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师张嘴要人,谢太后还没有所表示,门外又响起了方才那个宫嬷嬷的声音,惊慌失措地道:“太后娘娘,圣,圣上来了。”

谢太后顿时就怒了,这死丫头又来做什么?

谢太师冲太后娘娘摇了摇头,低声道:“拦不住,就让她进来吧。”这位能徒手就把大后殿的大门拆了,拆房子跟玩儿一样的,你说不见,对这位有用吗?

谢太后心头呕血,运了运气,才勉强道:“请圣上进来。”

这个宫嬷嬷还没应声,宁小药就已经走到了房门前,推门就进屋了。这位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就讨喜,只是在谢氏父女看来,这模样就跟讨债的恶鬼似的。

“又来了啊,”宁小药进屋后,冲站起身的谢太师点了点头,说了句:“好久不见。”

谢太师……

谢太后说:“圣上又来哀家这里做什么?又觉着哪座楼台不入眼,想再拆了替哀家盖座新的?”

宁小药坐在了谢太后的右下首处,谢太师的对面,说:“这个我暂时还没发现,那什么,你要觉得那间房不好,你跟我说,我替你拆,盖房子要钱,拆房子就费点力气的事,你不用跟我客气的啊。”

谢太后不想跟这货说话了。

谢太师说:“那圣上深夜到此是?”

“我也不问太师你深更半夜跑来找太后做什么了,”宁小药说:“我问了也白问,反正不能是好事。”

“圣上!”谢太后怒道。

“我来有两件事,”宁小药冲谢太后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看着谢太师说:“我听说夜里有人冲进太师府放火杀人了?”

谢太师冲宁小药一躬身,说:“是。”

“哦,那你节哀顺变,”宁小药很是真诚地道。

谢太师也是一口血呕在了心头,节哀顺变是这么用的?!

宁小药说:“我担心你和你全家的安全啊,太师。”

谢太师看着宁小药。

宁小药说:“所以我让督师带龙禁卫还有御林军去太师府保护你全家了,顺带呢,再查查太师府里是不是还有坏人在。呵呵,”宁小药冲谢太师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于宁小药的不要脸,谢氏父女又有了新的认识。

宁小药又看向了谢太后,说:“我担心太师和他全家担心得睡不着,所以我就来找你谈谈人生。”

谢太后手抖的厉害,杀了宁小药的心都有。

宁小药扭头又看谢太师,说:“或者太师你跟我谈谈人生?”

谢太师小声地叹口气,说:“圣上,你究竟想要什么?”

“玉玺,”宁小药马上就说道。

果然。

谢太师和谢太后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两个字。

宁小药捏着拳头,手心里冒汗,她是来胡搅蛮缠,让这俩一肚子坏水的货没时间思考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父亲回府去吧,”谢太后让谢太师走,抓内奸,找玉玺才是正经事,谁有空跟宁玉这个该死的丫头磨牙?

谢太师应了一声是,冲宁小药躬身道:“圣上,臣为外男不可在宫中久留,臣告退。”

宁小药……,原来这位还知道外男不能在宫里久留呢?

谢太师退下后,谢太后稳了稳心神,跟宁小药道:“圣上,哀家有一事要提醒圣上。”

“什么事?”宁小药问。

“藩王们已经悉数到京了,”谢太后说:“之前流民在东南十六镇造反,先帝爷派兵去镇压,将藩王们去年就该得的俸银拖后了,这次圣上得把今年和去年的俸银一起给他们。原本太师是说由他想办法,只是太师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次的俸银要圣上自己想办法了。”

既然反目成仇了,那那些难缠的藩王们,就由宁玉你自己去应付吧,谢太后看着宁小药,心中不无恶毒地想象着,这丫头被藩王们逼得无台阶可下的模样。

宁小药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她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么光棍的宁圣上能怕谁?抬头看看对面窗外的雨,宁小药想,也不知道督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杀进太师府啊?

此时离太师府不远的一条小巷的巷口,影电从巷口的院墙上跃下,站在了楼子规的面前,小声道:“督师说的没错,太师府的前侧后门都有伏兵,是京营的人马,几个门加起来,足有两千多人。”

楼子规看着不远处的太师府,长长的一条街,全被太师府占了,街口那里立着高高的门楼,朝中文武到了这门楼前,就得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谢氏家族的权势,由这门楼就可窥见一隅了。

影风犯愁道:“有两千多京营的兵马啊。”人数相差一倍,这仗要怎么打?

