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搅乱浑水

楚奕坐在马上,清瘦的身子挺的笔直,如秀雅的松竹,带着一丝傲然的倔强,挺立于天地间,他脸上的神色淡的近乎面无表情,优雅如画的容颜一如往昔,那安心从那张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暖意。

从她在唇齿里藏了一日醉后,从她主动亲吻楚奕后,她就知道,她和楚奕没有回头路了。

无论是他的骄傲还是她的理智,都不容许他们再心软。

“安心,你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如此对立?”楚奕清淡的声音带着清晰可循的冷嘲,目光焦在安心脸上,一瞬不瞬,“为了一个凌紫竹,你破天荒的设计我,诱我如局,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远,安心,是不是我们再不相见你才能满意?”

“…是。”安心沉默了片刻,嗓音沉沉的吐出一个字。

“好一个是。”楚奕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扫了一眼坐在她身前的凌紫竹,“你说的对,我不该再对你心存幻想,我把我自己的心剖开摆在你面前,让你明白我的情意,如此坦诚的我你依旧不屑一顾,我又何必再作践自己。”

“安心,我生来不是该让你糟蹋的。”楚奕又道。

安心唇瓣抿紧,握着马缰的手骨显出深重的青白色,似乎在压抑着某些情绪。

“这是和离书。”楚奕看了安心一会,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一点一点的拿出那张纸,骨节修长的手指僵硬而冰凉,明明是一张轻如羽毛的纸张,却似乎有千斤的重量,他忽然闭了闭眼睛,苍白的容颜在黒沉的天幕下,越发显得阴冷又寒凉,“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纸张直直的飘向安心。

安心没接,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纸落在马头上,马儿有些不适的摇摇头,纸张悠悠飘**,掉入泥土。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妻子。”楚奕薄唇微抿,黑漆漆的夜里,他五官一如既往的雅致。

“…好。”良久,安心声音嘶哑的吐出一个字。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他的妻子,这明明是她一直所希望的,但这个结果真真正正的呈现在她面前时,她却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痛,几乎要淹没她好不容易坚定的情绪。

“明日玄族圣女劫持凌紫竹的消息会传开。”楚奕转眸看向不远处黒沉的夜色,淡淡的道,“你说的对,你救走了凌紫竹对我只有好处,今日我不拦你,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

这句话说完,他一挥手,脚下的马儿似乎通晓主人的心思,迈开四蹄,朝京城的方向奔驰而去,楚奕身后的铁骑紧随其后。

一阵马踏地面的震动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不见。

安心目送楚奕消逝在她的视线中,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默然的下马,蹲下身子,指尖微颤的捡起那张和离书。

“心儿,玉世子怎么会与你和离?”凌紫竹从楚奕出现到离开都没回过神来,目光呆滞的看着蹲着身子去捡和离书的安心,呐呐的问道。

“他将我的心伤了一次,如今我还给他了。”安心看着纸上的内容,那字迹如力透纸背,尾钩落笔的力道生生的划破了信纸,可见他当时下笔的力气有多大。

这才是她,受了伤不会自怨自艾,只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她,楚奕狠狠的伤过她一次,现在她尽数还给他了。

从今以后,他们两不相欠。

安心将纸张揣进怀里,缓缓的站起身子,月牙白的罗裙在清凉的夜里,越发的霜意浓重。

“走吧。”安心翻身上马,勒紧缰绳,继续赶路。

一夜无话,凌紫竹好几次想张口劝慰她,但安心身上明显的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她唇角抿起一个冷凝的弧度,目光沉重的令人觉得心头压抑。

在第一日晚上时分,安心听到了哗然天下的消息,玉世子和玉世子妃和离,从此**,各不相干,有许多人都亲眼见证过二人的恩爱程度,有人疑心是某些人故意掀起风浪来诋毁玉世子和玉世子妃的感情,纷纷前往玉王府要求楚奕还原真相。

楚奕派了风扬传话,只说了一句‘此事是真’便再不回应。

从誉满四海的玉世子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那自然不会是虚假的了,百姓惊异的同时又在揣测二人和离的原因。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安心已经快进入玄族的地带,无法回应,而楚奕闭门谢客,无论是谁,都将他拒之门外。

玉世子和玉世子妃新婚燕尔还没过就和离了,此次消息震惊天下,二人当初闹出的动静有多大那现在给天下人留下的惊讶就有多大。

几乎人人都不可置信,玉世子为了玉世子妃,在轮回海铺满红绸,且废除了轮回海的祖训只为和她成亲,大婚还未一个月,两个就和离,实在令人不得不揣摩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由。

