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城外等我,”宁大少很坚持要去见楼子规,送越国公上马时,跟越国公耳语了一句:“父亲放心,我不会让楼子规好过。”
“你,”越国公一把就拉住了儿子,要去揍人他们应该一起去啊,揍不着谢文远那个狗东西,他们先把楼子规揍一顿也成啊。
“现在乌霜铁骑已经进了城,”宁大少接着跟越国公耳语道:“我们都不知道,楼子规这会儿在打什么主意,所以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那你还去?”越国公忙就问。
宁大少看看自家的身后,没说话。
越国公也不是蠢人,马上就明白大儿子的意思了,有他们在南城外等着,楼子规就是想弄死他大儿子,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啊!
“李阁老他们来了,”裴殷这时在父子俩身后说了一句。
“父亲跟阁老说说话,我去去就来,”宁大少说完话就上了马。
“大哥,”宁晓落喊。
宁大少坐在马上看看自己的蠢弟弟,突然就道:“东福跟我一起去见楼子规。”
“啊?哦,”宁晓落听话地上了马。
看着两个儿子骑马跑远,越国公抹一把眼睛,迎着正在下轿的李阁老走过去。
“我们去见楼子规要说什么?”走在路上,宁晓落就问自家大哥:“骂他一顿?”
“你什么话都不用说,”宁大少说:“让楼子规看你一眼就可以了。”
宁晓落抽抽噎噎的,说:“看我一眼,圣上就能活了?”
“有件事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宁大少说:“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赶来吗?”
宁晓落说:“因为圣上救过我的命,父亲说过的,救命之恩当牛做马也要报。”
宁大少叹一口气,跟宁晓落道:“十五年前,母亲在太师府生下一个女儿……”
宁三少听宁大少说话,从头沉默到尾。
“事情就是这样,”宁大少最后道。
宁三少摸一下自己的脸,嘴里念一句:“怪不得。”
“你们长得都像娘,”宁大少说。
“那你当天为什么不带她走呢?”宁大少一句你们长得都像娘,像是点燃了导火锁,宁晓落冲自己的兄长大叫道:“你为什么要把她留在京师城!”
宁大少的眼中闪过泪光,低声说了一句:“因为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你有跟圣上说吗?”宁三少问。
“没有。”
“为什么啊?”刚压下去的火,又腾地一下窜了上来,宁三少再次怒吼了。
“因为那时候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宁大少说:“就算相认了,又能怎样?我要跟圣上讨官要爵吗?”
宁三少又不说话了。
半个时辰之后,宁大少在方堂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带着宁三少走进庭院,推开寝室的门,兄弟两人就进到了宁小药的寝室。
楼子规抬头,第一眼先看的宁大少,第二眼看见了将眼睛哭红肿的宁三少,楼子规猛起身,将坐椅撞转在地。
“圣,圣上?”楼子规试探着冲宁三少喊了一声。
宁三少目光仇恨地看着楼子规。
“你不是圣上,”楼子规低声道,宁姑娘不会用这种目光看他。
“他是宁晓落,”宁大少跟楼子规道。
原来宁姑娘的话是真的,这个宁晓落跟她长得一样,一样?楼子规的眼睛睁开,神情从难以置信变得惊慌起来。
“出去等我,”宁大少拍一下宁三少的肩膀。
宁三少转身要走。
“等一下,”楼子规道。
“你还没当上皇帝呢,”宁三少忿忿不平地道:“你这会儿就想命令我了?呸!”
唾了楼子规一口后,宁三少摔门出去了。
“你可能觉得你不欠圣上什么,”宁大少坐下了,就坐在楼子规的对面,缓声道:“事实也是如此,圣上救了一次,你替她解了一次京师之围,你们之间的帐就两清了。所以这次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迟迟不到,我都觉得你理应如此。江山多娇,英雄折腰人之常情。”
楼子规站着没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带东福来见你,”宁大少接着道:“只是想告诉你一件陈年旧事,圣上是我越国公府四小姐,十五年前,我母亲在太师府与谢太后同日生女,小公主应是出生之后就已夭折,谢文远用我小妹替下了那位公主。”
楼子规慢慢地往后退,慢慢地坐在了一张坐椅上。
“她和东福都像我母亲,”宁大少道:“很像。”
楼子规张一下嘴,仍是没有出声。
“我告诉你这事,只是不想你内疚难过,”宁大少说:“毕竟圣上不是男儿身,她也不是皇族血脉,她是我越国公府的四小姐。当然,这也许是我多此一举,督师可能就不内疚,也不觉难过,”宁大少从坐椅上站起身,看着楼子规道:“此刻江山无主了,我也许应该提前恭喜督师一声。”
宁大少转身离去。
“我们就这么走了 ?”门外响起宁三少不甘心的声音,“大哥,我们就这么算了?”
