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这个吗?”施莱克特舍兹问道,但他只是在用乔纳森叔叔的手杖戏弄路易斯而已。他把手杖举到路易斯快要够得到的地方,然而,当路易斯正要伸手去抓的时候,他又轻蔑地把它拿开了:“快来拿呀!”

“你没有任何权利这么做!”路易斯愤怒地说,“这是乔纳森叔叔的!”

“没错,”施莱克特舍兹嘲笑道,“这就是你叔叔的,不过他真是个蠢货,居然会认为魔法是用来逗一些小屁孩开心的。既然你不会魔法,那你一定是个十足的胆小鬼吧,他竟然什么都没教过你!”

“我根本就不想学什么魔法!”路易斯说,“因为我……我不……”

“因为你一点儿都不勇敢!”施莱克特舍兹关上了前门。“学学我吧!一旦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就一定会把它拿到手,但恐怕你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勇气的,永远!你这个傻瓜,难道你没发现是我的小宠物哈尔挥动了魔杖,才让棒球砸到了你吗?正是因为那样,我才能把你和乔纳森支开,好让哈尔进到你们的家,只是时间太短了!所以,我故意让你在楼梯上摔倒,又派他进去了一次,拿走了手杖。这样一来,就算巴纳维尔特有所怀疑,他也不会知道我才是幕后主使,只可惜哈尔怎么也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就是……就是一个肮脏的小偷!”路易斯说着,感觉自己的脸因愤怒和沮丧而发烫,“你才不是什么魔法师,你只是个贼而已!”

“是吗?你真的认为它是属于你叔叔的吗?”那个满脸胡须的男人握着手杖,把它朝路易斯递了过去,“那好,它就在这儿,你拿着吧。不管你的叔叔在哪里,他都会感应到的,他会知道手杖在你的手里——而你,在我的手里!如果他真的在这面镜子上施了隐藏术,我也会让他……”

路易斯把手杖拿了过来。然而,他只觉得手杖死气沉沉的,根本感觉不到乔纳森叔叔的存在。此刻,尽管他非常希望自己能用魔法对付施莱克特舍兹,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挥舞手中的魔杖。他只能又害怕又生气地抽泣起来。

施莱克特舍兹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但他手中的魔杖仍然指着路易斯的胸口。“乔纳森·巴纳维尔特!”他大喊道,“如果你能听见我的话,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能对你的侄子做什么!我能让他变成瞎子,变成傻子!我可以把他关进坟墓里,让他被一堆食人蜘蛛和蠕虫折磨!我还可以把他冻成一座雕像,让他活上一千年,却永远不能动弹,不能发出声音,甚至不能呼吸!自从马维尔老师当众羞辱了我之后,我可是学到了很多魔法!当我回到德国时,曾经有一群暴徒想要将我绞死,但我靠自己的魔法活了下来!甚至还得到了自己的魔杖!”

路易斯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死死地抓着手杖,就好像握着一根棒球棒一样。他真想猛地一下将手杖打在施莱克特舍兹的头上,但他离得太远够不着,而且路易斯还有一种直觉,如果他乱走了一步,那根黄色的魔杖就会在一秒钟内再次把他冻住。他在心里焦急地想:乔纳森叔叔,如果你能感应到我,就请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话!只要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他就不会对我做任何事的!

接着,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快点儿说话,”施莱克特舍兹威胁道,故意把他的魔杖转来转去,“让他马上解除对镜子的保护咒,否则我能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比死更难受!”

“乔纳森叔叔!”路易斯大喊,“千万别听他的!如果他得不到镜子,他就伤害不了我!”

“你真以为是这样吗?你这个傻孩子,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施莱克特舍兹向后张开一只手臂,把手抬到肩膀的高度,举起了他的魔杖——起初很像一支黄色铅笔,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根很长的黄色魔杖——就在那一刻,衣帽架上的镜子突然开始闪烁猩红色的光芒,就仿佛镜子里正有一场无声的暴风雨在肆虐。

“啊哈!”施莱克特舍兹大喊道,向后退了一步,“你终于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乔纳森·巴纳维尔特!”

深红色的光束从镜子里射了出来,在前厅的墙壁上洒满了猩红色的斑点,现在整个镜面上都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紧接着,只见红光一下子消失,然后又出现,接着再消失,然后又出现——总共重复了三次!

“什么?”施莱克特舍兹咆哮起来,“不,不可能的!不应该是三次!现在只剩两个人了!那个老头早在一场魔法决斗中被我杀死了!这不是真的!”

接着,从客厅门的上方飞出来一个白色的东西,重重地砸在镜子上,发出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于是,镜子碎了,而且还有一半从镜框里掉出来,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不过,那个白色的东西却完好无损,只是砰的一声落在地板上,又滚到了路易斯的脚边。路易斯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一个棒球形状的陶瓷小摆设,而且上面还有红笔写着的“老虎体育场纪念品”字样,应该是有人在电视机上方的架子上找到它,又把它扔了出来。

后来,客厅的门被打开了,齐默尔曼太太走了出来。她拿着一根顶端闪耀着紫色星星的魔杖,就像握着一根长矛一样,把它对准了目瞪口呆的施莱克特舍兹。“一切都结束了!”她说道,“阿道弗斯·施莱克特舍兹,我已经打碎了你的镜子,夺走了你的魔法能量!”