安心顾不得凌紫竹受不受的住远途奔波的苦楚,再过一日,她劫持天牢的消息就会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万一凌亦痕迫于压力,不得已在全国各地设置关卡,那她想平安的回到玄族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一个人没什么,但凌紫竹手无缚鸡之力,自己带着她,想要穿越重重封锁,难度系数不小。

楚奕不会主动把她劫持暗牢的事儿说出来,他那样的人,表面上的伪装做的滴水不漏。

如今只看凌亦痕的了。

果然,不多时,安心就听到了摄政王被玉世子妃下药致使昏迷的消息,还从他那儿拿了一道手谕。

与此同时,凌紫竹被玉世子妃救走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南云最迟明日就会收到此则讯息,至于会怎样表态,安心不予置评。

玄族就算大败,最不济还能封闭整个族,不至于会落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但凌亦痕不同,他是东凌的摄政王,马上就要登基做皇帝的人,东凌万千黎民的生命和安康都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她不能如此自私,用东凌上下百万人的性命来救凌紫竹。

正因为她欠了玄璃太多,所以她不能弃他远去,若连她都不要他了,那玄璃就太可怜了。

玄璃为了她,几乎倾尽一切,她若狠心辜负他,就枉为她初到异世时和玄璃相交一场。

安心形容不出心里蕴含了什么滋味,总之她不后悔就是了。

带着凌紫竹回玄族在离开京城的四日后,时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从玉世子和玉世子妃和离到玉世子妃对东凌摄政王下手劫持了凌紫竹,再到南云大怒,声称玄族圣女欺人太甚,要举国夷平玄族。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西楚和南云在同一时间发布昭告,两国联手对抗玄族,不分你我,势必要将玄族夷为平地。

安心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再次以玄族圣女的身份颁布了一份诏书,一则是证明了她和玉世子的和离传言是真非假,二则解释说凌紫竹不过是弱小女子,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杀害八公主,她那天异于常人的举动实则是有人背地里有禁术操控了她的心神,不是她的本意,但东凌无人为她做主,身为玄族圣女的自己也只好出此下策,凌紫竹曾经毕竟是东凌的小郡主,身负皇室血脉,不容轻易被人欺辱。

更何况,凌紫竹和安沐尘已经有未婚夫妻的名义,她是安沐尘的同胞妹妹,理所当然的要伸出援手。

安心的诏书一出,凌亦痕紧接着发出了昭告,话里话外将凌紫竹的脾性分析了一遍,说她怎么脾气好,性格婉约柔和,不太像是行如此狠戾之事的人儿,他并未附和安心的话语,但话意还是不经意的透出他其实也是不相信凌紫竹会杀了八公主的。

其实凌紫竹杀了八公主这件事的疑点颇多,第一,她和八公主没有仇恨,相见也不过是寥寥几面,更未发生过什么冲突,据当时亲眼所见的几个大家闺秀描绘的情景,凌紫竹当时像是发了疯似的,双目赤红的去掐八公主的脖子,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她掐的断了气,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八公主脖颈已经断了,试问,一个女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何能把一个人的脖子给弄断了?那该有多大的力气?

但凌紫竹不会武功的事儿大多数人都清楚,这也是最大的疑点。

东凌的言论分成两边,一方认为凌紫竹被人嫁祸,一方则认为眼见为实,两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不论是坊间小名还是文武百官,各自坚持着自己的理论,不肯罢休,吵的如火如荼。

任谁也没有预料的是,楚奕突然站出来,言明找到了背后陷害凌紫竹的那个幕后黑手,是轮回海修习数十年的一位老者,也是忠心云轻太子的一个下属,还说,他之所以和安心和离,是因为她为了救凌紫竹不惜对他下手,不惜对摄政王下手,才让他冷了心,如今查出真相,也是为了还凌紫竹一个清白。

也算是间接的吐出他和安心和离的原因。

以楚奕的名望,他自然无的放矢,几乎在他刚说出这话的时候,文武百官,东凌百姓都信了个大半,凌紫竹沉冤昭雪,东凌的每个人都把矛头对准南云,纷纷义愤填胸的说要与南云开战。

南云罕见的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纵使安心知道云轻和楚奕私下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南云不开口辩解,就代表这是南云帝主动要背上这个黑锅。

