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想起早逝的皇兄,再想起如今的整个段家后继无人的现状,段锦叹息一声:“相对于那个混蛋,三还是靠谱一些的。相对于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三的为人和能力也相当可以的。若是三做那个位置,大理国绝对不会走到今儿的地步。我那皇兄,也算是英明了一辈子。可最终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还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太高看高家了,也太相信高智升了。认为甥舅情谊,可以帮着自己儿子,稳定这数千里江山。还为他选择了高家的女儿,做为他的皇后,认为既有甥舅情谊,又有翁婿情谊,就算他的资质差了一些,高家会出死力帮着他。可惜,皇兄这番苦心布局,却是毁在了他亲手选择的这个蠢货上,还差一点断送了大理国的江山。”

“这个蠢货,不仅与他的岳父不对付。还一贯的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看看他信任的那些臣子,其中大多数都是奸佞小人。高家倒在了高智升的贪婪之上,而大理国也几乎要倒在了,他选择这个即贪又蠢的蠢货手中。陛下,我知道这些东西我不该说,可您也知道,一旦涉及到大理国,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再者,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还是知道的。陛下是天纵奇才,又从年幼便得到高人教导。都说只有真正的名师才能出高徒,可这天底下又有那个名师,能赶得上娘娘?若是陛下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恐怕达到陛下这个标准的,这世上都是少有的。别说大理国了,便是大齐又能有几个人?所以,陛下的眼光,也不要太高了。”

“而且当年,三最终落选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他拒绝与高家联姻。对于高家的野心勃勃,他是看的一清二楚。而且他熟读中原史书,对于那些外戚一样没有好感。所以,皇兄在为他选择高智升的女儿联姻时,他死活不同意。若是三当初同意与高家联姻,大理国未必会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他的骨子里面,对高家也是极其防备的。”

段锦的解释,黄琼沉吟了一下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拍了拍段锦的手,笑了笑捏了捏她的翘鼻道:“锦姐说的倒是没错。你们段家的子孙,别说这一辈了,就是你这一辈人,这些日子的表现,的确是成器的没有几个。甚至那些王孙公子,还不如你们这些公主。看看云萝的表现,再看看你的那些侄子,真的差远了。这些人,现在天天在羁押所闹呢。”

“也许是朕太给他们脸了,那些人整日里面,不是嫌弃饭菜不好,便是要让自己侍妾,或是女奴来服侍。还有两个,整日里面哭哭啼啼的。朕将羁押他们的营房大门打开,却没有一个敢出去的。整日里面,抱着自己养的狗在哪里哭。赵无妨告诉,那个家伙被押来鄯阐府的时候,别的啥都不带。老婆孩子都可以不管,却死活非要带着自己的狗。”

“还说什么,若是不带狗走,他宁愿自尽便死在府中。结果这一路上,你们家那些做公主的,没有几个流泪的。反倒是那些宗子,王子,一路嚎啕大哭的不在少数。那位坚持带狗的,还抱着狗一起哭。人才那,真是人才。几个大男人,朕这边还没有拿出处置他们的办法,就在那里整日里嚎啕大哭,哪有一个是真男人?”

“锦姐说的倒是没有错,你们段家这一代的子孙,也就咱们这个三侄儿,还算是强一些。朕还以为,你们大理国的宗室都自幼便习武,子孙就算不成器,可这勇气多少有一些吧。看看,当初城破的时候,有一个肯自杀殉国,或是勇于一搏的吗?郭晨偷袭羊苴咩城,朕还以为是他们担心官军屠城,主动放弃了抵抗。现在朕才知道,那是郭晨怕朕追责。”

“他部下入城的时候,杀了大理国的几十个官员。怕朕怪罪他,便找了一个烂借口。看看那些人,武功连三脚猫都算不上。一个个大老爷们,居然擦胭抹粉,甚至还跟一群娘们似的。让他们为所谓宗社殉难,那是真是强求了。说实在的看这些人,在大理国部族叛乱此起彼伏的情况之下,段家江山社稷能传到现在,真的是幸运。”

“现在看,锦姐选择这个三侄儿,倒也是矬子里面拔大个了。若是他守不住,那也只能算段家真的国运到了。若是朕的子孙,也成了这个样子,整日里面擦胭抹粉,穿的简直跟一群女人一样,朕直接大嘴巴抽死他们算了。想当年,你们那位太祖和太宗,也算是英才了得。可现在看看,却养出了这么一群不成器的子孙。”

听到黄琼说段家子孙现状,段锦也只能无奈的苦笑。自己皇兄当年,为了避免皇室内部争夺权势自相残杀。除了继位的这个侄儿,还有三侄这两个他内定的继承人之外,其余的子弟有意识的往废了养。没办法,当年自己父皇继位的时候,也是经历过惨烈的争斗。当初作为父皇嫡长子的皇兄,一样成了众矢之的,那几年也没少吃苦头。