“你这个爱管闲事的老巫婆!我要让你好看!”施莱克特舍兹举起他的魔杖——

突然间,路易斯将乔纳森叔叔的手杖在空中划了条大弧线,就像在挥舞一把斧头似的,接着就听见了“啪”的一声。虽然路易斯无法用它来施魔法——但他居然用它折断了施莱克特舍兹的魔杖!

紧接着,一道绿光迸发出来,淹没了整个前厅。施莱克特舍兹尖叫着:“不!”只见他惊讶地张大嘴巴,盯着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支已经断了的黄色铅笔。

绿光从铅笔折断的地方喷涌而出,又立刻凝结成雾,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旋涡。而在旋涡的中央,又出现了一团椭圆形的白色亮光,迅速膨胀成了一个不规则的、跳动的、两米高的微光。过了一会儿,一个全身凌乱的熟悉身影从里面滚了出来,原来是乔纳森叔叔!他大声喊道:“给我魔杖,路易斯!”

见到魔杖已经被折断,正准备施咒的施莱克特舍兹只好把它扔到一边,然后举起了像鹰爪一样弯曲的双手,咆哮着施下了一道魔咒,但他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乔纳森叔叔攥着他自己的魔杖,也飞快地念了一个咒语。于是,从施莱克特舍兹手指里射出的绿光,在触碰到乔纳森之前就掉了。“你的魔杖已经断了,”乔纳森叔叔说,“它用来作恶的魔法能量也消失了。不过,你用它施过的所有咒语都将被冻结,并反作用在你的身上。相信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必须为自己施下的邪恶咒语付出代价,而第一个代价就是,你将会被关进你之前为我设下的监狱里!”

“不!”施莱克特舍兹惨叫着,他的双手绞在一起,仿佛是乔纳森叔叔的咒语让他倍感痛苦,“我打败了那个笨蛋马维尔,所以我也一定能打败你,哪怕我的魔杖没了,也照样可以用你的手杖把你打昏!虽然马维尔是我们三人组里的一号,你是二号,而我是最不重要的三号——但我一定会是最厉害的!你这个啰唆的自大狂,我要……”

“你要做什么,阿道弗斯?”

路易斯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此时,有一个男人正站在那团旋涡的前面,穿着一件黄金圈的红紫色长袍。路易斯认出了这个留着鬓角络腮胡的人就是马维尔博士,他和照片上的样子差不多,只是现在他的整个身体都闪烁着明亮、刺眼的光线,就像是幻影一样。马维尔博士举起他修长的双手,将遮住脸的兜帽摘了下来。“三号,你并没有打败我,”他平静地说,“你只是杀了我而已,这可是两码事。快来吧!我命令你跟我走!”说完,他就走回到那团亮光的旋涡之中,又招了招手。

“不!”施莱克特舍兹哀号着,他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十分痛苦,脸上滴下了很多汗珠,“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但他似乎无法做到。施莱克特舍兹拼命地向后仰着身子,但他所有挣扎都是徒劳的。就像哈尔·埃弗里特消失的那样,路易斯发现他的身体开始融化、裂开,最后变成了一缕缕翻涌的灰色烟雾。随着烟雾在那团闪着亮光的旋涡中不停地旋转、扭动,施莱克特舍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真实,渐渐变成了透明的。他一直在尖叫、抽搐着,但突然间,他的尖叫声变得越来越小,就像深夜里火车远去的汽笛声一样。后来,那团旋涡的绿色光渐渐退去,变成了强烈闪烁的干净的白光,再后来,施莱克特舍兹就消失了,那团亮光也突然熄灭了。

路易斯浑身发抖,喘着粗气,既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这一切是否已经结束了。

“大家都还好吧?”乔纳森叔叔问道,用手捋了捋他乱蓬蓬的红头发,“弗洛伦斯,罗丝·丽塔,真高兴你们做到了。对了,今天是星期几呀?”

“星期五,”罗丝·丽塔回答说,“7月1日。”

“不对,”齐默尔曼太太举起一只手指,歪着头说,“今天是7月2日,星期六了。午夜的钟声刚刚敲响了。”

就在这时,路易斯听到了从走廊尽头的书房里传来的钟声:一台古怪的老式落地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但这个声音非常难听,就像一只装满了锡盘的箱子缓缓地、庄严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一样。

大概是在搬来和乔纳森叔叔一起住的第一年,路易斯就开始讨厌那只老旧的落地钟发出的沉重铿锵的敲击声了,因为它有时会在夜里把他给吵醒。它不仅是一种没有任何韵律、十分刺耳的声音,而且还是——好吧,在这个瞬间,路易斯只觉得这是他听到过的最悦耳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