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君,主君请您回去一趟。”苏长卿刚跳下马车,便被一行家丁拦住了去路。

苏长卿不耐的蹙了蹙眉,言简意赅:“滚!”

他和那个家早就没了情谊可言,如今他们叫他回去,不过看他如今正得圣宠,是以想从他身上牟取好处罢了。

但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母亲和长兄的死早就斩断了他和那个家的联系,若有一日刀剑相向,他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们人头落地。

“表兄,”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她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表兄有所不知,自你离开,舅舅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他担忧你,如今你回来了,理当回去看看他。”

苏长卿眼底的不耐更甚,这人他如何不认得?

他姑母唯一的女儿,京都的珍宝阁便是他家的,这些年如珠如宝的养着,幼时她就爱缠着苏家几个小郎君。

“周怀玉,你是不是还想说,我父亲这次叫我回去还想商讨一下你我的婚事?”苏长卿点破,见对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冷哼一声。

“回去告诉那个老匹夫,我自打离开那个家时就没打算再回去,如果他非要找不痛快的话,我不介意奉陪到底。”说完,拂袖而去。

周怀玉又羞又恼,她们周家再怎么有钱,土工农商,商人到底下乘。

如今苏家适龄男儿要么是庶出要么没本事,唯有这个早早离家的苏长卿,不仅靠一人之力闯出了名堂,甚至还深受陛下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母亲给她说这桩婚事时,她是极满意的。

可她从未想过,会被如此冷眼相待。

在这京都,她虽是商户,但京中贵女贵妇谁不卖她几分薄面?

“表姑娘?如今怎么办?”下人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啪!”

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便落在他的脸上:“怎么办?就这么办!记住了,你脸上的伤,是三郎君打的!”

她死死盯着苏长卿离开的背影,满眼怨毒。

……

江南,时疫已然控制住,顾之远和大理寺卿二人按照方案给灾民们重建家园。

“想来用不了多久,你我便能归京了。”顾之远的情绪有些莫名的低落,他不想回京,也不想面对谢凌薇。

饶是在这里,他的一举一动也都被谢凌薇的人盯着,他根本不得半分自由。

两年前他高中被公主看上,拒绝了公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家破人亡。

赐婚圣旨下来,再无转圜的余地,他成了公主的驸马,人人艳羡,又有谁还记得他那惨死的妻儿和幼妹?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死,他若死了,谁给家人报仇雪恨?

“是啊,这次赈灾户部那群老家伙可省心了,分文不出就把事儿给办妥了。”大理寺卿洛川道。

两人说着话各自进了房间。

顾之远合上门,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转身的瞬间,他顿时瞳孔瞪大,汗毛直立,这房里竟多了一个!

“你是谁?”顾之远到底是个读书人,遇到这样的情形,难免心慌,但对方并未动手,说明此人前来并非为了自己的小命。

那人缓缓转过身,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顾之远忙不迭跪下请安:“微臣,参见端王殿下。”

心中却是疑惑丛生,素闻端王常年缠绵病榻,身子骨弱得连一阵风都能吹倒,也正是因为他这身子骨,是以他在京都挂了个闲职,至今也没成婚。

而且端王不在京都世家女攀龙附凤的名单上,毕竟他要是没了,那端王府便徒有其表,但凡是有点良心的,都不会送自家女儿去受这个罪。

“咳咳咳……”谢奕掩嘴咳嗽,亲自上前将顾之远扶了起来,“驸马多礼,如今你是荣安的人,若让荣安知道,只怕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了。”

“其实我也是路过,听说南方有一味药草于我身子有利,我又常年待在京中,是以便偷偷出来走走,便是死也无憾了。”谢奕感慨道。

同时还不忘细细观察着顾之远的表情。

见他在自己提到荣安时略微紧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王爷金尊玉贵,微臣不敢僭越。”顾之远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如实道。

“瞧你,好生见外,倒是让本王想起一件趣事,驸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谢奕笑道,说完也不待顾之远回答,便自顾自的道:“前朝……”

“有一书生带着幼妹艰难度日,富家女娘非但不嫌弃,还下嫁于他,为了他能安心读书,不惜变卖嫁妆,将幼妹带在身边,这一供,就是五年。”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书生不负众望高中,却被当朝嫡公主看上要招为驸马。”

“你猜,这书生,哦不,理当叫状元郎了,他同意了吗?”端王笑盈盈地问道。

顾之远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脚下趔趄后退好几步,再看谢奕时眼神里满是惊惧,这哪是什么前朝秘事?简直就是他本人。

“微臣不知。”顾之远紧咬下唇,说出这句话时浑身都在发颤。

“哦?同样是状元郎,我以为驸马爷知道那前朝驸马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呢?”

谢奕像是没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一样,继续道:“这状元郎啊,妻子死于难产,幼妹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谢奕凑近他耳畔,“驸马,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这状元郎刚被公主看上,这家中亲人便死的死,散的散,莫不是撞了什么脏东西。”

一字一句,尽数砸进了顾之远心头,让他遍体生寒。

他前脚拒了公主的心意,后脚回到家乡,便听得妻子难产而亡,幼妹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岳父岳母怨毒的眼神,哀婉的哭声成了他夜夜梦魇,上天真真是不公……

可哪会有那么多巧合,他不信啊!

“端王殿下,微臣不是前朝驸马,自然也不知是不是那前朝驸马冲撞了什么。”顾之远定了定心神,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