脚步声响起,楼子规想,宁墨渊应该是带着宁晓落走了。
房门很快就又响起,方堂跑进了寝室。
“出去,”楼子规道。
“宁家兄弟……”
“出去!”楼子规怒声道。
方堂只得退了出去。
越国公府的四小姐,四小姐,楼子规念着这三个字,突然想笑,笑自己太蠢,笑自己看见祉王头颅时的鬼迷心窍,结果嘴角咧开了,有水滴在手背上,安远督师坐在无人的宫室里,无声痛哭。
另一边的宫室里,福王让人替他收拾行李。
几个皇子站在福王的面前,互看了半天后,还是三皇子开口道:“皇叔,你准备走了?”
福王冷眼看看面前的几位皇子,道:“京师城门开了,我为什么不走?”
“可圣上已经走了,您再一走,我们……”
福王摆手让三皇子不要说了,道:“我那天晚上骂你的话,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三皇子勉强笑了一下,道:“我知道那晚皇叔说的是气话。”
“我说的不是气话,”福王说:“我没本事当皇帝,所以我走。”
“皇叔啊!”几位皇子一起喊了起来。
“现在京城的兵马在裴殷和陈鲁的手里,”福王爷说:“北城外有楼子规的乌霜铁骑,南城外的越国公府的破虏军,再往外,护国公手里多少应该还有点京畿三十六营的人马,许靖在锡元城,你们就各凭本事吧,看看你们谁能把这些兵马弄到自己的手坦克来。”
三皇子说:“皇叔莫与我们玩笑了。”
“我没在玩笑,”福王说:“手里没兵,你们争什么天下,就凭着你们王府的那些个侍卫家丁?”
皇子们被福王说得无言以对。
“圣上了诏书让各地人马勤王,”福王摇一下头,道:“如果你们也看见了,我听说破虏军没有进城,越国公父子可能今日就会带兵马回奉州。”
“他们这就回去了?”四皇子问。
“西南九州才是他们越国公府的天下,”福王冷道:“要夺天下,他们当然是在奉州起兵的好。”
“这是我宁氏的江山啊,”三皇子被福王说得急眼了,道:“皇叔,你要我们拱手让出祖宗江山吗?!”
“我是废物,”福王说:“你们谁有本事谁就守这江山好了。”
手中没兵,谁有本事守祖宗江山?
几位皇子无话可说。
福王站起身,掸一下袍袖,道:“没本事就学我,从此以后隐姓埋名,管他日后这江山落到谁的手里,改成谁的姓,过自己的日子吧。”
“皇叔!”几位皇子一起跪在了福王的面前。
“圣上是个好的,”福王叹息一声,“只可惜人拼不过命。”
福王爷从几位皇子的身前绕过,往宫室外走去。
几位皇子跪在地上,半晌之后,三皇子才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楼子规他们狼子野心,这帮混蛋会不会想下手杀了我们?”五皇子问道。
几位皇子从地上爬起,往宫室外跑去,祖宗江山?想祖宗江山之前,他们得先想办法活着!
宫门外,宁晓落跟自家大哥道:“皇子们这是都要逃了吗?”
宁大少冷声道:“他们不逃,就只有等死。”
“你回府去,”三皇子在宫门外,命府中的管家道:“把王妃和世子他们都接出来,我先出城,我在,我在南城外等你们。”
管事应一声是,一个人往三皇子府跑了。
三皇子带着侍卫们往南城跑去。
“我们真的就这么算了?”宁晓落对皇子们的事不感兴趣,看见三皇子带人走了,还是追问自家大哥,怎么为圣上报仇的事。
宁大少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去跟楼子规拼命好了。”
宁三少的脸苦了一下来,他哪是楼子规的对手?
“现在不是我们破虏军跟乌霜铁骑一决雌雄的时候,”宁大少冷声道。
宁三少不服气还想再分辩几句,见自家大哥拨转马头往南城去了,忙闭了嘴,跟在了宁大少的身后。
半个时辰后的南城外,有中军官跟越国公道:“国公爷,三皇子和五皇子从城里出来了。”
越国公眼都不抬,道:“这个时候了,他们能往哪里逃?”
“那国公爷的意思是?”
“我们做个好事,不要让这些龙子们遭罪了,”越国公道:“送他们上路。”
“啊?”
越国公说:“听不懂啊?”
“是,”中军官高声领命。
我好好的一个闺女凭什么为了宁氏的江山送了性命?越国公这会儿就如同嗜血的凶魔,我闺女死了,那你们宁氏皇族的人也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