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掩埋真相会比犯罪更可怕。”

若是换个人说这番话, 顾九只会觉得他在故意挑衅自己,而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神情坦然, 语气恳切,顾九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恶意。

相反, 她甚至觉得秦行知是认真的。

顾九凉凉地睨他一眼, 唇瓣无声动了动:有病。

秦行知放声大笑。

外面,黑云压城, 山雨欲来。

楚安越想越气,索性停住脚,指着那扇紧闭的院门恼道:“他那个样子摆明了就和此案脱不了干系!咱们真就这般任他嚣张?”

“证据呢?”顾九心底固然也有气,但比起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楚安,还算平静,“还记得黄允吧, 万一秦行知这副模样是故意迷惑我们,咱们真按照他说的那般, 二话不说把人抓到牢狱逼供,待真相大白后,却发现抓错了人, 怎么办?”

楚安噎住,缓了缓,又不解道:“如果秦行知真是秦理和唐氏的孩子,二十年前援军来迟这事也另有隐情,那他为什么要杀其他人?”

暂且不论弘敏和尚与秦理的死有无关系,至少其他三人应是与此事八竿子打不着。

他顿了顿, 拧眉:“总不会还真是为了他自己的审判吧?”

“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顾九沉思道, “但这绝不是其如此行为的根本。”

为何审判?

为何要与大宋律法为敌?

说到底,其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复仇”二字。

而要真是事实如他们现在所怀疑的这般,那么秦行知之所以杀了另外三人,既是为了审判他们的罪过,也是为了更好地掩盖他的罪行。

顾九眸色暗了暗,冷冷吐字:“滴水入海,藏木于林。”

一滴水若是不想被发现,那融入一望无际的大海将是它最好的选择。同理,人在什么情况下不会特别注意到一根木头,当它置身于整片森林之中的时候。

楚安听得惊骇,好半响都没缓过神来。

顾九则思忖起了如何顺着眼前这些蹊跷之处往下查的问题。

秦行知的确存有混淆视听的可能性,但吴知州应该没有理由如此做。他儿子如今尚在凶手手中,生死不明,他在忧心儿子安危之际却还对二十年前的事情有所隐瞒。

由此可见,当年秦理获斩,或者是西征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在其中。

吴知州不说,秦行知不说,她便只能从别的地方查起。

顾九思前想后,心中最稳妥的选择还是沈时砚。但偏偏此事又和沈家军战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若是直接问沈时砚本人,只怕会因此勾起他的伤心事。

楚安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便问怎么了。顾九犹豫了会儿,将心中顾虑如数说出。

楚安听后,却是奇怪道:“你可以问咱爹啊。”

顾九愣了下,而后才恍然。

对啊。

楚老将军身居军营几十载,或许知道些什么。

楚安略有不满,俯下身盯着她:“顾九,你怎么回事?”

“怪我怪我,”顾九连忙道,拍了拍他的臂膀,“那咱们这就回驿馆写信去。”

楚安叫住她:“那秦行知这边呢?”

顾九回头望了眼:“自然是找人看着。”

想了想,她看向流衡:“秦行知这人狡猾,倘若再交给衙门那群人,我实在不太放心,这两天你先盯着他吧。”

流衡默了会儿,抱拳:“是。”

顾九和楚安回到驿馆,先是写信询问楚老将军二十年前援军将领秦理的事情,后又命人奔走西京各个县衙,吩咐其张贴白羊的画像,再增强晚间巡逻和城门进出核查的力度。

顾九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再去问问吴知州,尝试能不能从其嘴里再打探出别的事情来。但几个回合下来,但凡问到关键点的地方,这个老家伙要么说不知道,要么便将话题扯到救他儿子这件事去。

顾九生了些不耐烦,压着火缓了一会儿,只得先从别的地方入手。

顾九让人拿来秦行知与人买卖房屋的契书,她指着老人的名字:“认识他吗?”

吴知州摇头。

顾九抿了抿唇,又写出老人儿子的名字:“那他呢?”

吴知州迟疑了会儿:“认识,原是秦理的部属。”

顾九梗在胸口的气终于顺了些,她继续问道:“高少卿调查后得知,这人触犯军法被处死了,你可清楚原因?”

吴知州却道:“他又不是我的部属,我现在还记得他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清楚他所犯何事?”

说得有理,但她不信。

顾九不再问了,站起身:“吴知州。”

她折好契书,放入袖中,语气不咸不淡:“有时候,掩埋真相会比犯罪更可怕。”

吴知州神情僵住。

顾九淡淡地扫他一眼,转身离开。

能让一个知州对此三缄其口的事情,其所包含的秘密多半是非同寻常。

高方清刚安排好通缉令这件事,见顾九从关押吴知州的房间出来,便走了过去。

高方清问:“怎么样?还是不肯说?”

