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一直下到今早还未停,我百无聊赖的扯开帘子看着铅灰的天色,远处低低的天空压着碧幽幽的草原。吸进鼻腔的尽是湿润润泛甜的空气。我转身回来坐在案子前,信手拿起书心不在焉的看起来。
看着看着,却见乌日娜端着一个炭盆走了进来。我瞧的皱起了眉头,赶紧问说:“这才什么天啊,哪里就冷得要用炭盆子了。”
乌日娜听完这么说,就手放在一边,淡笑着说:“你这身子板好了,说起话来底气也足了,要是搁在往年间,你早早就窝着了。”
我被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些事。索xing放下手中的书,朝她摆摆手说:“乌日娜过来。”
她宠溺的一笑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我这才跟她耳语道:“你上次说的那个山上独住着的那个老麽麽平日都怎么糊口?”
乌日娜听完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语气纳闷地说道:“好端端,问她做什么。平日里大家都是没来往的,你额娘心善总是差人送了吃食上去的。你一向不喜欢她的啊,说她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的你起毛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问她了?”
我听着,低垂了眉眼,故做正经的样子小声说:“我生病的时候好像总梦见她,本是想着醒了就去见见她的,可又总耽搁着没去。今日无事这不才和你闲聊么。”
乌日娜听了这话,脸色才稍稍正常。站起身来走到远处矮柜边拿起上面的牛角梳,边朝我走过来边道:“平日里贝勒爷是不准你走那么远的,你这将将好的身体又要拿去作践。”说着替我仔细的梳着辫子。
我哼了一声,随即轻轻闭上了眼睛。想着寻个机会我去找这老麽麽一次,听乌日娜这话里话外的像是老麽麽对海兰珠有什么了解似地。
想是屋子燃着不是什么好碳,不一会我就被熏的头沉沉的。于是,我恹恹地跟乌日娜说:“闷死了,快扯开帘子换换气吧。”
她应声扶着我躺在白羊皮的垫子上把帘子扯开,一股清凉风顿时游了进来。我也立时清醒了不少。
我眯着眼就这么躺着,却听见她小声的嘀咕道:“咦?怎么那串珊瑚项链不见了?”我尚未睡着就听见乌日娜这么念叨。索xing转了身,面朝里懒懒的应了一句“哪串啊?”
“就是去年你生日上大领主送你的啊!”
大领主送我的?我听着仍旧闭上眼嘟囔道:“哦,不见就不见呗。”我说的不以为意。
“不见就不见?你说的轻
巧。你忘了当时多少人妒忌你啊,泰丽红了眼,就连大玉儿也想要了很久。为了这事三四天不理你,现在找不到了,你说的轻松。”
听着她念念叨叨我忽的睁开了眼,原来大玉儿对我的不屑和淡淡地疏远不是错觉啊。我慢慢正身起来,双手撑着垫子看着乌日娜仍翻箱倒柜的找。
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会找的急,干吗用啊?”
“贝勒说哲哲姑姑知道你大好了,派人送了口信说想你了,要接你去住几日呢。你额吉让我收拾你的几件衣物过去。那串珊瑚是大领主送你的,每次去你也都带着啊,怎么这会反问我干吗用啊?”
我听着赶紧用手支着额头说道:“时间长了不去,竟让我忘了这事。”乌日娜听完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翻着柜子。
我瞧了她背景半晌叮嘱道:“要是找不到就算了,拿其它首饰一样的。”
“不应该啊!我明明记得就放在柜子里的。”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随口问道。
“不会,那串珊瑚上镶了绿松石,孔雀石,珍珠和蓝宝石这样珍贵的链子我怎么会胡乱的放啊。真怪事了!”
听着她的话,我慢慢地也若有所思起来......
雨下了一整天,天早早的就黑了下来,空气一下子变得又冷又湿。我随手拿起那件折好放在一旁的夹衣穿上,又裹上了袍子,一切停当这才走出了毡包。
天色乌压压的没有星子和月光,只见不远处的篝火在夜色中一闪一躲。我朝着最大的白色毡包走去。
额吉早叫人来喊我过去吃晚饭了,天气凉,我也懒着动弹就说不去,还是乌日娜把衣物找好我才不得已穿了去的。
一顿饭吃不吃也罢了,没心思吃折腾一回也怪累的。想着走着,也就近前了。还没进去就听着内边的人笑语不断,细细一听竟然还夹着男子的声音。
我正在听着,自己耳边却响起话音。“你这站在外边是要做什么,难道月余不见你哥哥还生分了些?”
我惊的侧头一看,正是寨桑站在我侧边,一副探究的眼神望着我。我有点尴尬起来,扯出一抹笑唧唧歪歪地说:“额吉没说哥哥回来,我到是一惊呢,呵呵......”
正说着眼前一亮,我不由的转过视线望了过去。眼前一晃,就出现了一人。高出我许多,魁梧的身材立在那里,连背后的光也被遮拦不少去。我尚未看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一阵眩晕,待反应过来
才发觉被人抗到了肩上走到空旷的草地上在打转。
我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身下传来阵阵朗朗的笑声和我叫声混在了一起。半晌,我才被放下,晕着脑袋赶紧抬眼望过去,横竖要知道把自己转晕的人长什么样子。一眼望去只觉得眼前的人两个头四个肩。
正在晕乎乎努力看呢,只见眼前的突然伸手过啦,刚想叫出口只觉的一只温暖的手遮住我的双眼。
“别看了,一会头疼。”
声音里夹着说不出的温暖,让我有些急躁的心立刻平复了不少。肩上暖暖地一重,只觉得靠着一人的身体上。
“走,外边冷。额吉和阿布都等着呢。”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随着他走了进去。
额吉今晚很开心,笑起来的声音也高了些,我吃着烤得金黄的牛肉,也浅笑着望着对面坐着的新哥哥。他浅蜜色的肤色上嵌着一对锐利的眼睛,魁梧的身材有种说不出的男儿气概。
“吴克善,这趟走的还算顺利吧?”寨桑一本切着面前盘子的肉,一边问道。
“恩,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不过租子和牛羊都带回来了。”他说着看看我,突然狡黠的一笑道:“路上就听说海兰珠病了。怎么传的都有,有的说她要死了,有的说睡了几日都不醒人事。我听了就着急想折回来,但是又担忧着今年的租子和牛羊。所以就让大家伙日夜的赶路好早点回来。”
说着他拿起手边的青稞酒朝我一端喝了下去。我听着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朝他真诚的笑笑低声说着:“让哥哥担心了。”
寨桑听着爽朗的一笑,很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朝吴克善说道:“你妹妹重病了一场是真的。我和你额吉都以为过不去了。谁知道这丫头靠着自己的意志力自己硬挺了过来。你不知道,她真是就像萨满师傅口中的说的洗灵了。现在更像是我寨桑的女儿了!”说着他开怀的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吴克善听完他的话,直直望着我过来,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才开口道:“海兰珠终于可以像其他草原的女子一样了,可终日纵马奔驰了!”
听着他的话,我慢慢地体味。从前的海兰珠当真弱到这么地步?草原上的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她父亲和哥哥如此保护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可无论如何就算我顶着她的身体,感受到的却是的的确确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的亲情。这个寒冷的夜晚一室融融的气氛我却觉得心暖暖地好饱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