“冲进去,”楼子规还是看着飞檐斗角的谢氏门楼,冷声道:“只要把谢家人拿在手里,京营的兵马就是全部杀来,我们也不用怕。”

方堂拔刀出鞘,说:“那我们还等什么?督师,我们杀进去吧。”

“我们去后门?”影风也拔刀出鞘了,问楼子规道。

“不用分兵了,”楼子规说:“就从正门进去,宋七,先给我把太师府的大门点了。”

宋谨点一下头,应道:“是。”

“楼杜鹃站巷口那里望什么呢?”街上的背光地里,几个京营的武官站在一起看着街外边的楼督师,有武官等得不耐烦了,小声道:“他不会是到了门口了,又犹豫了?”

“他最好这就回头,”另一个年长一些的武官一脸愁容地道,楼子规是带着龙禁卫和御林军来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要找太师府麻烦的人是当今圣上,双方这一开打,他们想去效忠圣上的路就没了。

雨这会儿下得越发地大了。

楼子规半抬起手,重重地往下一放。

一千多龙禁卫和御林军,全都是步行,往门楼里的长街涌来。

“不好,”有武官叫了起来:“他们动了!”

十几只响箭同时射向夜空,声音剌耳,撕扯着人们的耳膜,让人难以忍受。

太师府的佛堂里,谢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掉在了地上。

“老太太!”谢家的各房女主人们,这会儿都聚在佛堂里,看见老太太掉了佛珠,谢太师的夫人王氏忙就走到了老太太的身旁。

谢老太太强自镇静道:“无事,我老太婆倒要看看,他楼子规要怎么进我们谢家的大宅。”

“火!”

“失火了!”

“正门失火了——”

……

谢老太太的话音还没落一会儿,太师府的前宅就响起了惊叫声。

佛堂里的女眷们一起往门前看去,半开着的木门外,大雨之中,火光映红了她们的眼。

“烧,”楼子规站在了太师府前门庭院的照壁前,冷声下令道。

宋谨今天夜里是专门负责放火点房的,冲楼子规点了一下头后,宋七将军就又冲方堂喊了一声:“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方堂将手里已经沾血的战刀一挥,一队御林军跟着他往太师府的内宅冲去。

“楼子规你好大的胆!”统领京营的将军陈鲁大步走进了太师府。

一道闪电从天际滑过,春雷滚滚。

电闪雷鸣中,陈将军发现楼督师在笑。

“原来太师叫了你来,”楼子规看着陈鲁道:“到底是你没有娶上他谢家的姑娘。”

大雨之中,陈鲁将牙咬得喀嚓直响。

“我这是身负皇命,”楼子规问陈鲁道:“陈将军,你是什么?”

陈鲁不是不心寒,身为九门提督,陶谌是谢家的三女婿就可以在家中安睡,而他身为只有外敌来犯才可出兵的京营将军,却必须被架在火上烤,自家人与不是自家人的命,还真就是不同。

楼子规抬手指点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道:“陈将军,本督师劝你,良禽折木而息。”

陈鲁一愣,这是圣上的意思?

就在陈鲁愣神的这么片刻工夫,楼子规带着人绕过大照壁,往太师府里去了。

又是一道闪电撕裂夜空,这光亮将大照壁照得血亮,照壁上手持蟠桃的寿星,在这光亮里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与此同时,太师府的内宅响起了女人们歇斯底里的惊声尖叫。

也不知道是神情狰狞的寿星老爷,还是女人们的惊叫把陈鲁给惊醒了,上了谢家的船,他还想着下船?就算有再好的高枝,他也得有命去攀啊。

“追,”陈将军大声下令道:“给我将楼子规一干人等都拿下!”

陈鲁手下的武官都暗自摇头,就这位方才那么一会儿的迟疑,楼子规的人已经杀到后宅去了,这些人将谢家女眷抓在了手里,这仗要怎么打?伤了谢家的女眷,谁能担得起这罪责?

楼子规这时到了地室的入口处,手起刀落,断了面前一个太师侍卫的咽喉。

影风带着龙禁卫们,跟守地室的侍卫,太师府护院们撕杀在了一起。

影雨带着几个龙禁卫用身子轮番撞击地室的大门,将地室的铁门硬生生地撞开。

楼子规抓了一个太师府的护院在手里,踢了一下铁门。

地室里射出飞箭数只,将被楼督师当成了挡箭牌的护院当场射杀。

影雨几个龙禁卫将铁门从墙上连砍带撬地卸了下来,几个人合力,将这厚重的铁门竖在了身前,往地室里冲去。

“督师,”有乌霜铁骑的将军跑了来,小声跟楼子规道:“谢文远回府了。”

楼子规点一下头,闪身进了地室。

“是书房,书房着火了!还,还有太师的卧房!”

这时的谢太师站在府门外,听着身旁大管家谢来宝惊叫。找不到玉玺,就干脆将他最有可能藏玉玺的地方一把火烧掉?太师大人心中冷笑,楼子规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