顾九点头,将那纸契书交给他:“劳烦高少卿......试试能不能找到这个老人吧。”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吴知州说这老人的儿子生前乃是秦理的部属,而秦行知又花了一千贯来买那座平平无奇的宅院,这两者之间也许有什么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高方清收好契书便走了。

暮色四合之际,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而与此同时,一封从开封府寄来的信件也快马加鞭地送到了顾九手上。

是楚老将军的回信。

关于秦理,楚老将军与之并不相熟,信中所写的有关于二十年前的旧事,和顾九现在所知道的事情差不多。但是,楚老将军在信中留下一个人名和一个地址。

楚老将军说,这是秦理曾经的副将彭山,这人应该会知道些他们如今所调查的事情。

楚安视线扫到那个名字,有些怔然,下意识道:“彭公?”

顾九道:“你认识?”

楚安点头:“原来任济南府的知府,名声大着呢,治蝗护粮,平反冤案,总之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顾九道:“现在呢?”

楚安道:“好像因为前几年受了伤,便辞官了。”

楚老将军所给的地址正是济南府,但彭山具体住在哪儿并未详写。

顾九有些犹豫。

河南府在京西北路,济南府在京东东路,这两地相距算不上近。

顾九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天色,就算是现在动身,即使一路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的,至少要耽搁一天。

楚安从她手里抽走信件:“这事交给我就行,你安心呆在这等消息即可。”

顾九抿唇,缓缓摇头:“不行。”

楚安笑道:“怎么?你还不放心我办事?”

顾九心底非常想点头。

楚安只是长得威风了些,但他心性单纯,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太容易被忽悠了。

为了保护好两人之间友谊的小船,顾九只道:“放心,当然放心。”

她笑了笑:“只不过此事需得慎重,万一遇上什么牛鬼蛇神,你即使对付得过来,应是也会耽搁不少时间。眼下这种情况,咱们就是和凶手在赛跑,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无辜的人遭难?”

楚安想了想:“也是。”

两人没再磨蹭,交代好一切后,便即可动身,策马赶往目的地。

......

丑时初,济南府。

两匹骏马疾驰于空****的街道,马蹄扬起又落下,溅起层层水花。

不一会儿,顾九和楚安在州衙前勒紧了缰绳,翻身下马。

两人一路狂奔,身上的蓑衣早已禁不住风雨的折磨,浑身湿透,好不狼狈。以至于敲门后,有衙役提灯来开门,还以为他们是寻住处的行人。

老衙役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从哪儿来的?”

楚安道:“河南府。”

老衙役惊讶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是如何进得了城门的?”

话音刚落,老衙役又立马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道:“两位乃是因公事而来的官差?”

老衙役抬了抬灯笼,映亮了两人的五官,看到顾九时,明显一怔:“顾......顾公事?”

顾九倒还挺吃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算正常。怕是从她任职京西路提刑官的那一刻起,这消息便在朝野上下传开了。

顾九点了点头,但还是亮出了腰牌,言简意赅道:“我们来此是想打听彭公的住处。”

老衙役偷偷打量他们湿漉漉的衣衫,提议道:“顾公事不如先进里面歇会儿,小人这就派人去彭府告知彭公。”

顾九道:“不用,我们只是想和彭公打听二十年前的旧事,你直接领着我们二人去往彭府即可。”

彭府就在州衙附近的居民巷中,顾九和楚安跟在衙役身后,雨势愈来愈大,三人撑着伞快步疾行,很快视线中便出现一座府邸,牌匾上写着“彭府”二字。

老衙役拍响门环,不一会儿,守门的汉子将大门开了一条缝。

两人认识,老衙役说明来意之后,汉子立即开了门,引着三人去了前厅等候。

怕他们两人等得着急,老衙役便提前解释道:“彭公前些年为了缉拿凶徒,受了重伤,差点丢掉性命!而今行动不便,所以顾公事要等一会儿了。”

顾九摆摆手:“无碍,彭公为民除害才遭此祸事,我们这些作晚辈的理应候着。若不是事态紧急,我等便也不会深夜来此叨扰。”

倒是楚安略有好奇:“我曾听说那凶徒手里共有二十七条人命?”

许是这件事勾起了老衙役的回忆,他叹了口气道:“没错,当时这个命案扑朔迷离,彭公为此耗尽心神,原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更加孱弱,不过好在最后抓到了那凶徒。”

“可饶是抓到了又能如何?那死去的二十七人也不能重新活过来,”说到此处,老衙役有些愤懑,“那凶徒估计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被抓到后必定要遭受酷刑,便在牢狱中服毒自尽了。”

闻此,顾九心底咯噔一下。

她不免有些多想,抿了抿唇,问道:“凶手杀死他们的原因是什么?那么多条人命,是仇杀吗?”