既然南云要为楚奕的阴谋买单,那她自然不会从中作梗,毕竟凌紫竹脱罪,对她来说,是可望不可求的好事儿。

这天下终究要乱起来了,四分势力全部落了这一汪浑水,会搅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安心坐在榻上静静的饮茶,对面是接近十来日未曾见到的玄凌。

“你和玉世子和离了?”玄凌面色有微微的讶异,“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绝望的事儿吧,否则以他对你之心,断不会如此。”

安心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我设下了一个陷阱,还是他一定会中招的柔情陷阱,他之前不是企图用爱情拴住我么,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合适不过了。”

“你是不是又有些喜欢他了?”玄凌清隽的容颜带着一丝犹豫,欲言又止,“若不是怕辜负玄璃,你可能会再次投入他的怀抱,对不对?”

闻言,安心去端茶的手一顿,玄凌还是和以前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看透她想掩埋的心思,在他澄澈清明的目光下,她几乎无所遁形。

“果然是了。”玄凌清楚的看到安心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不由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和他重归于好,玄璃也不会怪你的。”

“我不单单是为了玄璃。”安心正视玄凌的眼睛,认真的道,“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富贵,楚奕说他能为了我丢弃皇位,但我却不相信,他生来就是该荣登九五的人,西楚帝对他寄予厚望,如何肯让他卸甲归田?我这辈子只为自己而活,也许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楚奕了,但那又如何,他在我心里的重要程度还比不上玄璃,更遑论我下半生的向往是在玄族,而不是那用钻石镶嵌的牢笼。”

“可是你不爱玄璃不是吗?”玄凌从安心灵动的眸子内看出了毅然决然,她下的决定从未更改过,她说的这席话也是极为坚定的。

“两个人相伴一生并不非得需要爱情来维持的。”安心无所谓的笑了笑,“爱是一剂调味品,有了它日子会更加鲜活,但调味品也有失去味道的那一天,我和玄璃能做到互相忠诚对方,一辈子守着彼此过,互相依赖,互相信任,这样就够了。”

“玄璃想要你的心。”玄凌看着安心,一字一句的道,“他喜欢你的时间远过楚奕,那种从小就将对你的爱镌刻在心底的玄璃,他不可能别无所求。”

“他不是楚奕,也不是凌亦痕。”安心脸上的神色很放松,提到玄璃时眼中会泛起一股亲人般的暖意,“有这么一种爱,是看着她好就会心里踏实的,玄璃就是这样,他待我的心意,我看的清楚,就算我回到楚奕身边,他也不会怪我。”

“但你不忍心让他难受。”玄凌替她说出了她未说的话。

安心失笑,点点头,“没错,玄璃在我心里,不同于楚奕,不同于哥哥,他有一个特定的位置,别人撼动不了,我此生也不会让他从我心里的那个位置移开。”

“我有时候觉得很懂你,有时候又觉得对你一知半解。”玄凌脸色有些无奈,“你明明是为了爱可以奋不顾身的人,却偏偏被某些东西束缚了手脚,逼的你不得不违逆自己的心意来行事儿。”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安心似笑非笑的道,“你别担心我,我好的很,我这人没心没肺,顾的了自己就顾不了别人,楚奕伤心伤肺是他的事儿,我一点也不介意。”

“死鸭子嘴硬。”玄凌扫了她一眼,有些无语的道,“明明难过的要死,还在强颜欢笑,你累不累?”

安心一怔,再一次的意识到在玄凌面前隐藏自我是一件自取其辱的事儿,他看人太过通透,“好吧,我有点点很多。”话落,她见玄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由缩了缩脖子,脸色有些被戳中秘密的恼羞成怒,“有很多行了吧,玄凌,你是不是一天不戮我的痛脚不就不舒服?”

“倒也不是。”玄凌慢悠悠的道,“只是看不得某人故作坚强的模样。”

“谁故作坚强了?你少自以为是。”安心恼怒的道,“少了楚奕我又不会死,难受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再说,玄族在和西楚开战,你好端端的不去做玄璃的狗头军师,来我这里磕牙做什么?”安心又道。

“东凌点兵五十万,要和南云开战。”玄凌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正色道,“楚逸绝不是玄璃的对手。”

“玄璃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个鲁莽的汉子,他能有什么本事儿?”安心怀疑的道,“别被楚逸绝吃干抹净了,那可就丢死个人。”

“从他真正喜欢你的那刻起,他就从未松懈过。”玄凌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安心,淡淡道,“虽说他落后了楚奕一步,但西楚的太子想要胜他也是极为不易的。”

