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还是没人找到那根丢失的魔杖。这是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吃早餐的时候,乔纳森叔叔漫不经心地说:“路易斯,你今晚能在齐默尔曼太太家过夜吗?我要出一趟远门去办点儿事,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

“出远门?你要去哪里?”路易斯急切地问,而他刚从碗里舀出的一勺牛奶燕麦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我要开车去兰辛市看看马维尔博士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叔叔微笑着回答,但他的神情中仍然流露出了一丝焦急,“你知道的,我非常担心我的这位老朋友。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都感觉很不安,我给很多人打过电话,但都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噢,他确实有可能出去度假了,但我得承认他的身体可能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总之,他都快九十岁了,要是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又不小心摔断了腿,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哎哟,我想都不敢想!”

路易斯什么也没说,但他好像明白自己过度活跃的想象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乔纳森叔叔喝完咖啡,又补充道:“不管怎样,我几小时后就要出发去兰辛市了,我可能要到今天深夜,甚至明天下午才能回家。我知道你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我问了一下弗洛伦斯,而她也很热心地同意让你住在她的客房里。”然而,在路易斯听起来乔纳森叔叔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随意了。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呢?”路易斯问道,“我的脚踝好多了,而且——”

“不用了,我并不想让你一整个晚上都待在外面,”乔纳森叔叔坚定地说,“我可能还需要在兰辛市四处调查一下。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想让你伤心的,但或许我一个人会更方便一些。”

“那我为什么不能待在家里呢?”路易斯又问,“我又不需要保姆什么的!”

他的叔叔同情地笑了笑:“没错,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可以独自在这座房子里度过一个晚上了,而且我也真觉得不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尤其弗洛伦斯还施了一大堆有保护作用的魔法咒语。不过,为了让你安心——好吧,我承认,也是为了让我安心!——我很希望你能好好享受一下弗洛伦斯的热情款待,就一个晚上而已。”

“好吧。”路易斯不情愿地说。他很不开心地盯着自己的麦片粥,已经全然失去了胃口。

路易斯很清楚,往北开车到密歇根州的首府兰辛市大约有五十千米。他在五年级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实践活动去过那里,虽然是挤在一辆十分颠簸、叮当作响、闻起来还有呕吐物味道的黄色校车去的。当时,他只觉得那辆校车恐怕永远都无法到达兰辛市了,但后来,他们不仅到了,还参观了州议会大厦,就是那座穹顶很像是一颗鸡蛋,占地足足有四千平方米,外墙上都画满了各种装饰画的大厦。

路易斯回想起了那次短途旅行,便猜测乔纳森叔叔开车去那里大约要一个半小时,而回程也是同样的时间。如果他早上十一点出发,并且顺利地找到了他以前的大学教授,也许他就能在晚上十点或十一点的时候回来了。不管怎样,路易斯已经决定自己至少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去睡觉。

于是,在大约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乔纳森叔叔把他的小手提箱放进后备厢,开上他那辆四四方方的马金斯·西蒙车,朝路易斯、罗丝·丽塔和齐默尔曼太太挥了挥手后,就在一团蓝白色的尾气中出发,沿着街道飞驰而去了。

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路易斯和罗丝·丽塔坐在齐默尔曼太太的饭厅里,大家玩起了一些规则古怪的扑克游戏,比如“单张万能牌”“四暗一明”“德州扑克”等。他们这一次是用牙签来记账,而不是乔纳森叔叔经常用的那袋外国旧硬币。然而,路易斯的心思并不在游戏上,所以他总是无法弄懂复杂的规则,没一会儿,罗丝·丽塔就把他打败了。

正当罗丝·丽塔和齐默尔曼太太为了剩下的那堆牙签决一死战时,路易斯从饭厅走出来,独自坐在了前门的台阶上看书——不是那本关于迷信的书,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紧张了——而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一本谋杀悬疑小说。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名叫赫尔克里·波洛的侦探的冒险故事,他是一个住在英国的比利时人,凭借自己的足智多谋和错综复杂的线索,最终解决了一个棘手的谋杀案。不过,这个精彩的故事并没有让路易斯忘记自己的忧虑,因为阿加莎·克里斯蒂在第一次提到波洛的“像鸡蛋一样的圆脑袋”时,他就想起了州议会大厦的圆形穹顶,接着想起了兰辛市,最后又想起了他的叔叔。路易斯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但就在他出来大约一小时后,他突然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路易斯以为是他的叔叔打来的,于是他匆匆穿过草坪,打开门,拿起了电话。这时,电话铃大约已经响了六次。“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喂?是路易斯吗?”

