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天三十年冬至, 郁眠带着苏婉婷和?初承烨,踏雪来到了?别苑。今年的雪来得?早, 这?已经是?第四场了?。

朱门开, 须臾,闭阖,仿佛不曾开过一般。在【觅闲阁】寻到了?初夏, 不能出去,主仆四人倒也没有亏待自己。不小?的圆桌上摆了?造型各异的饺子,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蒸点?炸点?,为了?让初夏过得?有趣些,三婢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

“娘亲, 冬至安康。”

“嬷嬷, 冬至安康。”

“三哥, 可是?又长高了??”

“什么?都逃不过初初的眼?, 是?长了?些。”

“气色看着还不错。”

“娘亲还有外祖舅舅隔三差五往这?边儿?送补品, 从早吃到晚, 能不好吗?”

“听你这?丫头的口气, 还嫌上了??”

“怎会?娘亲听错了?罢了?。”

.....

母女闲聊之际, 三婢帮着苏婉婷把带来的食物摆上了?桌。开最后一个食盒的时候, 众人才知初承烨在食盒里塞了?两瓶前年春天酿下的桃花酿。目光聚在他身上时,他笑得?肆意又明亮,“冬至没有酒怎么?行?多少喝点?,应景。”

初夏:“三哥说得?极是?。”

娇柔的姑娘眉眼?染笑, 美貌因年纪渐长趋于盛大, 似牡丹似海棠, 艳色雍容细腻娇贵。

郁眠没阻挠他们,年节, 闹一会儿?算不得?什么?。

吃饱喝足闹完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苏婉婷和?吟月三个开始收拾桌子,郁眠将娇娇儿?抱入怀中,垂眸睨她娇靥染红,“可曾后悔?”

后悔的话,娘亲......

后续的话郁眠并未说出口,但初夏懂,她想起上一世,母亲也曾这?样问过她。若她悔,娘亲定是?会带她离开,付出什么?都好。

初夏的眼?儿?几?乎是?瞬间,染了?泪意。

她将小?脸埋进母亲怀里,瓮声瓮气,“不悔。”

延礼,他不是?闵延清。

他会来的,这?次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郁眠等人走后,别苑归于冷寂。

初夏回?到卧房,吟风配了?药材给她泡脚,一室温香,让人安稳。

“要书吗?”

吟月进来,问自家姑娘。

她从未见过像她们小?姐这?么?爱看书的人,日看夜看,赏花时看泡脚时还要看。这?要是?玄钺允许女子去科考,她们小?姐绝不输男儿?。

初夏看向她,笑着道,“今日就不看了?,有劳未来凤仪女官吟月姑娘给我唱首家乡的小?曲吧。”

一顶高帽子送过去,吟月能不唱?

自然是?不能的。

她酝酿了?一番,真的唱了?起来,那唱腔那姿态,还真有几?把刷子。初夏被惊艳,又叫了?吟雪吟风唱各自家乡的。

闹了?许久,初夏有些乏了?。

吟月几?个张罗她睡觉之际,屋顶上忽有低微声响传来, 啪嗒一声,极为短促。

屋内一滞。

吟雪:“我出去看看。”

第32节

其实屋子四周一直有人在巡逻,一日三波轮换,严苛谨慎。可为了?安全起见,吟雪还是?决定走一趟。

半晌后,她进了?屋。

彼时,初夏已经靠在床头,“可有事儿??”

吟雪:“有个黑袋子,奴婢怕是?什么?肮脏东西,就在外面拆了?。”

里面有个盒子,长形的,盒面写着,

【吾妻亲启。】

盒子里装了?一封信和?一支极为珍贵的雪莲花,都验过了?,无任何异样。

“是?不是?扔错地方了??”

初夏愣了?愣,明润的眼?儿?里忽地涌出薄雾。

“拿给我看看。”

吟雪看她这?般,眼?儿?也是?忽然一亮,赶忙递给了?初夏。

“可是?狼崽子送来的?”

这?话一出,吟月和?吟风也簇近。

“吾妻?这?狼崽子还真的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鬼见愁苏将军他也敢单打独斗。”

“.......”

闹腾得?很?,但初夏顾不上理了?,她接过信,拆开。几?行字映入她的眼?帘,虽还不是?多漂亮,但极为工整,刚劲感隐现。

人都说它冰清玉洁傲雪斗霜,花中绝色。

但在我心?里,它不及吾妻。

命运苛待我又如何,再等三个秋,我带你游遍四境四十八洲。

等我。

一定要。

......

这?狼崽子恁霸道了?。

初夏很?快看完,纤白的手指于纸面轻轻摩挲,眼?中万般柔情,嘴角开始有笑意溢出。

知道了?,延礼。

一定会等你的。

这?一夜,初夏将信压在了?枕头下,冰雪莲搁在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她睡得?极为安稳,一夜无梦。

秦墨初赶在天亮前回?到了?山上,论重拳他或许不及延礼,但这?轻功,当世没有几?个能及他。延礼被盯得?太紧,偷偷溜出山不太现实,给未来七皇子妃送冬至礼这?事儿?就只能他来办了?。

他径直去了?藏书阁,和?延礼约好了?在那等。

从三楼的窗翻腾了?进去,便看见延礼和?楚昭和?各占一短桌,桌面上一样的配置,一盏灯一杯茶还有一摞书。

秦墨初:“......”

