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祉王钱,因为我想让宋谨回安远,祉王这人爱钱,我自然要投其所好,”楼子规又把自己的把柄论,以及为什么不能让宋谨自行离京回安远的原因,跟宁小药说了一遍。

身为一个异世外来人口,对阴谋诡计没啥见识的宁小药惊呆了,送个钱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呢?还有,小宋回个家都能回出生死别离的悲壮来哦?

楼子规说完了话,看着宁小药的眼睛说:“小药,你懂我的意思吗?”

宁小药眨巴一下眼睛,说不懂会不会显得她智商有问题?想了想,宁小药说:“送出去的钱还能赚回来吗?”把柄,回家什么的,她是听不大明白,不过怎么想钱才是重点吧?

楼子规点头,沉声道:“这钱我会拿回来的。”

宁小药松了口气,钱还能回来,她就不肉疼了。

“我其他的话都只是逢场作戏的假话,”楼子规又跟宁小药说:“小药你不要当真。”

宁小药在脑子里翻,督师大人还说了什么话吗?

楼子规靠得离宁小药又近了些,小声道:“我的父兄都死于北胡人之手,我这辈子不灭北胡,我就无颜去见我的父兄。”

宁小药哦了一声,想安慰楼子规几句,没想出来要怎么安慰,就干脆塞了块红豆糕到楼子规的嘴里,说“吃吧。”吃点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好。

这是相信了自己,没事了?

吃着甜糥的红豆糕,楼子规慢慢地挨着宁小药坐下了,试探着将手放在了宁小药的手背上,看宁小药没拒绝他的意思,楼督师便握住了宁小药的手。

宁小药歪脑袋看看身旁的人,总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话。

枝头上,麦子跟麻爷爷说:“原来小药这么好说话,啾~”

宁小药这时问楼子规:“北胡人跟鸟有什么关系吗?”

楼督师这会儿还心虚着呢,把宁小药的问题想了想,才说:“北胡人信仰的是狼神,他们跟鸟没有关系。”

宁小药挠头,跟鸟没关系,那杀北胡人,跟飞鸟尽又有什么关系呢?还良弓藏,天上没有鸟了,谁还傻呼呼的背张弓在身上走路呢?这话到底跟北胡人有什么关系?宁小药觉得这个问题很深奥,不是她能弄明白的节奏。(文盲害死人啊,o(╯□╰)o)

“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楼子规问。

宁小药抬头看看头顶树枝上的麦子,会不会是这只小麦子听错了?

麦子冲宁小药啾了一声,红豆糕好吃极了~

默默地记下了麦子爱吃红豆糕,宁小药跟楼子规说:“那祉王答应带小宋走了吗?”

楼子规点了点头。

“那就没事了,”宁小药决定不想这事了,反正她也想不明白,问好像也没啥用,因为楼督师的话她也听不明白。

楼子规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宁小药的面前,手里油纸包的口还是封着的。

“这是什么?”宁小药问。

楼子规打开了油纸包,里面装着一斤左右的小麻花,“我在路上买的,我记得这家的麻花很好吃,”他跟宁小药说。

“是吗?”宁小药拿了一个麻花啃了一口。

刚出锅不久的小麻花,又香又脆,宁小药高兴地眯着眼笑了,好吃。

看见宁小药笑了,虽然问心无愧,但就是心虚的楼督师踏实了,跟宁小药说:“喜欢?那我下次再给你买。”

“好啊好啊,”宁小药点头,把嘴里的小麻花嚼得咔咔响。

楼子规看着宁小药啃麻花,半晌又说了一句:“小药,我不会骗你的。”

宁小药正伸爪子到油纸包里拿麻花,听见楼督师说话就点了点头,眼睛里看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小麻花,连耳朵里听的声音,都是小麻花摩擦油纸包的声音,至于楼督师到底说了句什么,宁圣上有听没入脑子。(o(╯□╰)o)

“谢谢,”楼子规说。

宁小药听楼子规说谢谢了,才塞了一嘴小麻花的扭头看楼子规,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啥?”

楼子规将手臂搭在了宁小药的肩头上,低了头,嘴唇离宁小药耳朵极近地说了句:“谢谢你愿意信我。”楼督师明白自己跟祉王说的那些话有多混蛋,宁小药的信任他得来的轻而易举,可这份信任的份量,督师大人清楚。

宁小药塞了一个小麻花到楼子规的嘴里,横竖没闹出人命来,信不信的有多重要?咧嘴冲楼子规一笑,宁小药说:“看在小麻花的份上,我下一回赚到的钱还给你用。”穷光蛋的生存意义是什么?就是赚钱噻!