“那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安心挑了挑眉,心下有些暖意蔓延。

“忙着给你收拾乱摊子。”玄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我又没制造乱摊子。”安心摸了摸鼻子,底气不足的狡辩道。

“你救了凌紫竹导致东凌如今上下一团水火。”玄凌道,“虽说楚奕将祸水引到南云,但玄族仍旧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玄族圣女劫持暗牢不惜对摄政王和玉世子动手,以致予玉世子心如死灰,才出言和离,你该知道楚奕在东凌的名声。”

“凌紫竹本来就是被他陷害的。”安心不以为然,“他想要拖南云和东凌下水,我救了凌紫竹对他只有好处,他该谢谢我。”

“遇见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子,楚奕估计也对你无能为力。”玄凌叹息道,“他对凌紫竹出手求的是你的回头,而不是想拖南云和东凌下水。”

“我知道啊。”安心唇瓣抿了抿,语气有些懒散,“我送他一程罢了,图谋天下的男人不该妇人之仁,若他能看清形势,就该清楚我救了凌紫竹对他会有多大的利益,他既然想要天下,我就好心帮个忙。”

“你将你自己的认知强加在楚奕身上,对他是不是有些不公平?”玄凌看着安心没所谓的脸色,眸光微闪。

“你到底是谁的人?”安心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道,“玄凌少主,你莫要忘了你是玄族的少主,胳膊肘往外拐是怎么回事儿?”

“就事论事。”玄凌对安心怪异的语气听而不闻,嗓音是一贯的平和,“喜欢他却嫁给别人,这样的事儿也只有你能做的出来。”

“喂,我说你今天老挤兑我是想怎样?”安心一听怒了,猛地站起身来,狠狠的瞪着玄凌,“我是喜欢他却想嫁给玄璃,但这并不冲突吧?我能保证在嫁给玄璃后一心一意的为他洗手作羹汤,坚决不出轨,也不会再想楚奕那个混账。”

“出轨是什么意思?”玄凌问。

“就是已婚的妇人和别的男子暗通款曲。”安心哼了哼,“这玄族早晚有一天是要避世的,说不定我再也不打算出玄族了呢?我和玄璃相敬如宾的在玄族度完下半生也没什么不好。”

“但愿如此。”玄凌眸底划过一道清光。

“什么叫但愿如此?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玄璃?”安心对他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太满意,“总之,你若还想跟我唱反调,咱们今日就好好辩证一番,论题就是喜欢一个人到底该不该跟他在一起。”

“你觉得不该?”玄凌挑眉问道。

“你觉得该?”安心同样一挑眉,眸光含了一丝促狭,“玄凌哥哥不是喜欢我么?干脆你和玄璃去打一架,谁赢了我就嫁给谁,你不是觉得喜欢一个人该在一起么?那你喜欢我就自然得和我在一起,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横刀夺爱的事我做不来。”玄凌咳了两声,对安心强词夺理的话有些无奈,“楚奕喜欢你,你也喜欢楚奕,但你却要和玄璃大婚,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我对楚奕还只是有些好感,你想多了。”安心伸了一个懒腰,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你不会懂得,若是喜欢一个人太累,累到你全身的每个细胞都不堪重负,那你喜欢的心思也就淡了,就如你,你喜欢我,但你喜欢也觉得累,所以你便渐渐的歇了这份心思,我对楚奕,也是这样。”

“我明白了。”玄凌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点点头,“他的身份终究是你最在意的。”

“你说的没错。”安心很老实的阖首,“我前几天跟凌亦痕说过这么一句话,庆幸他隐瞒了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抉择,因为我现在不够喜欢他,所以我遵从我自己的想法,但若是有一天我对他的喜欢超过了我自己的意志,那即使前路是悬崖,我依旧会奋不顾身。”

“所以这也是你在京城待了仅仅一日就回来的缘故么?”玄凌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你怕和他待的太久,会如以前那般,不知不觉的深陷。”

“你能不能装的别那么了解我。”安心扶了扶额,叹气道,“我在你面前就算是心里发了一颗芽都瞒不住你,真让我觉得沮丧。”

“你沮丧不要紧,玄璃听到这些话才要沮丧了呢。”玄凌难得看到安心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有些新奇,“外面打仗打的正是热闹,你确定不想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安心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的道,“能知道个大概的局势就行了,其他的无需知道的太多,我也不准备插手。”

“窝在玄族当乌龟是你想要的?”玄凌问道。

“你别学我说话的方式好不好?”安心翻了一个白眼,佯怒道,“当乌龟有什么不好,玄族就是我的龟壳,能保住我不受风雨的侵蚀。”

“这战争一触即发,你这日子倒是过的清闲。”玄凌微微一笑,目光有些玩味的打量着安心,“你希望这场战争谁赢谁输?”

