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战,淮水被鲜血染红。
西魏人原本所剩下的三万人,以及前来增援的三万大军,统统被打散。打残。打死打伤无数。
增援的三万人,只逃回去了五千左右。
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帆船被打沉,落水而死的。
而那南岸的三万士兵呢?腹背受敌,有如瓮中之鳖,几乎无人能逃。宇文东寻自杀身亡,部众大多投降。
紧接着,借着手中的坚船利炮,萧逸一口气渡过了淮水,兵锋所指,直接攻陷了宿阳、涡阳与永城三座城池。
时隔多年,大梁人的旗帜,终于再度插上了淮北的领土上。
这一战,甚至比昔日镇远侯梁朝义的冷水之战,更加令人震惊。
毕竟梁朝义那一战杀敌虽多,但毕竟自身的兵力也相当充足。
而此番作战,甚至给人一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感觉。
西魏人在大梁人面前,甚至连抵抗之力都没有。这种无力感,通常只有他们赐予大梁人的,如今逆转,让西魏人顿有种“情何以堪”的感觉。
西魏朝堂之上。
一片死寂。
无奈是昔日的好战分子,抑或是主张平和的大臣,个个都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一直以来,宇文明灭以“雄
主”著称,纵横宇内,罕逢敌手。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对战大梁,或是北齐,西魏人从来不怵。
而战绩更是胜多败少。
如今,对方的军队,竟然杀过淮水北岸来了,这一情形,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过了良久,大概是觉得这么僵持下去,对解决问题并没有帮助,宇文明灭开声道:
“诸位爱卿,战事糜烂如此,如何解决,还请诸位爱卿出谋划策,以解燃眉之急。”
王一猛正要出列,却突然看到大元帅楼诚天走出来。
这是个身材魁梧,有如铁塔般的人物。行事举止,有如霸王那般。
他双手一拱,道:“陛下,如今敌人已渡过淮北,西进可威胁我魏都,东进,则洛城有虞,为今之计,唯有主动出击,将敌人灭杀于淮水之北。
末将不才,愿提十万兵马,杀敌于疆场!事若不成,愿提头来见。”
楼诚天这话,掷地有声,令朝堂上的人,心定了不少。
宇文明灭也颇有几分老怀安慰的感觉。
不过,王一猛马上出列道:“不可,万万不可。”
王一猛作为宰相,多年以来,辅助雄主励精图治,按道理应该是很受朝臣欢迎才对,然而,事实上作为
一个大夏人,投靠了西魏,却依然遭到不少人嫌弃。
这不,他才来一句“不可”,楼诚天就有些恼火了,瞪着他,道:
“王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质疑本将军的能力?”
一些主战派,尤其是楼诚天的嫡系,更是嗷嗷叫着,不少人甚至叫嚣什么“大夏人给我滚出去”之类的。
朝堂上一片乱糟糟的。
宇文明灭一拍案头,怒道:“给我统统住嘴!”
朝堂上一片肃杀。
宇文明灭摆摆手道:“如今危局在前,不是你们无谓争辩的时候。王相,你有话尽管说吧。”
王一猛躬身言谢,随后侃侃谈道:“老臣认为,第一,敌人火炮势猛,假如不明就里,贸然采取攻势,只能是徒然损失士卒,且打击士气。
再且,敌人如今在淮水岸边扎营,河中有坚船利炮辅助,这一仗,并不好打。”
顿了顿,他又说道:“第二,据老臣所知,大梁人进驻淮北,还只是三万之众,加上水师,估计不超过四万。
在这种情况下,进据涡阳等三城,并能够驻守,已经很是勉强。再采用攻势,断然难上加难。因此,暂时无需过于焦虑。”
他如此言之凿凿,其
他的朝臣,也有些人表示认同,暗暗点了点头。
但楼诚天却不爽了:“王相,难道你认为,敌人进据淮北三城,在我大魏领土上钉上三颗钉子,这会让我们舒服么?对方暂时无法进取,并不代表着,日后不会有类似的举动。”
王一猛道:“基于此,老臣提出第三点。务必,迅速,派出使臣去出使大梁与北齐。”
出使大梁与北齐?
宇文明灭目光闪动:“王相的意思是……”
“没错,出使大梁,自然是要求和。而出使北齐,则是联齐抗梁之意。”王一猛道。
“荒唐!”此话一出,尚书令独孤鸿怒了,“我堂堂大魏,据有黄淮膏腴之地,坐拥东西两京,北有草原,西有西域,国土面积广阔,控弦之士何止百万?
你居然要让我们向孱弱的大梁求和?简直是可耻、可鄙、可恶!”
这个独孤鸿,一向跟王一猛不对付。这时候逮住了机会,自然是抓紧时机大放厥词。
不得不说,这种站在“堂堂大魏”高度的语调,是很容易得到大众支持的。
朝臣之中,不少人,尤其是鲜卑族的大臣,个个都群情激昂,表示要血战到底。
宇文明灭这回真的有些头
疼了,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影月公主,道:
“影月,你来说一说。”
影月公主出列。
她的心情颇为复杂。在此前,她还因为大魏节节胜利,而兴奋莫名。可现在,她却有些失落。
同时,对那个人,她的感觉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本事呢?
怎么每次出现在战场上,就有着亮瞎人眼的新创造了?
他到底是不是人来着……
她迟疑了半晌,道:“回禀陛下,臣,臣觉得,王大人言之有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震惊了。
有人甚至想开口痛骂这个女人不知好歹。不过,碍于对方公主的身份,也就乖乖闭嘴了。
宇文明灭显然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公主可不是那种柔弱的人。
她这么说,必然有她的理由。
影月公主道:“陛下,未知的事物,定然会令人无端猜测,恐惧扩散。对方的坚船利炮,实在令人难以抵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前,贸然出战,是不智行为。”
说完这话以后,她退回去了。
朝堂上,每个人都抿住嘴,不再说话。
现场再度陷入了莫名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