事。
瞧着高太后紧张焦虑的神情,玄清心中冷漠万分,面上却是温柔似水,继续道:“三衙中有咱们的人,到时候都派去跟着,如此即使这其中有了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应对。”
闻言,高太后浑身一震,立马道:“必须得提前让咱们的人注意点,别沉错了船!赵熙现在可还不能死,至少......至少他绝不能死在蓬莱!”
“不会的,”玄清笑了笑,“大娘娘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此行大家都会好好的。”
好好的,一起下地狱。
……
时间转眼即逝,过完元宵,蓬莱书院开学在即。提前五日左右,赵熙便动身出发了。离京当日,数万禁军随行,浩浩****,绵延几公里。沿途所经驿馆,皆已提前部署好官兵,历经四日,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登州。
而那些从五湖四海而来的读书人听说天子亲临,纷纷提前动身,早几日便来到了登州候着。一是为了得见圣颜,二是因为近些日子登州守卫森严,尤其是各个码头,若无允许,不得出船。由是,他们这些人无法独自前往蓬莱。
登州最大的码头停靠了三艘巨船,各个巍然如山岳。而离木栈桥最近的地方则停了一只画舫,碧瓦朱薨,宛如水中亭阁。寻常人家平日哪能见过这么一个宝贝,接连好几日都有百姓远远地站在别处,欣赏着那浮在江面上的琼楼玉宇。
赵熙进城那日,登州百姓夹道相望,而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员穿戴整齐,恭迎圣驾。
彼时已是黄昏。
赵熙在官员们的簇拥下来到了码头,他带着同行的文武官员以及几百名近卫上了画舫。而随行的禁军分出两批,各登上两艘巨船,一艘走在最前面开道,另一艘在末尾保驾垫后,剩余的将士则留守于岸边。最后一艘巨船是为那些即将入学蓬莱书院的读书人所准备的,行在画舫之后。
而本应该与赵熙同船的沈时砚,则留在其后,登上了末尾的巨船。客舱内,玄清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便招了招手,命人把上次沈时砚没带走的婚服拿了上来。
玄清笑了笑:“先换上吧,阿九已经在蓬莱岛等你了。”
沈时砚淡淡地看她一眼,没说话,只跟着一个侍卫去屏风里侧换衣服。待他出来,玄清却已离开客舱,去了甲板处。
这艘巨船上的禁军皆是高家这些年安排在三衙里的人,如此,玄清方才敢无所顾忌地出现在甲板上。
江面风大,沈时砚伤势刚刚痊愈不久,受不了风寒,披了一件银白鹤氅。外白里红,将他那病恹恹的眉眼都衬得鲜活。
玄清摆好了棋盘:“离上岸还要一会儿,咱们两人下会儿棋吧。”
沈时砚没有拒绝,坐在对面,手执白子。
说是下棋,可玄清似乎并没有一争输赢的打算,反而是一边落子,一边说起了她和元懿皇后之间的事情。沈时砚自始而终不言一词,摆明了对玄清的回忆没有半分兴趣。
而相比这边的沉默,第三艘巨船上的气氛实在是活跃得很。众学子都是在年前入学考试中的佼佼者,随着巨船的移动,远处那座承载着他们青云之志的小岛,离他们越来越近。有的人按耐不住激动,便聚集在甲板处眺望远方。也有的人欣赏着江天一色,即兴吟诗一首,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直到走在前面开道的巨船慢慢靠岸,众学子才强忍住欣喜,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纷纷整理衣帽,准备登岸入学。
而这时有一人则注意到他们的船和垫后行驶的船,两者之间的距离似乎拉大了。他戳了戳身旁的朋友,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他:“陆兄,是咱们的船行得太快,还是后面的船行得太慢了?”
那位姓陆的男子仔细瞧了瞧:“好像是后面的船行得慢了。”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应该是前面禁军已经停船靠岸了,为了避免撞上,所以咱们后面的自然要行得慢些。”
说着,那人又看了看他们和前面画舫的距离,补充道:“估计是咱们的船师傅还没开始收帆。”
而不远处,有一红衣女子正站在码头附近一家酒楼的凭栏处,望着那迅速上岸的禁军们,眉心紧蹙。
在女子身后还站了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若是从楼下往上看,多半都以为两人是一主一仆,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女子衣裙下的脚踝拴了一条几十斤重的铁链,而那名侍卫手持利刃,隔着衣衫抵住了女子的后腰。
尖锐的触感,像是无声的警告。
顾九红唇紧抿,面上的胭脂粉黛都遮掩不住她眼底浓浓的倦意。她被囚禁在蓬莱岛已有一月有余,今天傍晚时分,房中忽然来了两个女道士,逼她服下软筋散,而后为她梳妆打扮,换上嫁衣。
那时候她便意识到,他们要来了。
而当顾九看到那停船靠岸的禁军,以及紧随其后的画舫,心中所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终还是破灭了。
赵熙竟真的来了蓬莱。
禁军们上岸后,迅速把码头包围住。顾九心急如焚,几次张嘴,但虚弱的身子迫使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画舫停船靠岸,而赵熙领着官员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船。
而与此同时,沈时砚似有所感,忽然站起了身,望向岸处。隔着晚霞的艳色,目光几经辗转,终于落在了想见的人身上。
玄清将手中的黑子扔进棋奁,也站起身,循着沈时砚的视线看了过去,笑道:“瞧,我没骗你吧。你母亲如今也在这里,她看到你们今日成亲,肯定会很开心的。”
话落,第三艘巨船也靠了岸。
如今还慢悠悠地浮于江面的船,便只有他们的了。
望着巨船与岸边的距离,玄清正要扭头命人去催促船夫开快些,却见沈时砚突然转过身来,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玄清隐隐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然而却已经晚了。她只感觉船身忽然剧烈一晃,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你做了什么?”