“我希望有个屁用?”安心冷着脸叱道,“我倒想如今的局势在安稳个百八十年,但是能让我称心如意么?打仗有什么好,劳民伤财又折磨人,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我就不明白了,那张龙椅有什么好的,无非就是个分子结构比较特殊的硬疙瘩,不能吃也不能用,西楚帝是昏聩了,年纪一大把不想着安度晚年,反倒打起天下的主意了。”

“你这心真软。”玄凌感慨。

“我胸部也挺软的,你要摸摸么?”安心挖了他一眼,刻意的挺了挺胸,无限揶揄的道,“趁着玄璃没在,不然我们做点对不起他的事儿如何?”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玄凌很是无语。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尤其是…”安心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尤其是…楚奕。

“你忘不掉他。”玄凌一看安心的神色就知她心中所想,心下一叹,“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若等到玄璃为你付出一切的时候,就算你想回到他身边,我也断断不会容许。”

安心收回了眼中的恍惚,满不在乎的一笑,“玄璃现在已经为我付出了一切,别说你不能容许,我自己也不会容许。”

“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玄凌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还有事儿要处理,这几日怕是不能来看你。”

“你给玄璃捎个信。”安心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道,“就说我想他了,还有让他保重身体,否则缺了胳膊少了腿我可不会嫁一个有残疾的男人。”

“呵…”玄凌头也不回的一笑,“你这激将法真拙劣。”

“要你管。”安心咧了咧嘴,作张牙舞爪状,“你别来我这里了,我被你气的肝疼胃疼心也疼。”

玄凌低低一笑,脚步快速的出了房间。

安心坐在软榻上,身子一歪,目光有些飘渺的看着房顶,良久,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心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心儿。”凌紫竹掀开珠帘柔柔的唤道。

“嫂嫂来了,这两日睡的可还好?”安心坐直身子,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凌紫竹几眼,温声道,“气色好了些。”

“玄族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凌紫竹眉眼间是止不住的赞叹,“在这样的地方住着,感觉心里轻松了好多。”

“嗯,我也是喜欢这点。”安心点点头,笑着道,“不管东凌是输是赢,你和哥哥都可以随我住在玄族。”

“心儿,你为什么会和玉世子和离?”凌紫竹走在她身边坐下,嗫嚅着问道,“我一直很羡慕你们的感情。”

安心一怔,想起凌紫竹大约是不知道这战争下的内幕的,她简单的解释了一遍,将楚奕的身份和这天下的时局说了一些给她听。

“难怪你哥哥去轮回海之前对我说…”凌紫竹顿时明悟,咬了咬唇,“说你的境遇太堪怜了,若是我是你,定然捱不过去。”

“其实我还好。”安心眉目松散的道,“我前半生活在谎言里,有时候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怜,不过幸好过去了。”

“心儿,你觉得玉世子会统一天下么?”自从凌紫竹和安沐尘有了订婚圣旨后,她就改了称呼。

“会。”安心毫不迟疑的吐出一个字,话落,她见凌紫竹一副惊愕的样子,遂补充道,“他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如今也刮起来了。”

“那痕哥哥?”凌紫竹脸色有一丝不忍,咬着唇道,“东凌会国破家亡么?还有沐尘?”

“这我就无法保证了。”安心斟酌了一下言辞,含糊道,“我只救我该救的人,别的人,我管不了,天下芸芸众生,不计其数,我若一一出手搭救,就算有一万只手也忙不过来。”

凌紫竹心肠极软,闻言,忍不住的潸然泪下。

“你别想太多。”安心看着凌紫竹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念所能阻止,楚奕会是个贤德的君主,自然不会大开杀戒,东凌皇室除了凌亦痕便再无旁人了,等我把他接出来,剩下的百官和百姓楚奕都不会多造杀戮,你无需担心。”

凌紫竹也明白这道理,点点头,径自抹泪。

在凌紫竹到了玄族的第三天,东凌摄政王昭告天下,声明南云用下作的手段操控安郡王的未来郡王妃,害的八公主身死,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拿来利用,其心可诛,点兵五十万,主将由安连城担任,连夜出发前方南云边境。

