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府的这一路清军几乎全军覆没,桂阳府的那一路清军却怂的更快。
桂阳府位于湖南、广西和广东三省交界处,地理位置比较重要,所以这里的绿营规格高一些,主将是参将,编制上有大约五千人。
参将马泳收到刘光耀的出兵命令后,虽然不能拒绝,但是磨磨唧唧的收拾了四天才出发。
跟宝庆府守备姜淮的自信不一样,马泳是一个很擅长苟的人,说好听点叫谨慎,说直白点叫做怂。
马泳先是派了一支船队沿着潇水而下,船上打着他的参将大旗,但是其实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些操舟的船夫。
他自己则带着主力在后面,伪装成商船慢慢溜达。
结果他的前锋船队在双牌县附近上遇到了游弋警戒的**寇军水师。
早都快憋坏了的水师看见清军大旗立刻上前攻击,一轮炮击过后,击沉击伤了好几艘清军船只,其余的船只吓得赶紧掉头往上游跑去。
**寇军紧追不舍,又击伤击伤了十几艘,最后发现这些船上竟然没有人,气的郑云龙大骂鞑子狡猾,只能掉头回去了。
逃回来的船只添油加醋的一说,马泳立刻毫不犹豫地掉头往回跑。
反贼水师太厉害,道路被封锁,他过不去也没办法啊。
虽然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水战,但是潇水旁边的双牌知县却吓坏了。
反贼实力强横,竟然还有水师,水师竟然还有炮舰,这简直彻底刷新了零陵知县的认知。
现在的反贼都这么强横吗?
零陵知县之前也是待业举人,花钱买了个知县。
上任也还不到一年时间,因为胆子小,所以买官的钱还没有赚回来就遇上了反贼攻打零陵县,可把他愁坏了。
他其实已经听说了零陵知县刘尧的事情,所以也想效仿刘尧开城投降。
但是现在双牌县守城之事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城防现在由双牌县大族李氏的长子李元武主持。
李氏虽然也是大地主,但是他家的财富主要是经商而来,所以常年居住在城里。
之前听说反贼来了,李氏号召其他常住城中的大族一起招募乡勇守城,其中李氏就招募了两千人左右,占了乡勇总数的一半。
而这个李元武也是个举人,不过是个武举人,跟之前的陈修远一样是个待业举人。
陈修远这种文举人都排不上官,何况他这个武举人。
况且李元武也不愿意花钱买官,所以一直在家待业,帮着他老子经商。
他是武举人,不仅能开弓射箭,而且还能骑马舞枪,平时还读了不少兵书,算是双牌县最知兵的人,所以当仁不让地成了双牌县的守军主将。
知县说话都没他好使。
现在知县想投降,但是又不敢主动提出来,生怕激怒了李元武等人。
但是他又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机会,因此发愁的不行。
之前沈墨带人进攻零陵的时候,零陵知县刘尧还给双牌知县送去了求援信,结果双牌知县根本没有派出一个援兵,一来是怕引来反贼报复,二来也的确没有援兵可派。
虽然反贼打下零陵县之后一直没有进攻双牌县的迹象,但是零陵县的各种消息还是从各种渠道传了进来,搞得双牌县人心浮动,心思各异。
乡绅地主自然是属于惶恐不安的那一群人,家奴佃户乃至各种小地主,自耕农,乃至贫寒书生,待业秀才举人等群体却是心头火热。
对于乡绅地主阶层来说,沈墨是十恶不赦的反贼。但是对于其他阶层来说沈墨却相当于救世主。
很多人已经在私底下开始串联,筹划着献城投降。
在城中李氏的大宅中,李氏、任氏以及张氏和萧氏各家大族的话事人聚在一起正在秘密议事。
任氏长子先开口道:“我听说零陵县的地都快要被反贼给分完了,而且每个村还组建了什么农会,编练了护村队。现在那些佃户和农民都对那反贼头子沈墨歌功颂德,拥戴不已。照这么下去,咱们地也迟早保不住啊。”
张氏道:“保不住就不保了呗。你家也就一千多亩地,没了就没了。细说起来,二十年前,你家才几亩地,现在这一千多亩咋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要我说,这伙反贼是讲道理的,只要田地不要命,也不没收商铺家产,反而还废除各种苛捐杂税,保护商人,这对咱们是好事啊。”
萧氏道:“这话没错,我这几天也搜集了许多零陵那边的消息,发现这伙反贼真的说话算数,比官府还要讲道理,守规矩,只要老实配合的都不会为难你。咱们实在没有跟人家对着干的道理啊。况且,这双牌县根本就守不住。你们今天也看到了,反贼的水师竟然有炮舰!这谁能想到?水师都有炮舰,谁能保证他们手里就没有大炮?到时候大炮一架开始攻城,就凭咱们手下那些乡勇能守住城?恐怕大炮一响,全都跑光了。”
几人说完,都看向了上首的李元武道:“元武,你是咱们这群人的主心骨,你说说到底咋办。”
李元武环视几人一圈后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咱们的确没有跟那位沈先生作对的道理,也没那个实力。咱们是商人,商人重利,谁对咱们有好处,咱们就拥护谁。再多想一步,咱们的家族在这双牌县可能还有点名声,可是放在整个永州,整个湘南又算得了什么?也许,这次就是咱们光宗耀祖的一次好机会。”
众人被他说的心头都火热起来,纷纷对视一眼追问道:“依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做?”
李元武道:“既然要献城投降,那就需要奉上投名状。有了投名状,咱们再去见那位沈先生就名正言顺了,也更加能证明咱们的诚意了。”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鼓掌大笑道:“大善!”
商议结束后,几人各自回去布置安排。
李元武则带着两名家丁直奔县衙,求见知县。
知县让人请李元武进来,问道:“李先生着急求见,有何要事?”
李元武道:“反贼猖狂凶狠,为了能够保全全城百姓性命,特来向县尊求借一物。”
知县一愣,脱口道:“何物?”
李元武忽然拔出佩刀,一刀砍向知县,大声道:“借汝人头一用!”
知县刚才心中就预感不祥,李元武一刀砍来时下意识的一躲,被砍断了一条左臂。
顾不上断臂血流如注,知县大叫:“不要杀我,我也愿意降贼!”
结果李元武根本不听,又是一刀砍来,知县彻底了账。
李元武上前验过,割下知县脑袋,又抄起书案上一张桌布顺手将人头包了起来,挂在腰间,走到院子里对着闻声赶来一脸惊愕的衙役胥吏们喊道:“知县不顾满城性命,冥顽不灵,妄图对抗沈先生大军。我已杀之,如今我愿投效沈先生,尔等可愿从之?”
众人愕然片刻,看着一脸杀气的李元武,纷纷大呼道:“愿意跟随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