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高府公子的大婚的喜庆,看门的家丁便疏忽了对来人的盘查,再个是曾经夫人的大丫鬟月荷,人家言明说只是来祝贺的,如此双福便与月荷交代了几句就引着程家几人一道入了府里,步入昌平院内。
双福本以为月荷洗心革面,惦念夫人对她曾经的好而来祝贺的,岂料月荷竟是来搅扰婚仪的。他大呼一声。“月荷!你说你想念夫人要来祝贺公子娶妻大仪,你现在这是作甚?”
月荷对双福作揖赔礼道:“双福赎罪,月荷的确无奈之举。”
言罢,月荷又扬声说道:“程昭婉,请你摘下盖头与凤冠吧!”
什么?程昭婉,明明不是顾昭婉的吗?高学古大惊失色,立时起身,眸光圆睁瞪着月荷。“月荷,老夫念你侍奉夫人一番,不想与你争执。你若是来道贺的也就罢了,若非如此,老夫劝你也该尊重今日一对新人,千万别惹出事端。”
“哼哼!高老爷,枉您一世谨慎,为了高家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是与你高家定下娃娃亲的程家惨遭横祸之时您都可见死不救。如今却要让您的儿子娶我程家的二小姐,就不怕这位程家二小姐来者不善吗?”月荷冷冷地瞧着高学古。
“胡说……你……你……你胡说什么?”高学古无法相信,眸光却瞥向了与昭婉有几分相像的程芊芊。
不仅高学古,夫人、徐秋娘、黎伊伊与大春都被吓得错愕不已。
“怎么可能?……”夫人启口,眸光幽怨地瞧着月荷。
不待月荷启口,一旁的程芊芊抽泣地问道:“原来你不姓徐,而是姓高。哼哼!高公子,再见你倒真是可喜可贺呀!”
健壮的公子却垂眉、弯眼,一副悲泣难制的哀伤模样瞧去程芊芊。“我……我代高家向你赔罪。”言罢,新郎官竟双膝跪地。“芊芊,原谅我父亲、也原谅我,我与昭婉是真心爱慕对方的。”
自不用说,程芊芊顿时大恸不已。莲步不稳差点栽倒,要不是月荷眼疾手快,恐怕程芊芊会当场厥倒在地。
“大姐,你该坚强些,别让人高家瞧去了笑话。”月荷抱着程芊芊,泪花难抑滚落。
夫人瞧出了端倪,几步近至高篱身旁。“篱儿,你说什么?芊芊?程芊芊,难道她就是你……”
高篱跪地颔首,男儿屈辱的泪水竟不能自制。
昭婉再也忍受不住,自个扬手一提扯下红盖头。“月荷……三妹,大姐,弟弟,你们何苦要相逼……”
“何苦相逼?你今日当着我程家姐弟的面说你不是程家的女儿,从此不认程家的人,我与大姐、弟弟就立时离开,绝不会坏了你与公子的好事。如何?”月荷眸中噙满泪花,恨恨地说。
大喜之日的新娘子却哭成了泪人儿,着实可鉴昭婉的无奈。她的心中蕴藏着多少的希冀,不仅仅是为了她与公子这对璧人终究结合,她的良苦用心更无法向任何人摊开,包括高篱。
“昭婉姓程,是襟州程家的二小姐?”高学古还是不信。
“高老爷,您瞧好了,我怀里抱着的就是程家的大小姐——程芊芊,也就是您与家父当年为公子与我大姐定下的娃娃亲的苦命女子。而与我大姐相貌相似的程昭婉就是十九年前江湖败类孔多海来我程家将徐夫人的亲生女儿和她错抱走之后,今时终于身份解开的程家二小姐——程昭婉。”月荷毫不留情面,公开了昭婉的出身。
眸光瞥向惊慌失措的徐秋娘。而后又侧颜瞧去程瑶含。“二姐,如今不该再唤你程瑶含而是顾瑶含了,那位清瘦的老人家就是你的亲娘。”
但见程瑶含眸光噙满泪花,唇瓣颤巍巍,面颊抽搐不已。
“什么?她……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徐秋娘杏目圆睁,想瞧出程瑶含与己可有相似之处。
果然,亲生母女从面上瞧来的确多了几分相似,绝非昭婉与徐秋娘的区别显现。虽然徐秋娘亦徐娘半老,也可见其做姑娘那会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二姐……顾瑶含,你还愣住作甚,还不去与你亲娘相认。”月荷提点。
程瑶含再也自制不住,快走几步近至徐秋娘身旁,立时双膝跪地。“娘亲,女儿不孝,十九年后的今日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原来是椒城顾家夫妇。求娘亲见谅女儿相认来迟。”
徐秋娘老泪纵横,扶起亲生女儿顾瑶含。模糊的双眸细细打量着她。想启口说话,却泣不成声。
这般巨变,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高学古更是失神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瞧着月荷。
“怎么了?老爷好似身子不适,听闻真相后就承受不起了?”月荷诡异地唇角一勾,取笑道。
高篱倏尔起身。“够了,月荷,求你放过我父亲吧!也求你放过我与昭婉,让我们完成婚仪可好?”