有两个爱啃书的朋友,他的压力恁大了?。而且,他们还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仔细翻完一册书等同于将这?册书刻在心?间。想到这?里,不止是?觉得?有压力了?,直接恨上了?。

另一厢,延礼和?楚昭和?听到动静,皆第一时间看了?过来。未有拖怠,延礼起身迎上他,总是?冷淡的眉眼?间有焦躁显出。

“夏夏,她好吗?”

秦墨初感受到他的急切,哪里还舍得?闹他,如实道,“那可是?初家嫡女,未来皇后娘娘,局势明朗前,没人敢苛待她的。”

事实亦如此,除了?不能出门一项,初夏的生活同之前无异。

“我到时,初三少和?初夫人才从里头出来,估计是?和?初姑娘一道过了?冬至。后面,初姑娘还闹着三婢子给她唱小?曲,主仆四人热闹得?很?。”

延礼一听安下心?来,“那便好。”

秦墨初只觉事了?,眼?儿?亮了?两分,“今晚烤兔子?”

先应他的是?楚昭和?,言语间戏谑不加掩饰,“你怎么?天天惦记着烤兔子?没了?烤兔子不能活了??”

秦墨初冷睨他,“你每次不和?我抢的话,我不至于这?般。”

回?马枪颇狠,杀得?楚昭和?立马住嘴了?。

许是?知道了?初夏状态好,延礼心?情大好,看他们闹,竟也弯了?弯眉眼?。若是?寻常,他定是?全然漠视。

“那就今晚。”

得?偿所?愿,秦墨初欢喜极了?。他奔回?自己住地,换了?身衣服,又回?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的三个小?的,以?为这?次做得?滴水不漏,甚至开始在筹谋下次了?。实则什么?都在修德殿那位的眼?里,放任,是?不愿少年人过得?太苦。未来帝后,看似无上荣耀,但同时也意味着无尽的责任。他们以?瘦削之躯全然担起,舍弃良多,不言苦不畏难,他做为一个长辈,又怎么?舍得?要求更多?

“师父迟早将三个浑小?子纵坏。”

修德殿内,荔山几?位大家长正在饮茶。

他们静惯了?,封不封山对他们来说真没什么?差别。四端的名号传遍玄钺后,荔山承压,有不少刺客意欲上山,小?幅度地闹腾着,也未让他们的情绪现出一丝波澜。

因为笃定荔山将会是?最后的胜者,盛世终将归。

孟清梵望向说话的李益年,“再过过,墨初下山,荔山还真没人能发现。”

三个少年因缘际会聚在了?一起,各有所?长。

楚昭和?出生市井,他深知民间疾苦,看着轻佻不正经实则温善有血性?。若有朝一日得?机遇,他必定会为民解盼,并且知道从哪里着手。现在看他,也是?有这?个本事的。他读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不怕吃苦。四年,夜以?继日,足以?让他发生蜕变。

秦墨初,出自南境最显赫的世家,再加上荔山新生代第一人的名号,他往那一站,四境四十八洲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下安民,上震慑权贵,再加上一个拥有铁拳的七皇子,三人组所?向披靡。

这?是?帝国之福,也是?玄钺盛世的星火。

想到这?些,孟清梵的嘴角有笑意溢出,“都知道给心?上人赠礼了?,今日便给他们看点?不一样的书吧。”

“益年,将最顶层的那几?册书给他们,今天就看这?个。”

几?乎是?瞬间,李益年就意会了?孟清梵在说什么?,低低笑了?声才应诺。

半个时辰后,李益年现身藏书阁。

他指挥秦墨初从藏书阁至高点?取下了?一个长形木箱。藏书阁每天都有人打扫除尘,连至高点?都未遗漏。

木箱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妥帖放稳,秦墨初便凝着李益年问,“师父,这?里面装的什么??”

“金子?武术秘笈?”

一提到武术秘笈,秦墨初的黑眸亮了?亮。

李益年手蜷成半拳,砸在了?他的头上,“成天想着武术秘笈,你能不能和?四端和?昭和?学?学??”

秦墨初想顶嘴,但怎么?能呢?这?可是?他师父!

只能不吱声。不吱声,可破一切。

李益年笑睨了?他一眼?,从衣衫内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延礼。

同时说道:“孟大人说了?,你们三个今日就看这?个。”

楚昭和?奇道:“书?什么?好书要锁起来?”

李益年:“成年人看的书,孟大人许是?觉得?你们都大了?,该狩猎这?方面的知识了?。”

越说越让人好奇,李益年一走,秦墨初便从延礼手中抽走了?钥匙,麻溜地开了?箱子。

里面竟还真装了?书,六册,书面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工艺,硬挺得?很?,镶金带玉。

楚昭和?一个放牛的穷小?子,哪里见过此等豪华的书。

怔后回?神,当即拿起了?一册,翻开,浅瞧了?一眼?。

啪!

书猛地被阖上,因为书面硬挺又重,带出了?一声明晰闷响。而他的那张俊脸,一瞬红到彻底。

另外两个看他这?般都懵了?。

片刻后,秦墨初也拿出了?一册书,未急着翻开,睨着楚昭和?还未归于冷静的脸,“里面写的什么??反应也恁大了?。”

延礼也是?拿起了?一册,但他和?秦墨初不一样。他想知道他自己看。冷静,没有任何犹疑地翻开。

“.......” 耳尖儿?竟也倏然染了?红。

秦墨初自己有书不看,偏凑过去看延礼的。

没有掩盖的页面,阴和?阳以?各种姿态交融,极尽亲密。

秦墨初: “......?” 什么?师门来着?大清早的给徒弟徒孙看春宫图,看这?书的华丽程度,还是?宫廷绝密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