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伊满被击败后,原地掉落了一件装备。
魔法书:七芒星阵
“好东西。”郁岸捡起魔法书递给匿兰,拉上她向打开的栅栏外快步离开,“你把它学了。”
“……还要看书啊。”匿兰兴致缺缺,边被拖着走边随便翻开书页。里面的异形文字从纸页上漂浮起来,散发着金色光晕,烙印在紫木法杖表面。
“这个好,翻开书自动就学会了。”她的心思完全没在看书上,时不时盘一盘挂到宽大帽檐上的詹姆斯挂件,食指挠挠他的肚皮。
“你挺有一套的嘛,要是只有我和小火球,进度肯定推不了这么快。”匿兰由衷道,“怪不得昭先生从来不收实习生,见到你就立刻收下了。”
郁岸低头赶路,其实心里想听她多说点。
“我来公司挺久了,有两三个月。昭先生平时不管事的,总是派手下的小齐和小安替自己干活,还经常酗酒,我以为他是失恋了,但听说他对异性不感兴趣,哦,其实我看他对人类都不太感兴趣,明明对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却总觉得疏离。”
“他很善良吗。”郁岸低头擦净贵族火枪上熏黑的痕迹,“总是训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匿兰仔细回想:“善良?我没感觉到,我觉得他很冷漠。”
周围的荒草焦黑,一片刚燃过山火的景象,脚下忽然踩到了一团酥脆的草球,抬头望去,整片刺猬草团遍地生长,火焰圭坐在枯树上,已经等待多时。
“我把这一片的小怪都清干净了,关底boss尖叫狱卒就在前面的小屋里,S最可能附身在那怪物身上。”火焰圭从树上跳下,甩灭指尖的火苗,“我们才进副本没多久,直接挑战关底boss还是有点太嚣张了吧,更何况外面的直播把S特别加强了。”
瘟疫村庄建造在荒地山谷之中,感染怪病的村民们世代被困在山谷之中,唯一的出口被藏在小屋中的怪物把守,即关底boss尖叫狱卒。
尖叫狱卒的血量高达五万点,被强化过的S萨兰卡附身后血量和伤害可能都会翻倍,他们仨的血量并没提高过,全是角色初始血量100点,这个血量被拍一下就必死无疑,在操作上容错率为零。
郁岸目测了一下距离:“这个很好打,我们装备好,吊打它。”
“你看过煤黑黑的视频吗,他会卡尖叫狱卒的bug,你会吗?”
“会。”
他先把自己的精进徽章摘下来,让火焰圭戴上,然后掌心一翻,双指间夹住了一张红字黄纸,是上一局拿到的控咒。
“挪移,堆砌。”郁岸向前扔出符咒,整片草地里的刺猬草团迅速受到召唤漂浮到空中,堆砌成一个谷堆,向前挪到狭路尽头的小屋顶上。
“走,我去开怪。”
三人从三个不同方向向小屋奔跑接近,郁岸从距离还有三米的时候,拔出后腰的尖刀向前用力抛出,刀刃吭一声结结实实扎在了门板上。
忽然,门前燃起一盏骷髅灯,紫色火焰从骷髅眼眶和口鼻中溢出。
破木门开了一条缝,一张干枯灰败的脸贴到了门缝边,向外伸出虬枝般枯瘦的手。
插在木板上的刀背映出了尖叫狱卒的脸,金发异瞳的少年神情悲哀肃穆,眼神失去神采,神志已然在茧中消磨殆尽。
尖叫狱卒会在伸出门外的手被攻击时发出一声刺耳尖啸,这个时候它处在无敌状态,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但它的尖叫会对玩家造成“耳鸣”的效果,持续掉血。