沈时砚则看向了那盘棋。
原本未定胜负的棋局,随着棋子的散落一地,而不得已结束。
最后。
黑也输,白也输,满盘皆输。
沈时砚抬手脱掉身上的银白鹤氅,一抹鲜红绽放在朦胧的黄昏之中。他薄唇勾了勾,似是在笑,但眼底的冷漠却让人不由胆颤心寒。
“没什么,”他语气平静,似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只是把你想做的事情,提前了而已。”
岸上的众人很快便注意到了最后一艘船的异常,包括顾九。
她站在高处,视线轻而易举地穿过守在甲板处的禁军,落在一个红衣男子身上。
那是沈时砚。
她喉咙动了动,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便是在此时,人群中的赵熙忽然抬了抬手,一簇烟火窜上天空,粲然炸开。顾九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听“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直冲云霄,那一瞬,仿佛天地都随之崩裂。
巨大的冲击力迫使那些还未登岸的学子纷纷摔了出去,待他们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却见身后那艘浮在江面上的巨船,已经四分五裂,而剩余的残骸正在被汹汹大火所吞噬。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赵熙紧抿唇角,冷声下令,几百名近卫迅速拔出兵器,趁守在岸上的禁军还沉浸于爆炸声中时,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们的生命。然后又立即散开,去追杀蓬莱岛上的道士。
远处的落日彻底埋葬于辽阔的江面,夜色本该沉沉,而那团浓烈的火焰却仿佛成了一个新的太阳,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地喷涌而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然而顾九却冷得要命。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耳中嗡鸣声不断,似乎她体内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这场爆炸死去了,痛意如同附骨之疽每一处骨头里疯狂叫嚣,五脏六腑都疼得抽搐,像是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里面狠狠搅动。
不死不休。
顾九动了动唇,无声,眼底却滚出泪来。直到有人抱住自己,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楚安双目赤红,声音沙哑:“阿九,你受伤了。”
顾九听不清,她只能看到楚安的嘴唇一张一合,神情茫然万分。
看着这副顾九失了魂的模样,楚安死死地咬着腮肉,拼命忍住涌上眼眶的湿热,然后牵着顾九的手去触碰她腹部的血迹。
顾九低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侍卫,以及自己手上所沾染的殷红鲜血。
就像黄昏中那抹红色一样。
她蓦然惊醒,一把推开楚安,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却被脚腕处的铁链绊倒,重重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楚安脸色煞白,慌忙追上去把人扶起来,用帕子捂住她的伤口,颤声道:“阿九,你得去包扎。”
顾九还是听不见,喉中却泛起一阵阵腥气,她呕出一口血,尝试开口:“他来接我了。”
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楚安偏过头,泪水夺眶。
而顾九则趁这个机会,再次推开楚安,踉跄地跑出酒楼。
江面上那团烈火已经越来越弱,只有那融入夜色的黑烟,呛得人喘息艰难,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提醒人们,此处所发生过的惨烈。
出了酒楼,几乎耗光了顾九所有的力气,她再次摔倒在地。珠钗掉落,乌发松散,身上那件红嫁衣也沾满了灰尘。
顾九想站起来,却再也没有力气了,几次挣扎,都毫无效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焰逐渐熄灭,最终只留下一片焦黑的残骸,以及漂浮在江面上的碎片。
而那抹鲜红,仿佛只是她的幻想。
顾九唇瓣发颤,眼泪顺着苍白无色的脸颊坠于尘埃,她绝望哽咽。
你骗我,你又骗我......
明明说好要接我回家的。
沈时砚,你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皇宫。
一大队将士手持兵刃,直奔后宫。值守在皇宫里的禁军纷纷严阵以待,将他们堵在宫道。
为首的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他厉声喝道:“楚老将军,您这是要谋反吗?!”
楚业炜拿出一道明黄布帛,声音沉稳有力:“圣旨在此,阻拦者,格杀勿论。”
副都指挥使咬牙不认:“这肯定是你假冒的!”
楚业炜不再废话,直接拔刀:“杀!”