玄族和西楚在云明山附近斗法,东凌和南云的大战即可拉开帷幕,太平了百年的盛世,终究在这一日全部登上了舞台。

就好比两组角逐,其中胜利的一方脱颖而出,如何进行最终的大决战。

南云和西楚有言在先,已经合二为一,共同出战,凌亦痕亲自给玄璃送了一封书信,声称也要联合玄族共同对抗,但被玄璃否决了。

如果连南云也被楚奕牵着鼻子走的话,但这天下终究会落入他手,只是凌亦痕不甘心,想要做最后一搏,而玄璃也已经动了手,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此次的战争以什么样的结局拉下帷幕,但有始有终,该走的必须要走完。

安心估算了一下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也无法估量,因为楚奕的王牌有多少谁也无法预料,也许就是下一刻,也许要耗费一年半载。

玄族在天下各地都埋了数不清的暗桩,楚奕又何尝不是,在她去从玄璃手中拿回吱吱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不管走到哪里,她身后都跟了一群人。

虽然气息隐藏的很好,但依然被她感知,不用多想,就是楚奕的人,其实他在她面前故意露出很多破绽,虽然细小,但也不是不可查。

也许楚奕早就知道玉婉婉会透露那些疑点给她,却放任她吐露真正玉华的事迹,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也想要告诉自己。

只是出了那件衣服的缘故,第一步一旦错过,想要再出迈出就极为的不易,楚奕也是怕的吧。

得到太多,就越怕失去。

正因为这份患得患失的感觉另他左右为难,所以他才矛盾,既想让她明白又宁愿一辈子瞒着她。

“心儿。”在东凌大军抵达南云边境的这一日,凌紫竹过来找安心,眸光闪烁,一看就知心里藏了许多心思。

“有事儿么?”安心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言笑晏晏的问道,“可是想哥哥了?”

凌紫竹脸一红,摇摇头,“有一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怎么?你和哥哥提前圆房了?”安心打趣道。

凌紫竹嗔了安心一眼,羞怒的道,“你哥哥最重规矩礼仪,岂能做那那种…有伤风化额事儿。”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安心干干一笑,抱住凌紫竹的胳膊道,“好嫂嫂,我们又不是外人,你不用忌讳什么,畅所欲言就行了。”

“八公主死在我手下。”凌紫竹脸色一白,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我杀她的记忆很模糊,偶尔能想起一些,但转瞬就忘了。”

“嫂嫂,这不是你的错。”安心见她眼中露出自责的神色,不由柔声安慰道,“是楚奕草菅人命。”

“其实八公主或许不是玉世子杀的。”凌紫竹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确切的说不是他在暗中操控我做的。”

安心一怔,立即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会如何说。”

“我也不敢确定。”凌紫竹苦笑道,“我昨日做梦梦到八公主死在我手下的情形,我以为只是我想的太多了,愧疚所致,便没往深处想,但今日起床的时候,却突然回忆起八公主断气时对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安心意识到这句话肯定是极为关键的。

“乐世子的祖上是南云的皇室之人。”凌紫竹看着安心的眼睛,语气无比凝重的道,“而且好像和南云的始祖皇帝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是南云被毁,谁最兴奋,不是玉世子,而是乐王府全部的人。”

“乐正夕是南云皇室的血脉?”安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睁大眼睛反问道,“但就算如此,三国鼎立千年,时光也过了千年,那点血脉也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了,再大的仇恨也该烟消云散了,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让乐王府记上千年?太难以置信了。”

“我也不清楚。”凌紫竹摇头道,“当时八公主也可能意料到了什么,在最后一口气咽下的时候,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我当时毫无意识,只凭着本能行动,后来被关入暗牢,浑浑噩噩的,哪里有闲心去回想当时的情景,八公主死在我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一直拒绝自己去回想,若不是昨晚梦到了那场面,我当真一辈子都不愿想起来。”

“嫂嫂,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但始作俑者不是你,所以你无需自责。”安心见她眼内涌出泪光,瘦弱的肩头一抖一抖的,显然心中难受,语气不自觉的放软了几分,“莫要拿别人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你问心无愧就好。”

凌紫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点点头。

“如花。”安心忽然扬声道。

如花立即走了进来,对着安心施了一礼。

“千年前三国建国时发生的密件有没有?”安心想了想,问道,“尤其是南云的,给我拿过来。”

“有的,圣女。”如花道,“玄族存世的时间比任何一国都要长久,千年前天下大乱,玄族本想出世,但长老夜观天象,说就算出世也是无功无德,不能成就一番大业,因此玄族出世的时日就拖了下来,但当时的隐秘还是有收罗的。”

“很好,你给我拿过来。”安心点点头,“重点在南云,东凌的你挑几件有代表性的卷宗。”

“圣女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来。”如花福了福身,转身快速的出了房门。

“若乐世子真是杀了八公主的罪魁祸首,那该如何?”凌紫竹目光有些黯然,“八公主不是怀了乐世子的孩子么?亲手弑杀骨肉,他当真如此心狠?”