郁岸举起消防斧,连枯败的手和门板一起凿了进去,尖叫狱卒的吼声还没喊出口,直接被一斧头抡到嘴上,下颌爆裂,开战前的尖叫被生生卡掉了。
“干他。”
提前被控咒垒积到小屋顶上的刺猬草团腾地燃起火焰,火焰圭站在炽热的内焰中央,龙眼畸核在烈火中更加狂躁,使火焰圭的身体之下流淌出炽热的岩浆。
刺猬草团是地图中最丰富的一种资源,成片生长,随处可见,呈干枯栗子外壳状,易燃易爆,魔药师角色前期的输出就仰仗于用点燃的刺猬草团抛到敌人脸上。
量变引起质变,再少的伤害累积起来也不可小觑。
岩浆和火焰烧塌了小屋,烟灰腾飞,尖叫狱卒终于露出真容,它的身体一侧是正常人类的形态,而另一侧则生长成了黑红色的树干,手臂和手掌巨大无比,仿佛榕树寄生在了人身上,从身体正中间分割开一条明显的分界。
尖叫狱卒在一片爆炸的鞭炮和坍塌声中被轰掉五分之一的血,身体僵直,痛苦地仰起头,张开干枯唇舌,喉咙颤抖,仰天尖叫。
尖叫狱卒的攻击特色就在于它叠加的声波攻击,每一次尖叫都会给对手带来耳鸣的效果,持续每秒掉一滴血,耳鸣效果逐层叠加,变为每秒掉两滴血,最多能叠加五次,达到每秒掉十滴血的恐怖效果。
如果叠满了五次耳鸣效果,又被它的尖叫喊了一嗓子的话,就会直接暴毙。
初始人物没有强化过血量,就算只被叠了一层耳鸣,一百滴血连两分钟都不够掉的。
但问题不大。
尖叫狱卒刚张开嘴,郁岸的贵族火枪已经上完了膛,一枚火枪弹轰进它嘴里,在声音出口的一瞬间把尖叫卡掉,让它一声都叫不出来。
匿兰举起宝石法杖,木杖在手中飞速旋转,她脚下泛起一点紫光,明亮的紫色电光从地面上蜿蜒游走,画成七芒星状,每个星角都浮现一道咒文。
她高举法杖,将尖端重重插进七星正中央,地面上的星阵光芒扩大到包拢整个小屋,纹路结结实实烙印在了地面上。
匿兰踩中星阵一角,沿着光线向前奔跑,身体竟随之瞬移,转眼间出现在了另一个星角上。
祭司伊满掉落的魔法书正是那老太太的瞬移能力,能在星角之间相继闪现。
匿兰闪现到尖叫狱卒背后,右手握住小手尾指,从银核断指处抽出了一把银色光剑。
一级银装备核,虚无光剑,在匿兰颊边映出一道银光。
装备核本就少见,强达银色一级的近战武器更加稀罕,高级的畸核装备基本都会附带一种属性,给使用者强劲的助力。
虚无光剑的杀伤力比宝石法杖高出不止一个档期,祭司伊满恐怕在这把剑下连十秒都走不出去。
尖叫狱卒血量锐减,开始满地逃窜,用它树干似的巨手,抠进地面里,再将累赘的身体扯过去。
周围已经完全被龙火封死,树木属性的身体被火克制,尖叫狱卒逃无可逃,但它血量极厚,把伤害全硬扛下来也只不过掉到半血。
达到半血临界点,郁岸就盯着它的动作,尖叫狱卒一抬头,一枪立即命中它的喉咙,将致命尖叫精准卡掉。
郁岸把精进徽章全分给队友,因为自己主要负责控制战斗节奏,随时卡掉尖叫狱卒的致命战吼,并不负责输出,匿兰和火焰圭完全可以踩在尖叫狱卒头上压着打。
Boss血量进入最后五分之一,郁岸挥手让他们退后:“进二阶段了,别被它杀了。”
一声刺耳的啸鸣几乎穿透鼓膜震撼灵魂,用力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尖叫狱卒身体上的树干疯长,另一半人类身体也完全被树干包裹覆盖,整个boss生长成了一棵黑红相间的参天大树,树枝摇曳,漫天挥舞,攻势密集,想近它的身就难免挨两下树藤抽打。