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们迅速冲了上去,兵刃相接,铮鸣声不断,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宫道鲜血遍地,染红了皑皑白雪。
楚业炜带兵继续前行,直径冲向永安宫的方向。然而,皇城司的人先他们一步堵在宫门口,用铜盾竖起城墙,缝隙间,弓.弩蓄势待发。
殿门前站着一个人,正是皇城司总指挥刘英。他劝道:“楚将军,莫要再往前,可以住手了。”
看着这个曾经的同窗,楚业炜心绪复杂。刘英本是官宦子弟,后来受家族拖累,净身入宫。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曾勾肩搭背、谈笑嬉闹的朋友如今却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该住手的人是你,”楚业炜叹道,“刘英,我如今这番行为,是受了官家所嘱。你还不明白吗?蓬莱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高家也结束了。你若现在让开,我会向官家求情。”
刘英无奈地摇了摇头,哈哈大笑道:“求官家留我一个全尸吗?”
他眼尾无力地垂下,满脸尽是沧桑和倦意:“早就来不及了,从我入宫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刘英看他:“楚将军若想进殿,还是先杀了我吧。”
楚业炜声音饱含怒意:“刘英,你非要如此吗?”
“没错!”刘英也怒了,“楚业炜,你以为我想自弃尊严,跪地称奴,被世人唾骂是奴颜媚骨的阉党走狗吗?!这世上没有人想卑微至此,我也一样!”
“可我有的选吗?世事难两全,我想要活着,就必须舍去一些东西!”
两人各站一边,谁也不肯让步,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校场上相互切磋的时候,然而他们又都明白,此刻早已物是人非。
今日,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楚业炜几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既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永安宫外枪林刀树,两方各不相让,而宫内,老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高太后的寝殿,将外面的事情转述一遍。
高太后死死地抱住怀中的金印,听着从外面传来的厮杀声,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惊恐万分。她毫无形象地尖叫道:“你这狗奴才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哀家出去拦住他们!”
然而话音刚落,楚业炜便带兵闯了进来,浓重的血腥味在殿内弥漫开来,刺激着高太后快要崩溃的神经。
她拼命地嘶喊,把桌案上的东西奋力砸过去:“楚业炜,你要谋反!你这是谋反!”
面对妇人的疯狂,楚业炜毫不动容,命人端来白绫和毒酒,朗声道:“大娘娘,臣今日乃是奉官家之命,来送大娘娘上路。”
言罢,两个魁梧的将士大步走上前,轻而易举地便将高太后从凤榻上拽了下来,那枚独属于大宋太后的金印也随之滚落在地。
高太后疯狂挣扎:“大胆!你们大胆!”
她又是哭又是闹,像是神智不清的疯子。待她一失去桎梏,立马连滚带爬地扑上金印,紧紧地把这东西抱在怀中。
楚业炜道:“大娘娘是自己选,还是让臣替您选。”
高太后怒道:“哀家做错了什么!官家竟然不顾母子情谊,要致哀家于死地!”
楚业炜沉声道:“蓬莱的事情官家已经知道了。”
高太后倏地安静下来,她浑身发软,瘫在地上,而那枚金印又重新滚落在地。她近似痴傻地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你们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这么快。
他们明明今日才抵达登州,即使出了事情,消息传到汴京最快也要一整日。
高太后缓缓明白过来,几近目疵欲裂:“你们是算计好的!赵熙是故意去蓬莱的!你们算计哀家,哀家要杀了你们——”
高太后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可瞬间便被制服住了。楚业炜直接道:“既然大娘娘不愿意选,那臣便代为其劳替您选了。”
他看向那两样东西,指了指:“就它吧。”
两个将士死死按住高太后,第三人则一手端着那杯毒酒,一手用力掐住她的脸颊。
高太后剧烈挣扎:“你敢!你敢!哀家是这大宋的太后,你这狗奴才,怎么敢——唔——”
那杯毒酒一半洒在地上,一半入了高太后的肚子。将士一松手,高太后便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甚至把手伸入咽喉,试图将喝进去的毒酒吐出来。
楚业炜冷眼看着这一个风光了大半辈子的人做无谓的挣扎,沉声道:“您任由高家子弟为非作歹,还屡次干扰朝政,甚至信奉妖道,杀人制瓷。大娘娘,这都是您咎由自取的结果。”
高太后双目猩红,扯着喉咙嘶喊道:“ 这世人万千,有谁不爱权势!哀家不过是这凡夫俗子中的一人,有野心,想当天子,永不受制于人!这有什么错?哀家没错!”
这人已是疯魔,楚业炜不再逗留,转身离去。只留高太后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独自怨恨,独自挣扎。
“仙长!仙长救我!”
“哀家一点都没错!”
“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呐,给哀家把他们全杀了!”
......
妇人疯疯癫癫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跪在外面的永安宫的宫婢内侍们各个噤若寒蝉。楚业炜看着这些脸色惨白的人,虽是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无法。
遂命人将其诛杀殆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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