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节度使,这是你那日遗落在王府的东西。”南枝捧着一堆东西站在苏长卿跟前:“还有,多谢你费心去查我被绑架的幕后黑手。”

“南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苏长卿藏在背后的手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水,他本就白净,此刻脸色看起来有些微微泛红:

“那日是我唐突了你,本来是带着礼物去给你道歉,结果王妃说你在养身体,所以在下就没有去打扰。”

苏长卿说完,一溜烟没了身影。

杜清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都说了,堂堂一个节度使,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你还不信我,非要回来还。”

南枝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表姑娘就别笑话我了,这些东西如此贵重……”

愁绪爬上心头,南枝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你呢,也别有太大的压力,就把苏长卿当成朋友就好了,朋友之间相互送礼物,就很正常啊。”杜清玥耸耸肩,道。

正说着话,便看见谢凌薇身边的宫女桃枝朝自己走来。

“杜二娘子,荣安公主有请。”她高昂着头,像个斗胜的公鸡,这幅模样,也全然不像来请人,大有若杜清玥不答应,她就直接绑人的架势。

杜清玥愣了一瞬,这个称呼实在太过久远,远得那些记忆都已被她尘封在角落。

幼时,母亲总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我们清玥以后定是长安最有独特的小娘子。”

再一睁眼,爹娘下了牢狱,她年岁尚小可以免除责罚,她还记得一个又一个深夜,她故意弄花了自己的脸,偷偷蹲在家门口。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彼时有个小男孩偷偷给她塞了半个已经馊掉的馒头,她不知道自己饿了多久,只记得那半个馒头是她吃过少有的美味。

只是,她吃完没多久,人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坐上了前往北疆的马车,来人说是她表兄的手下,知晓杜家出事,恰巧他在附近办事,所以赶忙来找她,将她带去北疆。

彼时,她在想什么呢?

哦,对了,她想,若这个人是拐子,那她就咬舌自尽吧,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左右爹娘也没了,兄长也战死了,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盼头呢?

直到,她见到了自称是自己表兄的谢珩,那时候她才六岁,其实具体几岁她也记不清了,周遭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叫她表姑娘。

自此,世上再无杜二娘子,只剩谨王府表姑娘。

“杜二娘子?”

思绪回笼,杜清玥浅笑,“不知荣安公主找我何事?”

“二娘子尽管随奴婢前去就是了。”桃枝看了南枝一眼,强调道,“而且,不太方便带着王妃的贴身丫鬟。”

杜清玥递给南枝一个放心的眼神,“既是公主相邀,我怎有不去的道理?还请桃枝姑娘带路。”

桃枝睨了她一眼,对她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转身便带着杜清玥朝天香楼的方向而去。

……

“妾身参见公主殿下。”杜清玥踏进雅间,便老老实实的跪下行礼问安。

荣安骄纵,杜清玥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会跟宋昭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有关。

所以,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荣安置若罔闻,继续自顾自地和身侧伺候的小倌打情骂俏,“老三,还是你得本宫欢心啊,驸马那个榆木脑袋,满脑子都只有那些个圣贤书。”

“殿下惯会取笑奴家,奴家怎可和驸马比?”被唤作老三的小倌低眉顺眼地又给谢凌薇倒了一杯酒。

他正端着递到谢凌薇面前时,谢凌薇忽然微微昂起头,娇笑道,“老三,你喂本宫。”

“殿下,还有外人在呢~”

谢凌薇这才看向门口跪着的杜清玥,故作惊讶道:“呀,杜二娘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本宫还当你在路上呢。”

“回殿下,妾身刚进来,瞧见殿下在忙,就没有打扰。”杜清玥思忖片刻,捡了谢凌薇想听的说。

“哎呀,老三啊,你先下去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同杜二娘子说。”谢凌薇朝身侧的老三挥挥手,老三很识趣的乖乖退下。

待到房门合上,谢凌薇才笑眯眯的对杜清玥道:“快起来,你我之间多少沾点亲带点故,动不动就跪,让外人瞧了去,还道我们姐妹之间生分呢。”

“妾身是罪臣之女,殿下是金枝玉叶,妾哪敢和殿下以姐妹相称?”

杜清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桃枝既然上来就叫自己杜二娘子,想必自己那点事已经被她们翻了个底朝天了。

谢凌薇眼底划过一抹满意之色,她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清玥妹妹啊,本宫瞧你是越瞧越欢喜,你和五弟青梅竹马,这宋昭忽然横插一脚,分明是挡了妹妹的好姻缘啊。”

杜清玥故作懵懂地抬起头,眼里氤氲着些许雾气,“殿下,木已成舟,妾身份低微,自不敢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难道你就甘心你的位置被宋昭占着?”谢凌薇逼问:“只要你想,本宫愿意帮你。”

杜清玥垂眸,看似真的在思考谢凌薇提出的建议。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我是想过赶走她的,可表兄不让。”

“若是她忽然暴毙呢?”谢凌薇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只要你把这个想办法给她服下,七日之内,她必暴毙而亡,太医都查不出来原因。”

“啊?”

谢凌薇蹙眉,对她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很是不喜,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道:“只要她死了,本宫就有办法让你嫁给你表兄,成为谨王妃。”

“如何?”

“可……,可是……,万一表兄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怎样?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还有本宫护着你,你怕什么?”谢凌薇端起桌上的酒,轻轻啄了一小口。

心里想的却是,只要你动了这个手,以后拿捏你还不是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