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宁小药将陈鲁宣进了宫,许靖松了一口气,圣上只要还愿意用陈鲁,他的这个女婿就还有前途可言。
“都坐吧,”宁小药让站自己面前的翁婿俩坐下说话。
陈鲁站着没动,被许靖拉了一把后,才屁股挨着椅边的坐下了。
“陈将军是想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去许大将军那里呢?”宁小药开门见山地问。
陈鲁没说话,他还能有命在,没被关进天牢烧死,陈将军就已经觉得自己祖坟冒烟,他的运气很好了。
“圣上,”许靖道:“陈鲁能留在京师听用?”
“能啊,”宁小药说:“许大将军你也看到了,太师的人还在作乱呢,陈将军留在京城,那就继续保卫京师安全呗。”
“陈鲁,”许靖一听宁小药这么说,扭头就跟陈鲁道:“你还不谢恩?”
陈鲁木偶人一样的跪倒谢恩,被宁小药喊起身了,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完全没闹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靖道:“圣上,对于大理寺剌客之事?”
“许大将军跟护国公忙活布防的事,”宁小药把手一挥:“不能因为几个剌客,我们这里就乱了套,军队我都不怕,我还能怕几个剌客?有种他们冲进帝宫咬死我!”
许大将军……,圣上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的魔性吗?
“督师回安远了,”宁小药歪歪脑袋,又说:“北胡人那边暂时不用操心,现在也就项老大让我烦恼了。”
许靖忙就道:“圣上要对流寇用兵?”
“嗯呢,”宁小药点头道:“这事越快越好,完了后,我还得跟北胡人干仗去。”
许大将军又默了,圣上这么雄心壮志,可这两件事哪样是容易的?
“事情不好办,不过我们不能因为不容易就不办,对不?”宁小药看着许靖,“京畿三十六营,还是有必要存在的,许大将军,这事就辛苦你跟护国公了。”
自己跟护国公,那这事就还是得以护国公为主,许靖的心里泛苦,不过许大将军没在宁小药的面前表露出不满来,投诚之人不要去霄想一开始就跟随之人的地位,这个没可能。更何况,许靖的心中自有盘算,听圣上的话,日后的战事频繁,他们许家只要肯出力,立下战功,就不怕不被圣上重用。
“陈将军还是带着京营吧,”宁小药一句话就又把京营交给了陈鲁,护国公应该有更宽广的天地的,宁小药还是有着自己的偏心的。
陈鲁又跪下谢恩。
宁小药坐在坐榻上笑嘻嘻的,说:“这一回陈将军你可不能再背叛我了啊。”就算背叛也没关系,正好可以让我找着太师,看在许大小姐的份上,我也不会怪你的,宁小药看着陈鲁想,我果然是个善良的好人!
“臣不敢,”陈鲁冲宁小药一个头磕在地上。
“他若是再敢大逆不道,”许靖也跪下道:“臣一定亲手诛了这个孽障!”
宁小药……,这个就不必了吧?老丈人杀了女婿,那许大小姐怎么办?(你说你操心这事干什么?
第二天天明,护国公和许靖就离开了京城,护国公甚至连昨夜刚回京城的老夫人和妻子儿女都来不及见上一面。
京师的人们都知道了昨夜在大理寺发生的事,看见护国公和许大将军带着军队离开,人们的心里反而有了底气,将军们还是正常调动,看来圣上没把谢文远阴魂不散的事当回事,圣上都不在乎,那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要在乎什么?
到了这天的正午之后,京师城就已经基本恢复到了原先的热闹和繁华,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少了一些,仅此而已。
宁小药趴在桌案上,看李阁老给自己的名单。
裴殷在一旁道:“这二十八人都是谢文远手下领兵的将官。”
“大将军就有六个呢,”宁小药扒着名单数。
“圣上,这二十八人的家眷要如何处置?”李阁老问宁小药道。
“放了呗,”这句话宁小药是脱口而出的,关牢里,那还不得是政府养着?手头不差钱了,但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放了?”裴殷说话的声音蓦地就是一高。
“不放,养着?”宁小药撇嘴道:“要打仗呢,我们得省着点钱花。”
“叛逆是要诛九族的,”裴殷跟宁小药强调道。
“啥?”宁小药眉头又拧起来了,这还得杀人呢?
“阁老,您看呢?”裴二爷扭头就问李阁老。
李阁老看着宁小药道:“造反不灭族,日后人人都会心存侥幸,圣上想要这样的结果?”
