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阁老被请进宫室,听说了谢太师逃走,湘城被大火焚城后,老爷子虽然还是能端坐不动,但脸上的神情让宁小药看着害怕,老爷子这是要揍她,还是想连她带督师一起揍了?

李阁老坐着半天没说话。

宁小药把站坐榻旁边的影风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老爷子不说话,呵呵,她也不敢说话。

影风就不明白他家圣上为啥要怕李阁老,看一眼坐着不动的李阁老,影大统领开口就要说话,“圣上……”

宁小药刚听一个音,就赶紧扯影风的袖子,说:“我不喝水。”

影风……

“别说话,不然你也得挨骂,”宁小药压低了嗓门说。

影大统领还能说什么呢?

李阁老这时抬眼看向了宁小药。

“放跑了谢太师,我的错,”宁小药马上就主动认错道:“我低估了这位的凶残。”

“跑就跑了吧,”李阁老说道。

李老爷子没开骂,这让宁小药顿时就吃惊了。

“当务之急,圣上要下缉拿谢文远的圣旨,”李阁老道:“抓到谢文远,或助朝廷抓到谢文远的人,不管出身如何,圣上都应重赏才是。”

“钱不是问题,”宁小药马上就壕道,她刚得到了一笔宝藏呢,现在她不差钱了。

“臣认为,圣上还应再赏封官爵,”李阁老看着宁小药道:“世人皆逐利,只要圣上许下官爵重金,那世人就会尽心尽力地替圣上捉抓谢文远。”

“成,”宁小药把头点点,“封官,那位英雄想要什么官我都给他。”

“不必是实职,”李阁老道。

“成,”宁小药说:“这个圣旨,老爷子你受累,你写吧。”

李阁老起身道:“臣遵旨。”

“那,那就没事了吧?”李阁老没发火,态度甚至还算得上良好,这让宁小药放松了,宁圣上的小肉脸上又见了笑容,笑嘻嘻地跟李阁老说:“那我们这次也还算是大胜了,对不?”

李阁老捻一下白须。

宁小药说:“老爷子你坐,我们坐下说话。”

“若非事先有准备,谢贼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焚了湘城,”李阁老坐下,看着宁小药道:“他既然知道在湘城安排后路,那这老贼也一定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被天下人追杀的脱身之法。”

宁小药就感觉自己又被淋了一盆冰水,这距她高兴还没一分钟的时候呢。

“楼督师可曾回报,谢贼往哪里走了?”李阁老问。

“没,”宁小药摇头。

李阁老低声一叹,道:“谢文远党羽遍天下。”

“老爷子你别,”宁小药被李阁老说得坐不住了,说:“你别这么夸太师。”

李阁老默,他什么时候夸谢文远了?

“我们好容易把太师在京畿这里能打仗的兵都拿下了,”宁小药说:“被老爷子你说的,我就感觉太师他回头又能拉出一支军伙来,跟我们干仗啊。”

李阁老皱眉头了。

一看老爷子眉头都皱上了,宁小药就更心慌了,说:“真滴会是这样?”真要这样,她就不玩了,这个世界无法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臣的意思是,谢贼党羽众多,明面上的太师党人,我们可以抓,”李阁老很有耐心地跟宁小药解释道:“但那些暗地里的,除非这些人有动作,否则我们很难有所察觉。”

宁小药的脸又苦了,老爷子这话她懂,那就是说,太师跑去哪里,又要带领一帮什么样的人都她干仗,这个都是不可预料的事了。

“谢贼一日不死,圣上就一日不可掉以轻心,”眼见宁小药的脸皱成十八个褶的包子了,李阁老满意了,现在就不是说没事,笑的时候!

宁小药抹了一把脸,顿觉人生的前路艰难,谁知道谢太师什么时候能死啊?!

“还有太后娘娘之事,”李阁老紧接着就把话题说到了谢太后的身上,“臣请问圣上,要如何处置太后娘娘?”

听李阁老说处置,宁小药眨巴一下眼睛,说:“处置?老爷子你想我弄死太后吗?”

李阁老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宁小药一见李阁老是这反应,马上就道:“弄死太后当然是不对滴。”

李阁老看着宁小药问:“那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太后娘娘?”

“呃,那就让太后接着在太后殿里过日子呗,”宁小药略牙疼地说:“谁让她是我亲妈呢?”

李阁老正色道:“圣上,谢贼和谢氏家族罪该万死,但子不言母过,太后娘娘虽也出身京师谢氏,还是谢贼的嫡出女,但她是圣上亲母,圣上不能不孝。”

宁小药除了点头,也做不出什么别的反应来。

“但太后娘娘身为当朝太后,先皇在位之时,深受先帝爷的宠爱,”李阁老话到了这里,话锋一转,说道:“对母族谋逆叛主之事,太后娘娘理应痛心疾首才是。”

宁小药听糊涂了,吸一下鼻子,小心翼翼地问:“老爷子你想说什么啊?”