“是的。”

然后,那个声音用一种自以为是的语气咕哝着:“路易斯,我是帕克镇长。我要和乔纳森谈谈。”

路易斯的心里突然一紧,是帕克镇长!“呃,他现在没在家。”路易斯回答。

“是吗?那让他尽快给我回电话吧,但不要到处声张,请记住要保密。我得和他谈谈我听到的一些事情,”那个声音说道,“谢谢你了。”紧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路易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了齐默尔曼太太的家,他在怀疑那场派对可能让乔纳森叔叔惹上了政府层面的大麻烦。难道触犯了小镇的法律也是“三之咒”的一部分吗?路易斯本想告诉齐默尔曼太太的,但镇长警告过他要保密,而在路易斯的字典中,这就等同于最高的机密了。于是,他继续坐在齐默尔曼太太家的台阶上,忧心忡忡的。

那天下午的时间过得很慢。在输给了齐默尔曼太太最后一局牌后,罗丝·丽塔也走了出来,和路易斯漫不经心地玩着接球游戏。直到再晚一些的时候,齐默尔曼太太从后门出来,告诉他们罗丝·丽塔的妈妈让她快点儿回家。然后,罗丝·丽塔就拿起她的棒球和守场员手套,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在过去的几小时里,路易斯试着听收音机、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玩“拿破仑进军莫斯科”——这是乔纳森叔叔教过他的一种非常复杂的单人纸牌游戏,但他仍然无法集中注意力。尽管齐默尔曼太太在晚餐时做了很拿手的瓦罐炖肉,这也是路易斯最喜欢的菜之一,但他还是没什么胃口。实际上,一直到了九点钟,也就是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他才感到如释重负。

齐默尔曼太太家的客房装饰得很雅致,墙上贴着乳白色的壁纸,上面还点缀着一些紫色的条纹图案,还有一扇高高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坪以及隔壁的巴纳维尔特家。透过窗户,尽管路易斯看不到自己家的车库,因为它在整座房子的另一头,但他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房子的前面和车道。如果乔纳森叔叔开车进了车库,或者打开了门廊附近的任何一盏灯,路易斯就会立马知道他已经安全回来了。

路易斯把右手放在脸颊下侧躺着,一直凝视着窗外,但他始终只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夜幕。直到快十点钟的时候,一场雷阵雨突然从西边席卷而来,急促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玻璃上,紧接着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虽然新西伯德镇有时会出现很可怕的暴雨,甚至还会有龙卷风,但相比之下,今天晚上的算是温和许多了。

大约半小时以后,随着最后几声勉强的雷声渐渐在东边消失,雨也终于停了下来。路易斯的眼皮开始感到沉重,眼睛也有些干涩,就好像被吹进了细沙一样,但他仍然盯着窗外看,不愿入睡,或者说,他是无法入睡。

最后,就在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他从**坐了起来,松了一口气。他看见那辆四四方方的老古董车刚刚驶过大街,拐进了家门口的车道。于是,他满意地叹了口气,又重新靠在了枕头上。一下子,他感觉身体里所有紧张的情绪都涌了出去,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虽然他有点儿想从**起来,立刻跑回家,但他也不想让乔纳森叔叔知道自己一直在焦急地等着他。路易斯对自己说,乔纳森叔叔已经平安地从兰辛市回来了,然后他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实在是疲惫极了,没几分钟就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路易斯向齐默尔曼太太道了谢。“我已经准备好回家了。”他说完,拎起了一个装着他的衣服和牙刷的运动包。

“乔纳森是今天早上回来的吗?”齐默尔曼太太从眼镜的上方盯着他问道。

“昨晚我看见他已经回来了。”路易斯不慌不忙地说。但齐默尔曼太太一直在用锐利、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差点儿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齐默尔曼太太歪了一下头,一脸责备的神情:“所以你究竟什么时候睡的,路易斯?”

“呃,我真的不太清楚,”他含糊其词地回答,“当时下了一场雷雨,然后雷声把我给吵醒了。”但事实上,并不是雷声让他一直都没能睡着。路易斯对自己说,这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谎言,或者至少不是一个很大的谎。

“好吧。”齐默尔曼太太说完,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瞥了一眼金色的手表,又说道:“嗯……就快八点钟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然后你去叫醒大胡子,我就负责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听听乔纳森发现了些什么。”

他们两个穿过湿漉漉的草坪,走到了隔壁,身后留下了一串黑色的脚印。这是七月份的第一天,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宜人,迎面吹来的晨风让人感到很凉爽。然而,路易斯却发现前门是锁着的——在新西伯德镇,人们一般很少锁门,除非他们要外出过夜——于是,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在和齐默尔曼太太进屋之后,路易斯立刻噔噔噔地上了楼。他把运动包扔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敲了敲乔纳森叔叔卧室的门:“嘿,乔纳森叔叔!起床了!齐默尔曼太太已经在楼下了!”