“树皮免疫所有伤害,最后一声尖叫只能硬扛了。”郁岸甩掉火枪里的子弹壳,填装上最后一枚子弹,后退了几米,耳朵嗡鸣,血量每秒都在下降。
“要打树心啊,”火焰圭手搭凉棚朝巨树顶端望去,在被活树藤包裹的顶端中心,有个朝天敞开的巨大孔洞,孔洞中盛开着一朵花,显而易见只有那朵花附近有攻击判定。
“爬上去肯定要被打,这角色能扛几下啊。”
“不扛它。”郁岸调出浮空的游戏面板,从地图上召唤蝴蝶飞行器。
拖着沉重渔网的机械蝴蝶吭哧吭哧迟钝从天边飞来,慢吞吞经过巨树顶端,网兜里盛满了魔药师熬制的玻璃炸弹。
郁岸抬起枪口,瞄准机械蝴蝶,扣下了火枪扳机。
小蝴蝶变成轰炸机,整整一网兜玻璃炸弹尽数投落,炸弹好似烟花爆开,零散的弹珠落地炸裂,便从落地点绽开一朵剧毒的雪色结晶。
大部分弹珠都灌入了树心中,致命的玻璃毒从内部迅速结晶,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到枝条末端,再从树心蔓延到整棵参天巨树的表面。
黑红巨树凝结成一颗脆弱的、雪华覆盖的玻璃树,梦幻残忍的场景震撼人心。
玻璃巨树变得完全透明,一位金发少年沉睡在树干中,生命力在随着树木脆断而迅速流逝,变得苍白,越发透明。
萨兰卡。
感应到双胞胎兄弟的存在,挂在匿兰帽檐上的詹姆斯娃娃微微摇晃。
郁岸察觉到异常,回头问匿兰:“他是不是在对你说什么?”
匿兰抬起手,抚摸着眼前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的文字。像游戏结束时放映的致谢名单一样,白色的文字在眼前滚动。
——像我们这样的生物,一生都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做着没人在乎的恶作剧,最终默默无闻地消失,像一个错误行走在代码中。你们的到来给了我们争取新生的机会,请允许我请求你,拒绝也没关系,我努力过就够了。
送你玫瑰的詹姆斯
一枚霓虹荧光鬼脸从匿兰肩头浮现,驱使着她向玻璃巨树走去。
“天啊,别推我……”匿兰回头求助,“喂,怎么办?真要契定啊?”
火焰圭坐在飞舞的灰烬里休息,举起手指上的火苗:“血赚,小兰姐,漂移飞车派来捣乱的畸体跟你契定,熊老板估计要气出心脏病。”
郁岸事不关己,手指挂着贵族火枪转圈:“不想要小狗吗,我替你杀掉也可以,两枚盲核黑不要赖掉。”
匿兰考虑了一下,举起虚无光剑,朝玻璃树干里的萨兰卡刺了下去。
光剑没入玻璃树干,裂纹向四周发散,银色光芒撑开了裂纹,整个玻璃树干爆裂,那些不规则的、透明的或是洁白的碎片填满了整个世界。
匿兰闭上眼睛,那些破碎的玻璃在触碰到她身体时自动融化成雪,降落在她的长发和睫毛上。
萨兰卡的模型凹凸缩小,半颗淡金色游戏之王核从身体中爆出,自动寻找另外一半,在郁岸的核匣扩容里合二为一。
除此之外,一枚黑色盲核掉落到匿兰脚边。
“我们得走了。”郁岸举手遮挡裹挟着暴风雪袭来的玻璃碎片,“只要相继断开链接,给急救组实习生抢救的时间,就能从茧里离开对吗。”
“对。”火焰圭身上的高温可以融化冰雪,但仍无法避免被玻璃击中,“J·S会保护她,不用管她了。”
“等一下!”匿兰喊了他们一声。
她竖起虚无光剑,左手在剑刃上缓缓擦过,玻璃状裂纹从剑身开始蔓延,并发出悠长嗡鸣。
畸核共鸣!