“公子怎个说话?月荷是来问明程昭婉的,只要她无怨无悔地嫁给你,我月荷绝不搅局。”月荷依然眸光犀利。
“算了,三姐,世事无常,我们程家都遭抄家六年了,一切的怨恨也只能化作尘土,随父亲、娘亲的殁去一起长埋于地下。如今同二姐初初相认,你就别再逼她了。”程蒙实在瞧不下去。
“是啊!三小姐……月荷,姻缘天定,大小姐没嫁成,二小姐由老天再安排嫁入高府,我们又为何一味阻拦呢?”刘贵突兀为昭婉求情,因着他的想法几乎与昭婉想到了一块,便是程家若想再屹立于襟州,这高家还是有实力襄助的,何苦只记得仇恨而将巨大的好处给搅和了呢!
“你二人给我闭嘴!”不想月荷越发的气恼。“按说今日与公子成婚的理应是我们的大姐,可她却因着高老爷的袖手旁观惨遭厄运,被卖去青楼,日夜遭受那些臭男人们的**,你们倒是说说,但凭这一点程昭婉若能感受大姐的苦难就不该与高篱成婚。”
此话一出,昭婉扯开霞帔,怨恨的眸光瞥向高学古,又瞥向高篱。使劲一扔,好好的霞帔就扔在了地下。她银牙一咬,一跺脚,疾步便奔离,恁是谁人阻拦亦无法拦下。
此番场景,高学古已经急的话出不得口,夫人两眼一翻,立时厥倒在地。也是小丫鬟们眼疾手快,赶紧近身搀扶。
高篱急红了眼,大呼一声“昭婉”,阔步就奔出,追撵昭婉去了。
“月荷,你……”双福气的咬牙切齿,指着月荷也不知该如何责怪她,而后便追公子去了。
黎伊伊与徐秋娘亦被此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无言以对。还是黎伊伊明事理,劝徐秋娘与新认的女儿互诉衷肠,而她则要赶去劝慰昭婉。大春也紧随黎伊伊身后。
一场婚仪被搅和的差不离了,月荷阴冷地眸光瞪向高学古。“哼哼”冷笑。“报应总会来的,无论迟早。高老爷,襟州程家的结局就是高家的先例,一切因果报应不会只单单落在我程家的。”侧颜。“大姐,我们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如今该走了!”
言罢,月荷搀着悲伤过度且面色苍白的程芊芊。一张与昭婉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子无奈地缓缓离开。
有些高府里的家丁气得直跺脚,欲阻拦程家姐弟离开。高学古只能大手一挥,艰难地从口中说出四个字。“放他们走!”
众家丁岂敢违背,皆闪出一条路来,这便让程家一道赶来的五人顺畅离去。
离高家二里地的阡陌巷道内,昭婉就被堵住了去路。回面,高篱那双长腿已经跟上。遑论黎伊伊与大春都有武艺底子,撵人的本事不比高篱差。
“昭婉,你别听谁人说什么,如今媒聘俱备,你我已经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也交拜过了。从今往后就是夫妻同寝,再无分离之说。”高篱仿佛逮住了心爱的尤物,此刻怎能轻易放她走呢?
“不算,我……我还没与你入洞房呢!婚约自此废除吧!”昭婉一边说着,一边柔荑已然捂住了新娘妆容。恐泪痕早已弄花了绝美的娇颜。
黎伊伊瞧见昭婉与公子好不容易成就美事,却又被所谓的三妹给搅和了,她默默流着泪,替昭婉担忧。
“谁说不算?拜过堂就算!天地为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再也别想悔婚了。”高篱阔步向前,双手钳制昭婉的臂弯。
“什么父母之命,公子别忘了我的父母是程家老爷、夫人。他们都因你父亲见死不救而屈辱致死,如今长埋地下,我这个做女儿的实在不孝,竟鬼迷心窍答应嫁给你,我就是死了去阴曹地府也没脸见我的亲生父母啊!请公子放开我。”昭婉使力挣扎,一扬手,一巴掌不偏不倚甩在了高篱的面上。
大喜之日,新娘竟狠狠地甩了新郎官一巴掌,她顿时傻了眼,收手不知所措。
“昭婉,你这是作甚?你与公子是天作之合,为什么要在意人家说些什么呢?公子对你有情,你对公子有意,你二人多般配啊!别一时糊涂毁了一世好姻缘啊!”黎伊伊再不能置之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