“不想,不过我也相信不会天下人都要造我的反的,”宁小药吸一下鼻子,很难得的在李阁老的面前强硬了一回,“这事就这么定了,放人吧,罪魁祸首被灭族就够了,我不搞动不动就杀人全家这一套。”
“这怎么是动不动呢?他们这是造反啊!”裴殷很不满地道。
“又没造成功,二老爷你说你气个啥?”宁小药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了。
“你!”
“裴殷,”李阁老喊了裴殷一声,这人现在越来越不把圣上当回事了,此风不可涨!
“你看,老爷子都同意了,”宁小药冲裴二爷一摊手,“这事就这么办吧。”
李阁老……,他说什么了?
“要给圣上一点尊重,”宁小药瞄一眼李阁老阴云密布的脸。
“臣遵旨,”李阁老这一回没跟宁小药争,躬身领旨道。
嗯?宁小药受宠若惊,老爷子终于知道要给她一点尊重了啊!
“圣上还是要考虑,谢文远接下来会怎么做,”李阁老提醒宁小药道。
宁小药嘴角一抽,这事朝堂上连开两天会了,大家伙儿吵成一团,就差动手干架了也没商量出个靠谱的办法来,她一个人想能想出什么来?
“臣告退,”李阁老告退。
宁小药马上就条件反射地松了一口气,这老爷子总算走了。
裴殷跟着李阁老退出宫室,开口说道:“阁老为何要放过那些罪人?”
李阁老看了裴殷一眼,低声道:“那结家眷被抓之时,男丁都已经当场格杀,只一些妇孺,你要担心什么?”
“男丁都杀了?”裴殷吃惊道:“这是谁的命令?”
李阁老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给了裴殷一个人名:“楼子规。”
裴二爷发现,再说楼子规对圣上不尽心,那就有点对不起良心了。
“还有话要问吗?”李阁老问。
裴殷道:“那个剌客咒圣上要亡国的事,阁老是怎么想的?”
“此事我与圣上说过,想来这无非是谢贼要乱圣上阵脚之举,”李阁老道:“不理就是。”
裴殷看着李阁老背着手走远,是这样吗?
宁小药坐宫室里把面前的名单揪成了团,这会儿她相信这些人是被谢太师杀人灭口的,现在这个谢老头儿跑哪儿去了呢?京师城能出去找人的小动物都出动了,还是没有这位的消失,这总不能真上天了吧?就算上天了,麦子和小海东青它们也应该能看见啊。
宁小药烦得捶桌子。
“只要谢老头儿不死,总能找着他的,”黑老大趴地上说:“你不差钱了,就能毁桌子了?”
宁小药往桌上一趴。
“傻妞你想督师了吗?”黑老大问。
“不想,”宁小药迅速回答道,这几天她忙成狗,她哪有空想楼督师?
黑老大又趴回到地上,遇上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督师好可怜。
十日之后,赦免罪人家眷的诏书送达京畿各地的衙门。
燕城的大牢开了一扇侧门,一个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从牢里走出,身后跟着好些个女子,这些女子或人到中年,或还在豆蔻年华,都是身着布衣,满脸的憔悴。
“老夫人,我们真的不用死了?”一个中年妇人看着面前的街道,声音哽咽地问老妇人道。
老妇人没说话,抱着小婴儿走下台阶,往街前走去。
女子们忙跟在了老妇人的身后,路上的行人对着这队女子指指点点,年轻的女孩都不敢抬头,老妇人却全然无视了身旁的路人,她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了,还怕被人说吗?
“跟着她们,”燕城太守站在大牢的门内,命身边的侍卫道:“看看有没有人找上她们。”
“是,”这个侍卫忙就转身跑出大牢。
到了这天的夜里,燕城太守准备歇息了,管家带着侍卫长匆匆赶来。
侍卫长已经跟随了太守多年,人已过了而立之年,这会儿跪在地上说话声音都变了声调,道:“大人,派出去的人都,都死了。”
太守所有的睡意一下子就都消失了,不相信道:“你说什么?”
“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尸体在城东郊,就被扔在官道旁边的林中,”侍卫长低头道:“奴才看过尸体了,都是一刀致命。”
燕城太守头一晕,险些从台阶上跌下,被两个小厮扶住后,燕城太守道:“去找冯家人,我,本官去东郊!”
燕城东郊官道旁的树林里,十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被人随意地扔在地上,燕城太守看见这些尸体,头就又是一晕。
太守府的人和燕城守军,在这个晚上找遍了全城,也没能找到冯家的女眷。
燕城太守没敢耽搁,亲书了奏折,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三日之后的帝宫里,李阁老放下了燕城太守所书的奏折,跟宁小药道:“看来冯牧海未死。”
宁小药在军中要犯的名单上看过这个名字,但宁小药还是一脸的懵圈,知道名字,她不知道这位是在哪里带兵,手下曾经有过多少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