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漫漫。
且越往深山中走,露水越重,也愈发的冷,甚至都能看到路边野草的叶子上结着冰霜。
沈安然没走一段路,就被冻的瑟瑟发抖。
“姐姐,好冷啊……”
“冷吗?”沈翩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看她穿着薄纱裙子,蹙起眉来,眼底满是责备。
“你出门怎么穿这么少?万一冻感冒了如何是好?”
她屈起食指,在沈安然额头上毫不客气的敲了一记。
“下次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姐姐可要重重罚你了。”
沈安然揉着被敲痛的额头,这才惊觉沈翩枝跟珠儿身上穿的都是加厚的棉裙。
这贱丨人……早就知道她会跟来,所以故意挑了山上,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越是如此,就说明这山上定有猫腻!
沈安然咬了咬牙。
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退缩,不抓到这贱丨人的把柄,她绝对不走!
“姐姐,你这大氅……”她伸手朝沈翩枝身上大氅抓去。
沈翩枝低头看了大氅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真是不好意思啊安然,不是姐姐不给你穿,姐姐也心疼你,怕你冻着,但是你忘记你上次说的了吗?穿了姐姐的衣服之后,莫名其妙脸上破了相,若是再给你穿了,你再破了相,那可就不好了……”
直接用她当初的话把她堵了回去。
沈安然能说什么?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若是你冷了,就回马车上吧,我上山祭拜之后就回来。”
沈安然哪儿能让她一个人行动?当下道,“没事,我不冷,多跑跑身体就热了,我陪姐姐。”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甚至抢先在了沈翩枝前面。
“妹妹,慢点!”沈翩枝高声喊,“我记得前面山腰上有户农家,我们去了问那农家借些衣裳给你暖暖身子!”
一听这话,沈安然走的更快了。
沈翩枝却立在原地,身上衣裙被风吹的轻轻拂动,两眼望着逐渐消失在树丛中的身影,眼底漠然一片。
她并非蠢笨,只是前世太过相信这个妹妹,铸成大错。
这一世,绝不会重蹈覆辙。
“珠儿,我们下山。”
“是,小姐。”
珠儿回头看了一眼沈安然消失的方向,并没有问二小姐应当如何,直接跟在沈翩枝身后下了山。
两人乘着马车,当即返回京中,在云雀楼不远处停下。
珠儿下车,四处张望了一遍,不见有认识的人,也不见有人跟踪,便快速走到云雀楼门口的石狮子前,在那爪子底下摸索。
当真让她摸出来一张纸条,连忙收好,回到马车上交给沈翩枝。
沈翩枝拆开纸条。
白纸黑字,十分简短的两行字。
“二房发疯,夫妻产生隔阂,捉丨奸喜春楼,爷今日与吕安出行,不知地点。”
怕人误将纸条捡去,并未提及具体人名。
沈翩枝看过之后,将纸条收起,在矮案上燃烧着的青铜烛台将之烧毁。
“小姐,怎么样了?”
“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都不安好心,要想离间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温润的眉眼噙着一抹寒意,“去药铺,我要准备些药,应该马上要派上用场了。”
“是。”
马车掉头朝药铺驶去。
正巧此时,云雀楼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小侯爷,咱们明日再见啊?”
满身酒气的男人伸手搭在顾云峥肩头,后者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但仍旧耐着性子道。
“别忘了带本侯去见见二皇子。”
“不会忘的,顾小侯爷就放心吧,嗝……你我二人现在可是好兄弟,有本侯一口肉吃,可绝对不会忘了小侯爷你的。”
说完,吕安侯用力拍了拍顾云峥肩头,这才一步三晃的被下人扶走。
顾云峥抬手,轻拍了下方才被吕安侯搭过肩头的地方,轻嗤一声,回头就准备走。
眼角余光忽而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行至街头,消失在了拐角。
这马车他可是坐了无数次,想不认识都难。
他眉头蹙起,“沈翩枝的马车?她来云雀楼做什么?”
心下疑惑,但是无从问起,便作罢。
想起上次沈翩枝来侯府时惊艳绝伦的扮相,他突然觉得有些想她了。
今日事情已经聊成,心情大好,不如就去看看哪个女人。
想必她定然会十分开心。
打定主意,他便调转脚步,往相府走去。
另一头,沈翩枝在药房抓好了药,不紧不慢的往青城山下走。
她算过去山腰的时间,以沈安然的脚力,眼下怕是已经到了,四下寻找那农户。
等再过一会儿,找不到那农户,就会觉得被骗,掉头回来找她了。
果不其然,马车在山下停了没一会儿,外面车夫低声道。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沈翩枝没有回话,不紧不慢的开始煮茶,往里面加了点不知名的药粉。
哗——
车帘被一把掀开,沈安然怒容满面的瞪着沈翩枝。
不等她发问,沈翩枝先开口忧心道。
“妹妹?你去哪了?我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找到,我差点以为你遇到豺狼虎豹了……”
她说着上前,一把将沈安然拥入怀中,嗓音微颤,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沈安然一把将她推开,满眼狐疑的望着她。
“我一直在山腰徘徊,并未找到那农户,也并未看到姐姐,姐姐当真在找我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妹妹,我肯定要找你,这山中甚是冷,我又怎么会在马车内等你到现在?”
在马车内等到现在……
沈安然看着暖融融的马车,而她则被冻的浑身冰凉,脸上都快要失去知觉。
这会儿身上更是开始发烫,脚下踩着地面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没工夫跟沈翩枝计较这个,她紧忙上了马车。
沈翩枝将早都煮好的茶水递到她手中,“快点喝了这个,暖暖身子。”
沈安然也不推辞,伸手接过,暖了暖手,便一饮而尽。
她冻了一天,眼下在这暖和的车厢内,很快便困意滚滚来袭,靠在车壁上,晕晕乎乎的睡去。
沈翩枝将藏在手里包过药粉的纸从窗口扔了出去,两眼冷漠的看着沈安然。
若非怕被她察觉手中东西,她才不会主动去抱她。
真是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