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篱不知自个是如何被人送回寝屋的。但他记得自己是悲愤过激,竟厥倒在地的。而此刻在自己的寝屋内,贴身丫鬟小翠说就要成为他的妾室,也即是说父亲、娘亲二位老人家为他安排的正妻便是大嫂——李思虞无疑了。
小翠还说一会就要成婚,便是说老爷夫人急于让篱儿与大嫂生米煮成熟饭,为了高家多一棵大树庇护。可父母如此仓促,连大嫂的娘家人也未通知,这般操之过急将来李思虞娘家人可会不予认可哦?
高篱心中出现的都是昭婉的倩影,都是她刚毅的英姿风采。一身劲装裹身,勇斗再强大的敌手都不曾退却。
昭婉的秋水眸、柳月眉,娇羞起来的赤霞染上粉颊。莲步生花,娇俏玲珑。她似乎并非凡间女子,只因这世上有位名叫高篱的二公子才会有她的诞生。
“你堂堂男子汉,哭哭啼啼算个什么样?”话语落,夫人已疾步进了寝屋。
“娘亲,孩儿绝不能……”高篱试图做最后的抗争。
但听“啪”的一声,是娘亲愤恨的一掌扇在篱儿的脸上,竟出力十足。
高篱竦眙地瞧着娘亲,那个吃斋念佛,慈温蔼然的娘亲为何变得如此爆裂了啊?
“儿啊!你还不明白吗?事不宜迟,若让思虞知道了我们的计谋,她有心反抗,高府真的就要危险了!”夫人眸光怒睁,犹如凶神恶煞,与往日的她判若两人。
依然不信地盯着娘亲看,高篱真的欲哭无泪了。傻傻的,好似灵魂出窍的一具空壳站在华云岚的面前。
随在夫人身后的高学古瞧见夫人这般狠戾,再瞧见儿子被他娘亲打傻了的可怜状,心下不忍。“夫人,好好跟篱儿说便是。”
“闭嘴!”夫人突兀地回面,一对似两柄利刀的双眸凶凶地瞪着高学古。“枉你还是高府的当家人,往日的当机立断、有勇有谋哪去了?迎娶思虞的计谋也是你出的,现在怎么想退缩了?告诉你,我教训篱儿,你最好闪到一边去。哼!”
高学古当即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没栽倒,幸好暗卫瞧见老爷踉跄两步赶紧上前扶住了。
吞咽着涎水,高学古杜口再不敢多言一句了,只闪在一旁等着夫人的雷厉风行,汹涌澎湃地教训企图破坏他们夫妇二人最佳谋划的篱儿。
“今日你有两条路可选,其一便是依了为娘的意,高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其二,你再抗拒,为娘就当着众人的面一死了之,反正你也不顾为娘的死活了,高家被朝廷降罪,娘亲被关进牢房还是要死,这便就不如死在家中,免遭牢狱折磨也好。”言罢,华云岚从袖中取出一柄寒芒刺目的乌金短剑。不错,正是昭婉赠予李思虞的那柄随昭婉闯**江湖带在身上的乌金短剑。
“娘亲……您……您别逼我。”高篱说话的音调渐弱,毫无抵抗到底的勇气。
“你答是不答应?给娘亲一句话!”夫人说着便将刀口对准她那脆弱的喉结之处。
“夫人,使不得呀!”高学古亦慌了神,双眸圆睁如同铜铃般瞧着华云岚,又不敢碰触到她,以免不小心伤了夫人。
“我答应,我答应!”高篱悲怆地应承了娘亲。而他的内心犹如刀搅一般痛的四分五裂。
缓缓移开手中的乌金短剑,夫人厉目瞪着篱儿道:“吉时已到,即刻成婚。”
…………
味旦时分,天色微明。徐秋娘早早便起了身子,在玉竹居廊道里来回踱步,她在想如何才能寻得楚三豹的下落,毕竟伊伊妹妹多在楚三豹手中一天,危险就多一日。设若楚三豹一时怒起,已到结果了伊伊妹妹可就全完了?
玉竹居大门外传来拍门声,徐秋娘遂疾步走去。“何人敲门?”
“回夫人,是小的。”说话之人乃是顾家的一名暗卫。
“说!”徐秋娘干脆利落。
“打听到楚三豹押着黎伊伊姑娘去了玉湘城一个有钱人的大户人家。”暗卫答。
徐秋娘听之,问他。“谁家?”
