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心里猜到了大概,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忙值得你许下这样承诺?”

“阿昭,给谢珩下毒,并且将他手里的虎符偷来给本宫;你知道的,谢珩有军功,又有兵权,他此番回京定所图甚大。

你曾与我定下过婚约,今日父皇将你赐婚给他,是莫大的屈辱,若他登上帝位,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让我们生不如死的。”

宋昭饶有兴味的听完,只觉得十分好笑,她甩开谢宸的手,头也没回地进了屋。

心思龌龊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阿昭!”

“殿下,容我提醒一下您,您还有三刻钟的时间,若我三刻钟后见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我说过每一句话,都会一一实现。”

宋昭合上门,看到屋里的一片狼藉笑出了声。

“娘子,你笑什么呢?”

“没事。”

而谢宸,在发现说什么宋昭都无动于衷之后,失望地转身离开。

清白于一个女子而言,不该是最重要的东西吗?

为什么她大庭广众之下没了清白,却一点都不在乎,她依旧那么坦然,依旧那么高傲?

世间女子皆爱慕权势,为了攀龙附凤而不择手段费尽心机。

自己身为大雍储君,是顶顶尊贵的儿郎,是多少世家女娘挤破脑袋都想嫁的人,哪怕只是进东宫做一个籍籍无名的侍妾,将来待自己荣登大宝,她们也能跟着一飞冲天。

过上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生活,为家族牟取万世庇佑。

为什么,到了宋昭这里,她对自己弃之如敝屐,不,她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充满了厌恶。

谢宸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甩甩脑袋,将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

当夜,众人还尚在熟睡时,一纸关于太子和镇国公府嫡次女是如何无媒苟合,算计嫡长女为妾的始末落满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当然,宋昭也毫不吝啬地将这些东西也送进了严府和端王府,这位严御史,眼里从来都容不下沙子,而端王这个假的病秧子,前世活到了最后。

还在伤春悲秋的谢宸不知道,明日早朝,他将会面临帝王的滔天怒火。

素心看着组合在一起让她觉得陌生的字眼,气得牙痒痒,拳头被她捏得咯吱响。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亲女儿、亲长姐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

“王妃,要不属下去套个麻袋把他们挨个揍一顿好了!您这么好的人,属下实在是气不过!”

“素心,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看准时机,痛打落水狗才叫爽呢。”宋昭拿起一张宣纸对着烛光,淡淡道。

“没错,”南枝在一旁附和,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娘子,你今天冒充娄掌柜师傅的事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吧,那位鬼医神龙见首不见尾,素心又是生面孔,所以我们绝不会被发现的。”宋昭揉揉南枝的脑袋,宽慰道。

翌日早朝,皇帝谢卓看到那些连夜呈上来弹劾谢宸的折子和附带的那张宣纸,只觉额头青筋直跳,他黒沉着一张脸,那眼神恨不得将谢宸碎尸万段。

想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货来?

分明将人送去观里几年再接回来就能解决,他却大晚上跑去爬床,这和强取豪夺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哦,对了,他还贬妻为妾!

甚至早早和国公府那个小女儿有了首尾,这哪是一个储君能做出来的事?

这桩桩件件,随便单拎出来一件,都能让他屁股底下那个太子之位不保!他到底对自己的处境有没有清晰的认知?

不堪大任,简直不堪大任!

偏生谢宸还浑然不觉,他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脸上尽是洋洋得意之色。

谢卓本就在气头上,看到他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随手将折子朝谢宸砸去。

大殿上,众大臣看到这一幕,有看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忧的,唯有谢宸,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砰!”

折子砸到谢宸额头,好巧不巧砸在他还放着药的伤口上,疼得他当即“啊”的叫出了声。

看清地上的东西后,他气势弱了几分:“父皇,您打儿臣作甚?”

饶是如此,他还是蹲下身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顺手翻开,不看还好,这越往后看,他那张脸上就如开了染坊般,一会青一会白的,精彩极了。

看到最后,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明鉴,这些事儿臣并未做过,定是宋昭冤枉儿臣。”

谢卓听到他这辩解的话,怒极反笑:“冤枉你?没有做过?”

“你若真的没有做过,为何这上面写得如此事无巨细,甚至还附带了能代表你身份的玉佩图像!”

一张纸从高位上飘下,上面洋洋洒洒几千字,正中央的位置赫然画着他的玉佩纹样,就连那个“宸”字都清晰无比。

谢宸看着熟悉的字迹,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股悲凉之意,她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半点情面都不留,将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如此一来,她的清白名声,可就真的半点也无了,她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保全阿昭妹妹,这世道赋予女子太多枷锁,她已经没了清白,若是儿臣都嫌弃于她,只怕她日后的婚事会尤其艰难。”

谢宸狡辩道。

他不狡辩还好,这一狡辩更是让谢卓额头青筋直跳,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婚事艰难?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万般嫌弃的人,被谢宸用一身军功求了一纸赐婚?

镇国公缩着脑袋,尽可能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弹劾谢宸的折子满天飞,他和太子狼狈为奸,为了推自己的小女儿上位,不惜深夜将太子放进大女儿闺房,彻底坐实大女儿不洁的名声。

御史台的那群人正愁没事儿干,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镇国公,”谢卓冷眼扫过去,“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斯年忙不迭跪下,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件事如今闹得这么大,想来定有端王和谨王从中推波助澜。

以谨王那日在国公府对宋昭的维护程度,这件事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解决。

思忖再三,他才道:“回陛下,小女自幼养在乡下,有幸得皇太后垂青,赐下这桩婚事,太子殿下风光霁月,定不会行此龌龊事,此事定有误会。”

若非要取舍,那便放弃宋昭,向太子表明自己的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