没有人回答。路易斯感觉有些不妥,就直接打开了门。乔纳森叔叔的**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只有几张报纸散落在上面。路易斯看了看其中的一张报纸,发现这是昨天的晨报。

突然,他听到楼下传来齐默尔曼太太焦急的声音:“路易斯!快到这里来!”

路易斯立马向楼下跑去:“齐默尔曼太太,乔纳森叔叔并没有——”

“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他的车在不在这儿。”齐默尔曼太太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了后门。

他们走出后门,穿过后院来到了车库。路易斯看到车库的门是敞开的,感觉到了一丝绝望——乔纳森叔叔从不会让它那样敞开的,因为他一直都很担心自己的古董车会受到天气的影响。不过,至少他的那辆黑色马金斯·西蒙是停在车库里的,但乔纳森叔叔并不在车里,只有他的钥匙还插在点火开关上。齐默尔曼太太把钥匙拿出来,打开了后备厢,发现乔纳森叔叔的小提箱还在里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路易斯惊慌地问。

“还不知道,”齐默尔曼太太严肃地回答,“你把车库门关上,然后锁起来吧。”

路易斯伸手把车库门拉了下来,听见它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他在乔纳森叔叔的钥匙圈上找到了车库门的钥匙,接着就把门锁起来了。路易斯跟着齐默尔曼太太回到了屋里。“你有粉笔吗?”她问道。

“应该有的。”路易斯走进厨房,在装着一堆零碎工具的抽屉里翻找起来,他看到了一些螺栓和螺母、开罐器,还有早在1945年就过期了的浓汤罐头优惠券。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一块裁缝用的灰色画粉,乔纳森叔叔之前制作模型帆船的时候,就是用它在布料上画出船帆形状的。

“谢谢你,路易斯。”齐默尔曼太太说道。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去书房吧,那里应该是最适合的地方了。”

在书房里,他们把硬木地板上的地毯给卷了起来。“现在,”齐默尔曼太太说,“路易斯,请你站在门外,无论如何都不要进来。接下来,我会施一个魔法,它可能看起来会很奇怪,甚至还会令人有些不安,但它并不危险。所以,请相信我,并向我保证,在一切结束之前,你绝对不会进来。”

“好……好的。”路易斯回答。

他站在门外,双手抓住门框,看到齐默尔曼太太往下俯身,用左臂把身上那件宽松的紫色连衣裙紧紧地揽在腰上,并在书房的地板上画出了一个圆。她又在这个圆里面画了一个同心圆,然后开始在两个圆圈之间的区域画了十几个神秘的图案,看起来有点儿像埃及的象形文字。

她站了起来,把画粉扔到乔纳森的书桌上,又拍了拍手,好像是在掸灰尘。然后,她顺手把一缕零乱的灰发往后捋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专心地看着她刚刚画出来的这幅神奇的图画。“很好,”她说道,“现在,路易斯,记住你的保证,只要待在原地不动,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接着,齐默尔曼太太开始朝逆时针的方向慢慢地绕着内圈的边缘走起来,嘴里还低声念着一些咒语。虽然路易斯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能听出里面包含了许多咆哮声、颤音和低沉的吼音。齐默尔曼太太走了三圈之后,就站在两个圆圈的正中间,伸出双手,手肘弯曲,两手掌心朝上。

突然,路易斯感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见圆圈里出现了一些乳白色的微光,就像某种飘浮着的水蒸气一样。在齐默尔曼太太的周围,还有一些更加浓稠,但又很纤细的白色物体在不停地打转,看起来像是一些在水中漂浮着的人影。它们不断地聚合在一起,消散开来,又重新聚合在一起。接着,它们开始在房间里游**起来,这让路易斯感到很不安。当那些漂浮的身影游到路易斯的那一边时,它们完全变成了人的模样大小,但当它们慢慢地又漂到了另一边时,它们就好像在有五十米那么远的地方消失了,而不是实际上的十二米。然后,齐默尔曼太太灰白的头发开始飘动起来,仿佛有一阵慵懒的旋风一直在她的周围刮来刮去一样。每隔一小会儿,她的头就会抽搐一下,就好像突然遭到了电击一般。尽管她的嘴唇不停地在动,但路易斯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了一种模糊的、低沉的嗡嗡声。在路易斯看来,齐默尔曼太太似乎是在和一团飘浮的薄雾说话。

后来,就像无声的爆炸一样,一束明亮的紫色光从圆圈中瞬间迸发了出来,让路易斯不禁眯起了眼睛。齐默尔曼太太居然完全消失了,但又过了一会儿,那束光散去了,路易斯只觉得自己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些晃来晃去的斑驳黑点。紧接着,他看到齐默尔曼太太喘着粗气,踉踉跄跄地走出圆圈,瘫倒在了扶手椅上:“我的老天!我已经快三十年没念过唤醒咒了,竟然都忘了它会这么消耗能量。路易斯,麻烦你给我倒一杯水,然后再拿一块湿抹布把这些圆圈擦干净,我们再也用不着了。”