“姓古,曾经与楚二豹有过买卖来往的一大户人家。”暗卫如实禀报。
徐秋娘颔首,心下已然知道是谁人了。“好,你们再去查探。”
但听门外答“是”随后便没了声响。
昭婉与大春、何妈妈也都分别起了床来,大家各自笑容连连互为招呼,问候晨好。
“昭婉姑娘穿上女儿装更加美妍无匹啊!老身看了都被惊到了。”何妈妈历来说话谨慎,不想她会突兀说出此话。
自然,昭婉盈盈一笑,羞赧亦免不了。不过才起身,她正好转身去盥洗一番,避开尴尬的场景。
何妈妈颔首浅笑,又对徐秋娘道:“夫人的女儿真是国色天香,如今恢复女儿身也更比从前害羞了。”
徐秋娘亦浅笑道:“往日,她也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会男装着身,而且一心是为了找我这个没尽过做娘职责的人。唉!姑娘家突然间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相信,恍若一场梦,仿佛还记得昨日的丝丝毫毫,昭婉在襁褓之中的模样。”
“嗯!不过昭婉姑娘脾性刚毅,比之男子还要过之,可她偏偏生的世间无二的美丽,再行夫人的教导,大家闺秀的昭婉必然会令我家二公子对她欲罢不能啊!”说话间,何妈妈亦迈开步子往庖房走去,她还得为众人准备早膳呢!
是啊!高篱对昭婉的情愫令昭婉最终动容,芳心折服。若论高篱这般的男子也是世间无二,绝世俊朗且才华横溢。尤以字法见长,堪称当世大家也不为过了。
徐秋娘还记得在高府里瞧见高篱写的一笔字,那简直是遒劲有力,雄浑豪迈。字字珠玑,玉润流走。
仿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这般的良配连徐秋娘也暗自怡悦的紧。她暗笑着便迈步走向寝闺,她要同昭婉商略救出黎伊伊的大事。
待昭婉盥洗完毕,徐秋娘才对她说:“女儿,方才暗卫来报,说伊伊妹妹被楚三豹掳去了古家,你瞧如何应付?”
昭婉回面,瞧着娘亲回道:“古家私通楚二豹,还私造官银,如今又与楚三豹勾连一起,按说这般恶毒家族理应报了官府查办才好。可,娘亲你该知道,古家与四王爷沾亲带故,惹不得呀!”
徐秋娘蹙起峨眉,不无失望地说:“如果周管家还在古府,兴许还能指望他为我们打探消息。可上次公子信函中已经说的清清楚楚,高府招纳了他当新管家,唉!真不知古家少主人会不会因此与高家结怨,更有甚者他古家会为此到四王爷那告状。昭婉你不是听公子说过,古家少主人古宁昌十分难对付吗?你猜高家会不会怕古家的背后势力呢?”
“娘亲,古家有四王爷,高家也有王御史啊!而况,高家大公子的遗孀——大嫂李思虞的亲哥哥有位边疆大将军的翁家。若四王爷有心扳倒宋知府,连带惩办高家,这两位身居高官的人物必然会起到作用。”昭婉无忧地想着,说着,好似四王爷也不过就是个泛泛之辈罢了。
需知,帝王之家,也会为了权力之争而致兄弟隔阂,当今皇上未必就一味偏袒四王爷而不顾朝中命官的说辞的。而况,王妃还是高家派人给救治的,这份恩情四王爷必然不会忘记。
颔首,徐秋娘当然希望高府平安无事,最好在高学古的统摄下更加的辉煌无匹。续做玉湘城第一巨贾。
“待会双福就要来此,女儿,为娘让双福带话唤公子来此,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呀?”徐秋娘边说边笑意连连地瞧着女儿呢!
昭婉又是羞赧的红了面颊。“娘亲,我有什么话好传的,就等他来此,我们再好好问问他,为何失约再酌情惩戒他也不一定!”
徐秋娘薄责。“怎么,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争强好胜了?需知道,女子家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你这般粗鄙下去可不妥啊!”
“哎呀!娘亲,男子若言而无信,难道女子家也该视而不见吗?凡事也得看对错之分,才好定论。”昭婉撇嘴不服。
“嘿嘿”一笑,徐秋娘谐谑又道:“别耍嘴皮子,依娘亲看啊!要是公子真的赶来了,只怕你一别重逢之后喜欢的不行,什么气恼的话都会忘了说的。”
“我就不。”昭婉一扭头,转身离开了寝闺。
竹庑廊道,后门轻启,莲步款款,临水轩,行至这里临水观山。一阵阵晨风清冷,仰头远望,阔迥无边。
公子风流潇洒,高拔俊朗,曾经贼贼的眸光撩拨人心,玉杯轻执,香醪几杯雅兴迸发,赋诗《千里姻缘》讨她欢心。
还记得京郊师傅家门外,公子熊抱她时的焦急,仿佛是那么的温润心田,虽然她羞赧不已,可她知道一颗芳心早已轻开为他。
“姐姐,双福来了。”大春飞奔而来,边赶来边扬声高呼。
“哦!”昭婉立时起身,面上噙笑。“我去找他。”
“姐姐,出大事了!”大春粗喘着气,面色凝重。
昭婉蹙眉,问他。“出什么事了?”
“高公子……他……一早就成婚了。”大春本不想说,以免姐姐承受不了,可事态紧急,又怎可隐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