楼子规的一个吻落在了宁小药的发间。

月光很温柔,老梧桐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哗哗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茶糜花的香味,宁小药抬起头,将嘴里的小麻花咽下去,淡绿的光芒在唇齿间一闪而过,然后她跟楼子规接吻了。

虽然脑回路从来就没有过交集,不过宁圣上和楼督师仍然相处愉快~

哑婆悄悄地从寝室窗前退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宁小药看一眼半掩着的花窗,想了想哑婆最多把这事告诉太后,然后太后又不敢曝光她性别为女的秘密,想到这里,宁小药又把脑袋靠楼督师的肩膀上了,不会出事,她要操心什么?

哑婆是知道圣上的秘密的,不然谢太后也不会让她过来伺候,退出了大殿寝室后,哑婆的心狂跳,脚都是软的。督师在吻圣上,这两个人是,不是,哑婆慌乱地想着,督师知道圣上是女儿身了,这要怎么办?

帝华宫的宫墙外响起了二更的更声。

哑婆从帝华宫的西侧宫墙一跃而过,身形比宁小药那种手脚并用爬墙的样子,不知道潇洒多少倍。

黑老大窜上了墙头,看着哑婆沿着宫墙往西走了,黑老大跳下了高高的宫墙,追着哑婆跑。

整座太后殿都已经被御林军看了起来,哑婆从两个御林军的身后跑过,无声无息的,让两个御林军全无察觉。

黑老大跟着哑婆跑到了太后殿的一处宫墙下,见哑婆跃过墙头进了太后殿,黑老大也想找地方进太后殿时,一个圆溜溜的小胖球跑到了黑老大跟前,黑老大不用看,光闻味道就知道这是小耗子油瓶。

“黑老大这里不能进啊,”油瓶跟黑老大说:“里面有侍卫。”

黑老大说:“刚才进去的那个老太婆看见督师亲小药了。”

“吱?”油瓶激动了起来,原地咬尾巴转了一圈,说:“督师亲了小药,哦,小药能嫁出去了!”

黑老大真心想把这只蠢得无药可治的小耗子一口吞了,抬爪子把油瓶拍地上了,黑老大说:“那个老太婆要向太后告秘怎么办?”

油瓶呆住了。

“太后会让督师娶小药吗?”黑老大很担心。

油瓶的胡子颤了两颤,说:“是呢,太后很坏很坏的。”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黑老大凶油瓶道:“快去打探消息,我在这里等你。”

“好,”油瓶认真起来,从地上爬起来,跑进了黑暗中,太后要是不让小药嫁给督师的话,油瓶想,他就出城去找山里的老虎兄弟,学一下怎么杀人,它要把太后咬死!

如果太后不让督师娶它家傻妞,黑老大趴在墙根下想,它就带兄弟们找机会干掉太后好了,别以为猫不会杀人,哼哼,黑老大龇了龇牙,它也是有獠牙的!

(你俩都没操对心好吗?

哑婆跪在了谢太后的面前,看见谢太后抬手,哑婆才又站起了身来。

谢太后说:“圣上真的有让福王瘦下来的灵药?”

哑婆打着手势摇头。

谢太后紧锁着眉头,“没有?那她闹这出是为了什么?”

哑婆低头,恭恭敬敬地站着。

谢太后说:“这两日圣上还做了什么事?”

哑婆这才又抬头看向了谢太后,方才她就发现太后娘娘老了,这会儿再看一眼,哑婆更加确定太后老了,眼角有了皱纹,没有上粉的脸也不再红润,下巴那里甚至有了斑块,这哪里还是那个宠冠六宫的绝代佳人了?

谢太后见哑婆看着自己发呆,摸一下自己的脸,太后娘娘苦笑了起来,说:“觉得哀家老了?”

哑婆忙就摇头。

谢太后说:“哀家照着镜子就知道了,老了,其实哀家这会儿再打扮,再看着年轻又有何用?先帝爷不在了,哀家打扮给谁看?”

可能因为哑婆是个哑巴,又是个忠心于自己的哑巴,所以谢太后愿意跟哑婆说一说心里话,眼中不知不觉就汪上了眼泪,谢太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宫室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那时夜夜欢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枯坐了。

“说吧,”谢太后又看向了哑婆,道:“圣上还做了什么事?”

哑婆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楼督师亲吻圣上的样子,抬起了手想打手势,被横贯了宫室的风一吹,手心冰冷,哑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出了汗。

“怎么?”谢太后见哑婆迟迟没有动作,身体微微向哑婆这里前倾了,冷声道:“那丫头又想做什么了?”

哑婆将手又握成了拳,然后慢慢地冲谢太后摇了摇头。

谢太后说:“没有?”

哑婆冲谢太后打了一组手势,圣上在忙福王的事,楼子规出宫了一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圣上从不让她跪,喊她婆婆,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请她吃过点心,还有在宫外买的桂花蜜糖,圣上把寝室里的东西都卖了换粮食,养活京师的流民,她还听圣上说,要到福王手里的土地后,要分给流民们耕种,这是好皇帝,哑婆在心里想着,她不能害这个会喊她婆婆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