“如果真如你所说,乐正夕对南云皇室恨之入骨,他又如何肯碰八公主?”安心如水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我有点儿明白了。”

“明白什么?”凌紫竹眨眨眼。

“乐正夕上次去南云皇宫时激怒了南云帝,逼迫的南云帝不顾‘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而将他关入天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乐正夕一定说出了千年前的秘辛,南云帝估计是理亏的那一方,但帝王的尊严容不得被人侮辱,他恼羞成怒之下,将乐正夕关入了大牢,原来这才是原因。”安心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值得过了千年都无法释怀呢?杀妻?灭子?还是满门被屠?或者全部都有?”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凌紫竹摇摇头,有些苦恼,“既然乐王府千年来安然立于东凌,就代表此事已经被隐入尘埃,八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也许是南云帝告知的吧?乐正夕说出了千年前秘而不宣的事儿,南云帝有可能从中揣测到乐正夕的身份,他便趁着八公主来联姻,要求她暗地里打听乐王府的来历。”安心身子一歪,一手托腮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漫不经心的道,“也许八公主入了乐王府,真的查出了一点什么,证明也乐正夕的身份,所以乐正夕不得不杀她,又或许,乐正夕的恨已经到了他早就想杀八公主的地步上了,他只是选在了一个好时机,乐正夕是何等人物?说不定他在数年前就知道了楚奕是西楚的大皇子,西楚和玄族开战,东凌水深火热,只有南云安宁想作壁上观,乐正夕自然不会让南云做那现成的渔翁,他便帮了楚奕一把,彻底的搅浑了这池水,就是不知道,他和楚奕有没有订下什么协议。”

“这个我不懂。”凌紫竹低垂着眼帘道,“我只是觉得八公主有些可怜,即使千年前南云皇室对乐王府的祖上做了再残忍的事儿,但时过境迁,往事随风,当年的仇恨为何要殃及后代的子孙?乐世子如此狠心,我不能理解。”

闻言,安心沉沉的叹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语气一改,有些昏暗,“若是你刚出生,你的父亲母亲就告诉你,我们家有一个大仇人,他怎么怎么害了你祖父,害了你祖辈,害的我们有家不能回,骨肉分离,一个好好的家分崩离析,你会如何?这种思想一代一代的沿袭下去,根植骨髓,深入灵魂。”

“说的也是。”凌紫竹愣了愣,似乎在脑海中勾勒出被亲生父母灌输理念时的场景,有些唏嘘的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让人一记千年,竟然使得乐世子不顾夫妻之情对八公主下如此狠手。”

“很快就知道了。”安心道,“能如花拿来当年的卷宗,找到些许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就能还原当年的真相,乐正夕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他为何要走如此极端的路径,我也很想知道。”

凌紫竹点点头,不再说话,等着如花的到来。

小半个时辰后,如花抱着一大摞卷宗匆匆进门,将大大小小的信件和制成书籍模样的卷宗放在小几上,“圣女,都在这里了。”

安心点点头,“你也帮我找找,在千年前南云刚立国前后几个月的事迹给我翻出来。”

如花应了一声,坐在地毯上翻阅卷宗。

凌紫竹也随意拿了一本,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千年之前的秘辛,除了玄族收罗的如此详细外,即使是东凌南云西楚怕也是比不上的,卷宗里记载的大部分都是各地的战役,哪方败那方胜,哪方折损了几人,哪方又小胜了几多,都清晰的记录在案。

安心一目十行,看的极为快速,但她纵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也架不住一字不漏的记载。

这哪里是卷宗,跟兵书没两样了,开战时的人数,用的什么阵法,在哪出开战,双方伤亡人数,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安心眼睛都花了。

“这里有问题。”如花忽然惊呼一声,立即吸引了安心和凌紫竹的注意力。

“圣女,请看。”如花的手指放在卷宗的一行小字上,“这里说在南云即将建国时期,当年的南云始祖皇帝的胞兄一门被流寇所杀,尸体被野狼啃咬的不全,始祖皇帝大恸,封其嫡亲王,世代承袭,只要南云在一日,就会嫡亲王府保留一日的尊荣。”

“始祖皇帝的胞兄?”安心沉吟了半响,“继续看,将线索转移到始祖皇帝胞兄的身上,看看还能否找到什么?”