“不是,”老衙役道,“那凶徒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一直以为自己是惩奸除恶的江湖大侠,故而他认为他所杀之人皆有过错,而他是位惩奸除恶的侠士。”

此言一出,顾九和楚安皆是愣住了。

太像了。

实在太像了。

两人相视一眼,背脊寒意肆虐。

顾九隐隐冒出个念头来。

之前楚安套过白羊的话,白羊说他是第一次来西京,和秦行知去过很多地方,每呆一段时间便又离开。

因为秦行知说过他喜爱云游,故而她当时并没在意此事。

但如果凶手如此作为真的与秦理有关,与当年西征灵州战败有关,此事会仅仅只牵连到弘敏和尚吗?若真是这般简单,那为何吴知州对其三缄其口?为何陈县尉在领着高方清去巩县看尸体时,却没有提及他与弘敏认识?

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亦或是,因为某些原因?

顾九手心发凉,试探性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些死者当中可有参过军的人?”

老衙役一怔,吃惊道:“顾公事怎么猜到的?”

他面露哀恸,缓缓道:“其中有六个人都曾是彭公的部属,对了,这件事顾公事也许不知道,彭公曾在军营任武德郎,后来得先皇赏识,才升任了济南知府。”

顾九还要再细问,那前去传话的汉子匆匆进来,歉意道:“顾公事,您还是回去罢。”

顾九蹙眉:“为何?”

汉子道:“我家主君身体抱恙,不便见您。”

顾九却起身:“巧了这不是,我未任提刑官前便是个郎中,我去给彭公瞧瞧。”

说着,她快速给楚安使了个眼色,两人不顾汉子的阻拦,疾步赶往后院。

这个时辰人们多已歇下,因此哪处小院还亮着烛火,在浓墨夜色间格外显眼。

汉子慌忙紧追上去,抢先堵在了院门前。而后,十几个家仆手持粗棍跑来,把院门围个严实。同一时间,适才还燃着烛火的房屋眨眼便陷入了黑暗。

楚安丢伞拔刀,将顾九护在身后,眼底闪过一丝凛冽。

大雨瓢泼,无数根雨线躲进夜色中,宛若根根看不见的琴弦,紧绷又锋利。忽然间,天光一闪,震耳发聩的雷声重重地砸了下来,碎在哗哗啦啦的雨声中,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这两拨人拢在其中。

一时间,剑拔弩张。

汉子怒道:“饶你是朝廷命官,也不该私闯民宅!”

顾九紧抿着唇角,并不理会这些人的敌意,眼睛死死地锁着院门。

楚安小声道:“闯进去?”

顾九点头。

来都来了,此行必须要查到些有用的东西。

十几个人一哄而上,楚安只用刀鞘迎上。这些人的三脚猫功夫,哪里会是楚安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都被楚安收拾得倒地哀嚎。

楚安开路,顾九紧随其后。不曾想竟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那个老衙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从两人背后蹿了出来,扑向顾九。

顾九察觉地上多出了道黑影,反应迅速,侧身闪过,用伞面护住自己,瞬间,纸伞被人砸了个窟窿。

楚安当即便要抬腿踹过去,但又想到这人事先对他们两人的善意,便只是擒住老衙役的胳膊,快速将人制住。

雷声已经停了,但雨势仍疾,顾九和楚安彻底置身于暴雨之中。

她索性直接扔了伞,站在彭公房前喊道:“我来之前,特地打听过彭公,您自任济南知府以来,治蝗护田、以宽简为政、为百姓平反冤假错案数百......彭公,您是个勤政爱民、秉公执法的好官,那二十七条人命的凶杀案到底是不是如此结局,晚辈相信您心底应是明白的。”

虽是夏夜,但那落到身上的雨水钻入衣领内,潮湿又凉人。数不清的雨滴,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模糊了顾九的视线。

她继续道:“今日晚辈连夜赶来至此,所为的并非只是揪住此事,来寻您不痛快,亦或是指责您对于此案的判断。晚辈是为了河南府百姓的安宁而来。”

“自春节至今,已有四人惨死,晚辈原以为凶手只是在西京行凶,来济南府最初也仅仅是调查案件时,察觉此案可能和二十年前被斩首的秦理将军有关,而您曾是他的副将,所以想向您打听一下此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然而,直到晚辈听到了有关济南府那二十七条人命的凶案,这才隐隐意识到凶手所杀之人怕不是只有河南府的四条人命,济南府二十七条人命怕是也是那人所为。”

顾九抬高了声音:“那其他地方呢?彭公,您应该明白晚辈此话何意。”

“凶手这番行为,必然心怀仇怨,可再大的仇恨,他也不能伤及无辜。滴水入海,藏木于林,他为了掩盖真实目的杀了多少人晚辈不知,但总归不可能只有我们所查到的这些。那些人有的罪该万死,有的罪不至死,无论如何罪行,都应以大宋律法来审判,而不该是由某个人!”

