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短叹道,“王爷一番美意老臣着实深受感动,原本我一介臣子能与皇族结亲该是无尚荣耀才对,奈何小女……小女她尚且年幼,加之有些才能所以有些狂傲,恐怕这桩亲事老臣不能应允王爷了!”
秦听韵闻言已是吃惊,众人皆纷纷收回对秦听韵虎视耽耽的神色,转而去看丞相,谁都没有料到,他竟敢当众回绝了赫连祯,诚如环姜说的,赫连祯再不济也是个实打实的王爷身份,还是亲王。若是引得他不悦,只怕丞相府中上下这么多人的日子也要跟着难熬起来。
“哦?莫非是小王有何处做的不对,致使丞相你不愿将令嫒嫁与我,又或者你还有更好的打算,要她嫁的那人只怕身份地位皆在我之上?”
赫连祯也是个直肠子,全天下除了皇帝之外哪里有什么人比他位高权重的呢?他这么说也不怕得罪了皇帝。
“王爷息怒,老臣并非有此意,我自己的女儿有多好我是清楚的,不论长幼嫡庶我都是打心眼的疼爱,从小皆是一样的教诲,只是如今若是老臣应允了这门亲事,音儿就只能为王府的侧妃,纵使王爷待她很好,只怕祖宗礼法那里她也还是个妾侍,生出的孩子同她一样为庶出之后。
音儿自小心思细腻,也许不乐意被旁人说是庶出,听多了这些话原本不在意的也会变得在意了吧,若是她嫁普通人也许还能因为我的一点薄面使得她此后不必屈居妾侍之位,但是王爷这里,我是爱莫能助的,既然老臣无能,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只愿她当日后寻得一个好归宿,还望王爷成全!”
赫连祯只思索了片刻就说道。
“丞相不必多虑,我倾心于音儿已是很久,只要音儿愿意,我定会为她争取一个本该属于她的位置,绝不让她受了半分的委屈,如今我只听音儿一句,愿或者不愿。”
废话,这么好的事哪里还有不愿意的,不愿意就是傻子,不过不是有人说过的么,在爱情里谁都会变成傻子,更何况是在赫连祯这样多出无数心眼的人身边,不傻也会变傻了。不过,秦灵音此刻却并不如以前聪明,不过片刻就已经羞红了脸微微点头作答了。
她这么久以来处心积虑想要的不就是这一日么?如今有个人说不必她再操劳,她要的都会替她争取来,她如何能不点头答应了。
也许是命运吧,秦听韵救赫连祯却间接成全了他们这一对,要说秦听韵心中可是一点遗憾都没有,她巴不得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下去直到她入土为安之后再说。
不过,说不定此事还真是一个难得的转机,若是赫连祯能求得给秦灵音它想要的正妃之位,那么秦听韵的一大麻烦就算是迎刃而解了,她也会觉得救人没有白救。
而后,赫连祯同 丞相商议了一下正式提亲的流程,说到五月初五那一日邀请老夫人和相府中一众女眷入宫赏荷花,届时再让赫连祯的母后太妃同秦老夫人一并商议这门亲事的细节。就此秦听韵才算是熬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行礼后见到赫连祯背过身去,丞相等人又簇拥而上挡住了他的视线,秦听韵这才敢起身。
扭头要走时,却意外瞥见赫连祯系在腰间的香囊,那香囊……
不真是赫连祉赠与他的那枚么?怎么却到了赫连祯这里了呢?!莫非是那日在沙地跑的太急因此落下的么?
……
“嗯,本王得闲时会去相府探望你,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加小心,若有任何难事不必独自硬撑,可以来王府找我,毕竟我们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至交……对了,那香囊,你还留着在身上么?”
“我还以为你对那种小玩意儿没什么耐心呢,话说回来,若是扔了你事后说起也会觉得着实可惜,那是西域进贡来的香料,我同太后特地求了一些来,叫能工巧匠赶制出来送与你的。我想,全京城也只有你一个人有这种气味的香囊,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怕你思虑多了将之弃用……好了,我送你出去吧。”
……
“你的香囊很精致,可是环姜为你做的?”
“被你发现了?不是,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收到了这样东西,反正权当是装饰,挂着玩吧。”
……
“就像是两只意外被绑在一条利益链上的蚂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看起来是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的,其实不过是想要对方脚下的那一块地,好让自己站稳脚跟罢了,只不过因为局势不同,才会一起面对敌人,如果最后的目的地是上岸的话,铲除了所有障碍之后,最后还是要杀死对方才能上岸,既然可以上岸的时候到了,以前一起对敌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最了解对方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不死一个的话,对彼此都会是威胁。
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像是那两只蚂蚱!”