“太后娘娘深感母族之祸,愧对先帝爷,愧对圣上,”李阁老道:“从此隐居深宫,长伴佛前,希翼减轻母族罪孽,此生终了之后,得已有面目去见先帝爷。”

宁小药张大了嘴看着李阁老,老爷子够狠啊,这是要把太后赶出太后殿,让太后住佛堂里去啊,太后那样的一个风光惯了,到了今天还想着穿漂亮舞裙的人,老爷子要让她去当尼姑?!

“圣上,”李阁老冲宁小药躬身行了一礼,道:“臣以为,圣上对太后娘娘要讲孝道,但圣上是一国之君,江山社稷于圣上而言最重。太后娘娘是罪族之女,谢贼之事,太后娘娘究竟知道多少,参与多少,圣上可以不问,圣上甚至还必须荣养太后娘娘,但圣上不可再让太后娘娘出现人前,一朝太后的尊荣,圣上不可以给她。”

宁小药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罪族之女就是罪族之女,”李阁老朗声道:“太后娘娘现在最好祈祷谢贼不要再生事,否则她身后可否陪葬在先帝爷的身边,这事还要两说了。”

“太师肯定不会放弃作死啊,”宁小药说。

“那太后娘娘的身后事,圣上可以再思量了,”李阁老马上就道。

宁小药嘴角一抽,话都被老爷子你说到这份上了,她还再思量什么啊?

李阁老这时突然又给宁小药跪下了,道:“臣已听闻,圣上找到了先太子的遗骨,并命人在先帝爷的皇陵附近为先太子一家修陵,圣上宅心仁厚,老臣涕零,先太子爷可以瞑目了。”

宁小药招手让李阁老起来,听老爷子这话,宁小药就知道,老爷子也燕回太子那头的人,难怪这老爷子一开始的时候,各种看她不顺眼呢。

“这事我一定得做的啊,”宁小药跟李阁老说:“这也是太后作得孽,我能做的也只是让太子入土为安。”再说了,想找到太子一家的遗骨,这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李阁老又冲宁小药躬身行了一礼,道:“圣上仁厚。”

影风这时开口说话了,“太后娘娘迁出太后殿,那承王爷还是由太后娘娘亲自抚养吗?”

李阁老想都不想,道:“承王爷身为皇子,怎可一直养于深宫之中?”

宁小药觉得,把谢太后赶出太后殿了,要是再把宁心从太后手里抢过来的话,谢太后估计得疯,“承王爷还小,那什么,就让他再在太后身边多呆一段时间吧。”

李阁老抬头看宁小药。

宁小药认真道:“不然她会去死的。”

李阁老这才又把头低头了,道:“圣上仁厚。”

宁小药……,她不仁厚,她是被逼无奈。

“臣先下去拟旨,”李阁老说:“太后娘娘之事,也望圣上尽快处置。”

李阁老退了下来,宁小药和影风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是半天没说话,最后宁小药说:“老爷子是不是不想让太子死了还得看见太后啊?”

谢太后若是归葬元宗陵,那与陵墓靠近元宗陵的太子就是做了邻居了,影风点头道:“也许是。”

“这女人招人恨呢,”宁小药摇头。

“圣上,”门外这时又传来影雨的声音。

“进来,”宁小药说。

影雨走进宫室,将手里的两封急报呈到了宁小药的手里,说:“圣上,陶语将军和福王爷都送了急报来。”

宁小药忙就打开急报看,这是义军又打哪里了?

影风和影雨站着等宁小药示下。

“谢安济跑了,”宁小药把两封急报扔到了身旁的茶几上。

影风忙拿起急报看。

福王和陶语都在急报中写道,谢安济半月之前在军中突发急病,留在帐中静养,结果第二天晚上,谢二公子就不见了人影。

“不用说了,太师把他二儿子救走了,”宁小药抱着脑袋道。

影风和影雨对望一眼,刚想说话,就听宁小药又说:“现在说不定谢二已经跟他爹见面了呢。”

“这个不至于,”影风说:“谢文远刚从湘城逃走,半月的时间,不够谢安济跑到湘城附近。”

“算了,”宁小药手指点点茶几上的急报,说:“做坏事总归会有报应的,太师还觉着他能子孙满堂呢?我们看着吧,他迟早一天把他谢家人都作死了。”

影雨马上就说:“对,谢家人一定都不得好死!”

“救谢安济的人说不定是流寇哦,”宁小药手托着下巴,噘着嘴说:“他们能救太师,那他们就也能救太师的儿子,我现在就好奇,督师说太师不死,我就不能全力对付流寇们,项老大救太师,图的就是这个,可是,”宁小药看影风和影雨:“可就为了这个,项老大就为太师出这么大力气呢?”