路易斯急匆匆地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但他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孤独感。突然间,他觉得这座房子看起来空****的,就好像已经空了二十年一样,走廊上还回**着一些陌生的回音,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些陌生的阴影。他只能强忍住害怕,颤抖着往杯子里倒好了水,然后又找到了一块抹布,把它用水浸湿了。

“谢谢你,”齐默尔曼太太说完,从路易斯手里接过了水杯,喝下了一大口,“啊!感觉好多了。路易斯,快把这些圆圈擦掉吧。你不用担心,它们现在就是普通的粉笔画而已。等地板干了以后,我们再把地毯重新铺上去。”

路易斯趴在地上把粉笔画全都擦掉了。“您刚才是在做什么呢?”他不解地问道,然后又站了起来。

齐默尔曼太太此时已经喝完了一整杯的水,回答道:“做了一件不应该经常做,或者轻易做的事:我在询问鬼魂关于这座房子的事。”

“鬼……鬼魂吗?”路易斯尖声问道。

“不是像伊扎德那样的邪恶鬼魂,”齐默尔曼太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这座房子也并没有在闹鬼,路易斯,所以别担心!我刚刚是在询问一些善良的鬼魂,他们都和这座房子有过渊源——其中就有一位亲切的木匠,他曾经参与修建了这座房子;还有一位好心的医生,他甚至还帮伊扎德治疗过;以及其他的一两个鬼魂。你也看到了,我只能去问他们,因为他们才是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

虽然路易斯很害怕,但他还是问出了那个不得不问的问题:“您是在问他们乔纳森叔叔去哪儿了吗?”

“不完全是。他们是不可能,而且也不会告诉我的,因为活人只能从死人嘴里知道特定的几件事情。和鬼魂交流的时候,需要遵守一些非常严格和明确的规定,虽然一些邪恶的魔法师可能会无视这些规定,但我是绝对不会冒险那么做的。只是我今天早上过来之后,觉得这里有了一种奇怪的变化,所以我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我也感觉到了,”路易斯脱口而出,“这里就像是很多年都没人住过一样!”

齐默尔曼太太看了看他,又调整了一下眼镜框,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恐怕要比那更糟,路易斯,你得勇敢一点儿。”

路易斯一下子畏缩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奇怪的是,每当他陷入真正的危险中时,他都会变得勇敢一些——他曾经勇敢地面对过很多可怕的威胁——但每当他意识到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时,他很快就会变得像一碗果冻一样,颤抖得不行。就像现在,他似乎已经喘不过气来说任何话了,只能睁大一双充满恳求的眼睛望着齐默尔曼太太。

齐默尔曼太太慢慢地转动着手中的空杯子,轻声说道:“路易斯,令人费解的是,你叔叔的魔法已经完全从这座房子里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就像莎士比亚在《暴风雨》中说过的那样,一切就如蜡烛的火焰被大风吹灭一样,就连一个烛台也没有留下。”

“不会的!”路易斯激动地说。他马上跑到前厅,却发现衣帽架上的镜子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了,他只能在上面看到自己模糊的脸。在他看来,这面镜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普通过,真是让人唏嘘!然后,路易斯又冲到了南边的后楼梯上。这座房子里到处都有彩色的玻璃窗,但最为显眼的玻璃窗就是后楼梯上的这一扇了,因为它的色彩最为鲜明,而且每天都会显现出一些不同的画面。然而,今天它却变成了一扇普通的,只带有花饰铅条的椭圆形透明玻璃窗,上面并没有出现任何画面。路易斯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他用力咽了口唾沫。他很清楚,乔纳森叔叔所施下的魔法总是会慢慢地失效,所以他时不时地需要重新再施魔法,就比如那个曾经住在地窖里的保险丝盒小矮人,每当有人走下楼梯的时候,它总会跳出来喊道:“咕叽咕叽!咕叽咕叽!”但后来,它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就消失了。此外,还有邻居家那只叫杰尔伯德的猫,是乔纳森叔叔把它变成了一只会吹口哨的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慢慢失去了自己的音乐才能。

不过,在这座房子里,乔纳森叔叔还是保留了许多常见的魔法咒语,比如那扇彩色的玻璃窗。如果所有的魔法真的都消失了——路易斯马上冲回了书房。“他死了吗?”路易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告诉我,齐默尔曼太太,我必须知道——我的乔纳森叔叔是不是死了?”

带着一种同情和体谅的表情,齐默尔曼太太回答道:“路易斯,我原本可以对你撒谎的,但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事实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是难以接受的。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无法确定乔纳森是否还活着。”

一瞬间,路易斯感到全身发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最难以接受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