见得多了,自然不希望自己儿子,在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所以,除了两个自己默定的继承人之外,其余有意识往废了养。结果,养了这一群不成器的子孙。自己父皇当初也是一样,为了皇兄这个他苦心培养的继承人,也刻意将其余的儿子往废了养。再加上诸皇子母亲的骄纵,结果,现在段家想要找一个继承人都找不到。

看着段锦的难过和伤感,黄琼无奈的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轻声的叹了一声道:“锦姐,这一下看到骄纵儿孙的危害了吧。你父兄的想法和初衷,朕不是不明白。可就算无论再不希望,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也不能如此做。朕的儿子,得好好的教育和培养。就算不成才,也不能成这个样子。尤其是枫儿,你可得好好替朕教育。”

黄琼的话,此时也感触良多的段锦,微微点了点头。掂对着赵无妨那个家伙,这个时候应该滚了。黄琼便将段锦送回了她的住处后,自己准备回到正殿处理事情。只等黄琼回到正殿之中的时候,却看到那位云萝公主站在正殿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刀美萍则在一边,不知道再对她说什么。至于赵无妨,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见到黄琼走了过来,想起那一夜的刀美萍,却是不由得一哆嗦。身边没有了段锦在,实在怕再重蹈覆辙,再一次遭遇危险的她,急忙的便要转身离开。只是就她刚转身的时候,背后却传来黄琼的声音:“既然来了,就别遮遮掩掩的躲着了。你们两个,现在都跟朕进来,朕有话要对你们说。尤其是这位云萝公主,要给朕一个理由。”

说罢,黄琼没有理会二人,直接迈步进了正殿。而听到黄琼的话,段琳咬了咬一口糯米一样的白牙,虽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跟了进来。等到进了正殿,黄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对着段琳道:“你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锦姐虽说已经嫁人,但也是你的嫡亲姑姑。朕作为你的姑父,自然有权利给你指婚。朕想听听,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对于黄琼的问话,段琳却是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那边走入这间正殿之后,有些哆嗦的母亲。她记忆之中,自己的母亲虽说温柔体贴,可胆子不会这么小?这位大齐国的皇帝,就算是一国之君,可也不会让母亲如此的畏惧。怎么会母亲这两次,一见到这位主,母亲怎么会居然如此的惧怕?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之前那些丢人的事情,刀美萍又哪里肯告诉她?更不可能在黄琼的面前,无论她再疑惑,也没有从母亲脸上得到半分的答案。尤其还是面对面前的,这个始作俑者,她又哪里敢说?就在段琳迷惑不解的时候,耳边再一次传来黄琼有些冰冷,甚至是不耐烦的问话,她才抬起头道:“陛下虽说是大齐朝的天子,可我却是大理国的公主。”

“我虽说父皇已经去世,可母后与几位兄长尚在。陛下既然是大齐的皇帝,自然要按照你们大齐的规矩来。你们大齐的说法,女子出嫁从夫,未出则从父。 父不在,则从兄长。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陛下并无为我指婚的义务,更没有这个权利。段锦虽说是我的姑姑,陛下也算是我的姑父。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段锦没有权利在管娘家的事情。

“她身为这大齐朝的贵妃,自己母国有危难都没有出面去保。就更没有资格,在插手这大理国的事情。段锦身为我的姑姑,都没有这个资格。陛下这位我不承认的姑父,便更没有这个资格。陛下若是想让我承认,是我的姑父,那就等再老上几十岁,与我父皇年纪差不多才行。更何况,这天下女子成亲的,断然没有做姑父做主的。”

“而且,我段琳的婚事,只能我自己做主,皇兄不行,母后也不行。陛下虽说是大齐的一国之君,但在至少我承认,陛下姑父这个身份之前是不行的。再说,陛下以至今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却是嫩牛吃老草,娶了大理国两代帝王的心尖尖,连一向特立独行的妙姑也弄到了手。却还惦记着让自己的部将,老牛吃嫩草,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段琳的这番丝毫不客气的话,直接噎得黄琼够呛,气的黄琼差一点连手中的茶碗都摔了出去。黄琼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看起来冰冷之极,却是如此的牙尖嘴利不说,还将段锦都给指桑骂槐了一顿。恼羞成怒想要发火的黄琼,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你不承认朕是你的姑父,那是你的事情。但你的婚事朕做主定了。”

“朕是一国之君,岂会因为你这个黄毛丫头,便改变自己的初衷?朕知道,你的武功是段家这一代之中最高的。若是你想逃,朕不出手,未必真的有人能拦住你。但朕可以告诉你,若是你不顾那些亲戚生死,那就随便你去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