郁岸只在储核分析器上看到过这个条目,每个畸核都会有一个共鸣条件,但条件是什么需要运气去碰,不一定在什么情况下就会触发。
名称:装备核-虚无光剑
来源:盲核白随机激活
种类:幻室种
等级判定:一级银(苍白)
基础能力:终结畸体时,额外掉落一枚盲核白\黑
使用限制:无限制
简介: 赌鬼的护身符。
共鸣条件:【唯一的希望】在茧内击败化茧期畸体
共鸣效果:【虚无光剑】进化为【破茧之钉】,可以从内部破除茧壳。
两人当场愣住。
火焰圭:“我第一次见畸核共鸣,我没见过世面,我觉得好强。”
郁岸:“……得加钱。”
“哇,好漂亮。”匿兰掂了掂进化后的玻璃光剑,双手握柄,将剑刃倒插在地面上。
银光乍现,地面急速凝结成透明玻璃,并向远处迅速蔓延,整个村庄、山峦,连着大片的荒野和村民npc,都变成了一片玻璃的世界。
玻璃炸碎,整个世界爆成了一团闪烁的虚空。
眼前晃过一阵白光,像被暴风雪席卷了似的,意识逐渐模糊,与幻室中的角色断开了链接。
*
郁岸耳内嗡鸣,头脑痛得厉害。
他趴在枕头里疲惫地睁开眼睛,半截左手在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半截右手窝成拳头贴在他脸颊边睡觉。
靠谱见他醒了,轻轻用食指蹭了蹭他的脸蛋,拉上打瞌睡的离谱一溜烟从**消失。
终于离开了游戏幻室,郁岸反而不适应现在这具身体了,僵硬地动了动手指,脑子里一片浆糊,有点混沌。
他从**爬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因为许久没动发出咯咯的脆响,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
微光亮起,照亮了书桌前坐在靠椅上的人。
昭然只穿一件单薄睡衣,抱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下巴垫着膝头,脚趾骨细长且尖。他似乎已经安静地在那里注视多时了,台灯一亮,他被光打亮的半侧身体都褪成了白色。
好像分别好久没见了,郁岸发了下呆,用力拍了拍脑袋,刚刚是不是和匿兰他们在一块来着,人呢。
昭然在现实中并未经历游戏幻室中的世界变幻,对他来说,只不过一个下午没见,那小鬼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变得陌生了?
他们分别时,郁岸发现了日御镇无臂村民的秘密,敏锐地将这件事直接联系到了他身上,宁可坠崖跌进幻室裂缝也不肯抓住他递过去的手。
坠入裂缝后,郁岸看到什么了?
他忐忑地沉默着,等待郁岸说点什么。自己先开口容易说错话。
郁岸等了半天也不见面试官动弹,搓搓干涩的眼睛,在自己头上摸了一圈,然后扬起脸:“我没看错吧,我以为我戴着纯黑兜帽还是亡湖面具你看不到我醒了呢。”
哦,原来在怪自己没有去抱他。
昭然站起来,轻轻松松把**的炸毛球拣进怀里,托着屁股向上掂了掂:“我看你闹脾气,不想我碰你。”
“唔。”自从失落小镇分别后经历了太多事,郁岸早就把最初的矛盾彻底忘到脑后了。
“任务还顺利吗?”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顺利了。”郁岸轻声细数,“解决了J·S,但在魔女传说副本里死了三个实习生。”
“怎么死的。”
昭然问的这个问题就很怪,让人听着不舒服,很明显他知道里面死了三个实习生,现在是在质问他们仨的死是谁造成的。
郁岸抬起眼皮,无所畏惧直视他的眼睛:“我杀的。”
“……”昭然噎了一下,眼神一沉,“就因为你是魔女牌?”
眼前不由分说挥来一拳,昭然紧急避开,只听耳边掠过一股风,轰地一下,身后的书橱木门被郁岸暴躁的一拳打得断裂凹陷下去。
郁岸挣脱他手臂跳到地上,歇斯底里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从散乱的文件里抽出自己的实习合同,胸口剧烈伏动:“你要觉得我朽木难雕你就开了我,没必要在这儿观音菩萨点化妖怪一样普渡我,再啰里八嗦讲究个没完,我现在就回去把他们都杀了!”
郁岸难得把暴怒的情绪显露在脸上,超长链接时间已经让他大脑隐隐缺氧,再加上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一吼,一股温血从鼻腔里涌了出来,滴落到地板上。
他不自觉摸了一把,结果弄得手上衣服上全是,破罐破摔蹲到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不动弹了。
……
郁岸坐在床边仰着头,昭然俯身把卷成条的抽纸塞进他鼻孔里:“叫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我打你了。”
“哼。”
“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大反应。最起码我还是你上司吧,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郁岸臭着脸:“唐僧和孙悟空的关系。”
# 第三卷 世界秩序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