“彭公,凡事有因必有果,若不解因,如何破果?”顾九字字铿锵有力,拱手作辑,“晚辈恳请您将二十年前的旧事告知晚辈!”

房间仍是未有动静。

暴雨中,顾九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楚安看不下去了,他气得嘴唇发抖,沉声道:“既然已经闯到这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我直接进去将他拽出来。”

到时候若是闹到了官家那里,他一人顶罪便是。

然而话音刚落,漆黑的房间重新燃起了烛光。

两扇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妇人推着轮椅缓缓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便坐在上面,满面凄然。

顾九直起身,再次重复道:“彭公,晚辈恳请您将二十年前的旧事告知晚辈。”

彭山抬了抬手,身后的妇人递给顾九和楚安两把纸伞,而后长叹一声:“孩子,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知道真相,有些事情,即使你知道了也还是无能为力。”

彭山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沧桑:“回去吧孩子,此案到此收手吧。”

顾九攥紧了伞柄:“彭公,这次若不抓住他,就必定还会有下一具尸体!晚辈恳请您将二十年前的旧事告知晚辈!”

彭山又是叹息,神色却有些肃然:“你确定要知道吗?”

顾九抿唇:“确定。”

彭山点点头:“那你随我进来吧。”

楚安不放心,想要跟着过去,彭山却是和善一笑:“郎君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这姑娘可是朝廷命官,我如今一介平民,怎敢冒犯?”

楚安这会儿对彭山的好感骤降为零,听了这话,心中只冷晒:先是棍棒阻拦,后又让她淋了那么久的雨,你还想怎么冒犯?

顾九回头看他,低声道:“无事,等着我罢。”

待顾九进去之后,房门被妇人从外面关上,屋内只有她和彭山两人。

顾九不欲废话,开门见山道:“彭公,二十年前秦理率领援军,却因想独揽沈家军功绩,故而迟迟未到灵州支援......此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彭山缓缓点头:“当年沈家军率领三十万禁军西征,九战九胜,却在灵州城惨遭败北,被困山谷。我们接到支援的命令后,迅速带着粮草和御寒装备西上支援,但行至半路,秦理将军却忽然号令全军行一昼,歇一夜。”

“战场上瞬息万变,耽搁半个时辰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扭转的失败,”彭山道,“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也是。军中人愤懑,各种各样的说辞都有,但军令如山,秦理是援军主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那种时候他所下达的命令堪比圣旨。”

“我去找他要个说法,但他却对此绝口不提,直到后来我从给秦理守帐营的将士口中得知,在下达这个命令的前夕,秦理收到了一封密令。”

顾九目露愕然,她唇瓣动了动:“密令?谁的密令?”

彭山深深地看她一眼:“来自汴京城的密令。”

顾九浑身血液陡然僵住。

彭山继续道:“后来沈家军率领众将士背水一战,却尽数战死沙场。二十年前顾公事大概还未出世,你应是不了解,沈家军对于大宋百姓来说,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因支援不力从而间接促使沈家军战死,此消息一散开,民愤滔天啊。”

“而秦理没有把密令的事情说出来,为了平民愤,他只能领罪,而后又有一众将士做了人证,这事便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顾九头痛欲裂,脑袋里所有思绪交错杂乱,像一团理不清头的乱麻。

她捏了捏眉心,机械地问道:“共有多少人证?”

彭山道:“大概有六百人。”

顾九身子晃了晃,堪堪扶住旁边的桌案。

她心底烦闷地透不过气来,过了好半响,她才慢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彭公,您听没听过秦行知这个名字?”

彭山猝然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顾九不答反问:“您认识他?”

彭山摇头:“这是秦理为他那未出世的孩子所起的名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道:“那孩子还活着?”

顾九点头。

后面彭山似乎问了些什么,但顾九耳边轰鸣,实在听不真切,只知道等自己缓过神来时,她已经和楚安离开了彭府。

空**的街道上,雨水落地,击起一片**漾波纹。

顾九攥紧了缰绳,视线落到那一望无际的夜色中。

她那时候推测没错。

凶手是在以一种绝对的暴力来对抗大宋律法,对抗律法所背后的皇权。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们二合一

其实我还想往下写的QAQ,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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