有了明确的主线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不出半日的时间,安心将得到的线索整理了一番,得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果。

南云打天下时有双胞胎兄弟,两人的容貌一模一样,几乎找不到一丝漏洞,除了性子略略不同外,旁人根本无法分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但弟弟文韬武略俱佳,在战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跟随南云的那些人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内心更希望弟弟能坐上那把龙椅。

后来,天下三分,划分领土,三国开始建国定邦,南云却依旧不得平静,哥哥和弟弟分属两派,每派都有拥护的臣子,民心也是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弟弟不忍骨肉相残,便想退位让贤,但忽然传出了哥哥被流寇所杀的消息,当时天下大局初定,但很多地方还没彻底的收复过来,有匪徒行凶作乱也属正常。

弟弟的名望本就比哥哥高,哥哥一死,弟弟自然也就名正言顺的继位了,但玄族保存的卷宗上却记载的清清楚楚,哪里是哥哥死了,分明是弟弟被哥哥亲手杀了,如何哥哥李代桃僵,占尽了便宜。

安心‘啪’的一声合上了卷宗,心里如铜镜般的明亮,原来乐正夕的祖上是南云始祖皇帝的亲生弟弟的血脉,被当时的皇帝狸猫换太子,取代了君临天下的地位,还害的他一家满门尽死,连尸骨都被野狗野狼啃食,不得全尸。

估计乐正夕的祖宗侥幸逃出了生天,投靠了东凌,在东凌娶妻生子,慢慢的将乐王府坐大。

最可恨的一点是,当时被杀的弟弟一家活着的还有他的妻子,始祖皇帝占着他弟弟的身份,霸占人妻,君临四海。

果然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安心摇头感慨,妻子被强占,其他人悉数被杀,偏偏冤屈还不能昭雪,当年逃出升天的那人是始祖皇帝弟弟的儿子,他眼睁睁的看着始祖皇帝占用他父亲的身份,霸占他的亲生母亲,其他的亲人也全部被他杀死。

还有什么仇恨是比这更大的?难怪就算过了千年,乐王府依旧保留了那份入骨的恨。

凌紫竹也被这血淋淋的真相给惊呆了,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始祖皇帝的弟弟好可怜。”如花脸色无比震惊。

“这就是皇权,能让亲兄弟互相残杀,不顾骨肉情意。”安心将卷宗扔在一旁,眉目幽冷,“原来南云帝这江山是盗来的,当初的南云始祖帝顶着和他弟弟一模一样的脸招摇撞骗,抢别人的妻子,享受数不清的荣华。”

“我能理解乐正夕为何要杀八公主了。”凌紫竹脸上漫上一丝怜悯之色,“如此大仇,怕是永生难忘。”

“嫂嫂是感同身受了吧?”安心察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恨意,轻轻一叹,“俗话说,祸不及三代,八公主做了南云始祖皇帝的替死鬼,希望他以后莫要犯糊涂了,冤有头,债有主,欠他的不是八公主。”

凌紫竹咬了咬唇,她知道安心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害的平王府被毁的罪人不是旁人,只是老皇帝的一意孤行,可老皇帝一死,她要报仇的对象也没有了。

“往事就让它过去吧,老皇帝不得善终,不是寿终正寝而死,也算是他的报应了。”安心见她神色复杂,似乎在纠葛什么,拍了拍她的手道,“人若一味的沉迷在过去只会徒增伤悲,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老皇帝都死了,难不成你还要将他挖出来鞭尸三天三夜才能解恨?”

凌紫竹点点头,眼睛被泪水沾湿,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现在的天下,说不准东凌哪一日就亡国了,她若还记挂着那点往事就太对不起安心了。

若不是为她,安心和楚奕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机会。

她还有沐尘还有安心,他们是她噤声的亲人,不顾一切的维护她,救她脱离炼狱,他们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凌紫竹只觉心里一直萦绕的某些沉甸甸的东西突然一扫而空,眉眼笼罩的一团阴郁也消散了许多,再不见前两日的郁郁寡欢。

安心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心中高悬的石头落了地。

------题外话------

这一万三差点没把我写死,在电脑前做了一天,屁股都肿了。

多多在想要不要请假写大结局呢,大家是想一日一万的看,还是几日五万的看,给个意见被。

在慢慢的填坑,争取做到不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