“我某日在友人处,有幸听得前朝太子赫连祁的故事,所以有些感慨。听说他三年前,替鲜黄出征西巡,在路上不幸身亡,尸体被运回京城后,不知为何并没有将他风光大葬,而是遮掩着将丧礼草草了事了。”
“哦,你想问的就是这个?我对他不甚了解,也不好帮你定夺。”面对秦听韵纠结了半日的问题,才说完一半齐二就给了这么一个结论。
“你听我说完……其实我听说的故事远比这些要多,只是怕从头到尾说一遍你都听得不耐烦了。我觉得太子他很可怜,原本该属于他的皇位,现在已经属于别人,他应该是故事里最后的赢家,却不想世事难料最后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我想……我想,他会不会后悔出生在帝王家,若是他那次没死成,会回去报仇还是继续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
“什么太子,那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三年?五年?我都不记得了。那个太子若要知道自己的死最后竟只换来你这样一个丫头片子替他叫屈,他恐怕在地下也要每日以泪洗面了吧。若是他没死成?他的死不都已经是事实了么,你这个若字加的太不妥当,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成立,所以我不愿回答。还以为你如此紧张一脸严肃的样子,是要问法华经或是金刚经,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
那是她的香囊,是她误会了齐二的那枚香囊,也是因为这个东西她才会胆大包天的去问去试探着接近她原本不该接近的,也正是这枚香囊叫秦听韵理解了什么叫做骗人的最高境界,又是什么叫做痛彻心扉,那是她自以为是的证据,却也是最后一点可以证明她心意的证据,绝对不可以落到赫连祯手中!不可以!
“啊!!快来人!大小姐又犯病了!”
若是她真的就这么上前去夺过来,只怕府中的人都会跟着看她的笑话吧,笑柄一辈子只作一次就足够了不是么?
“小姐……”环姜小声唤她,秦听韵仍旧不理。
“小姐!你怎么了?”
秦听韵这才将死死盯着赫连祯的眼神收了回来,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难受……”
她如是说,只是没有料到秦灵音却无意间发现了她的异常。
“环姜,我身上不大有力气你小心些莫叫人发觉,扶我回去。”
秦听韵远去的身影落在暗处的司徒珍眼中,好巧不巧秦听韵原来也是个装疯卖傻的人,她心中思绪万千却已顾不得考虑秦听韵身上的疑点,只因回忆起那日在外头听到的那些对话,心中联想更是徒增了许多。
“敢问太后一句,此话当真?”
“哀家一把年纪了,对你说谎有何益处?如今这局势,你看天下除了你还能有谁坐得稳那头把龙椅。”
“哦?我看未必,我听闻近日的朝廷可不算太清静,好几个两朝元老纷纷上奏折要求皇帝给老四进爵位呢,他都已是堂堂的亲王,若在往上那可不就是……”
“这话哀家可不爱听,王爷你只需知道一样,亲王的上面有摄政王,摄政王上面也还有许多凭白可以添造的各种名号,可是只有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才可以一劳永逸,你的上面就再无人可以给你增添名号,而一切也都握在你自己手中了。我倒是觉得王爷你是块难得的璞玉,你与丞相的二女儿可是靠的近些,而丞相手中的实权只是不必多说,你又何必去眼馋他人的,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未能物尽其用的法宝?”
“恕小王愚钝,还请太后开恩提点一二!”
“三日后的游船会……啧啧,那可是个极好的日子。天时地利都给了你,能不能人和就看王爷你的本事了,你手中可是有一张完整的藏宝图,至于能否拿到宝藏,那就看你能否将路上唯一的障碍去除干净了……”
……
赫连祯要在五月初五邀请丞相一家女眷入宫,宫中是什么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了么?难怪赫连祯那样生性不懂情为何物的人确实要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在意身份差别,实在虚伪的可恶!就是不知道赫连祁为否在意此事,或者比她更加清楚将来的发展,她很想帮帮这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女子,只是却又怕做了无用功同当年贤妃那件事一样倒是成了赫连祁的帮手,赫连祁说过他对秦听韵乃是不同于他人的。
只是赫连祯不也说过不介意别人的嫡庶身份么?谁知道是真是假,那些成长于皇宫中的总是昧著良心说假话还说的好似如图真的一般蒙骗他人,却是这样才会叫人觉得可恶!只盼着那个叫做秦听韵的能够放聪明一些,不要误入了别人的全套才好,可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又该如何是好……难道就如此看着悲剧发生么,司徒珍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